今日也不是兩人約著一起出來, 還是劉勃買通了臨漳王府的侍衛, 打聽到陸啟今晚會經過這條街, 特意守在此處“偶遇”了他,他們才有機會共同站在這裡。
射箭的人還沒過來, 劉勃也不著急, 他正巴不得多拖延一些時間來跟陸啟相處,隨手從麵前的獎品當中撿了一樣拿給陸啟看, 笑著說道:“王爺,您看這東西, 倒是做的十分可愛。”
陸啟朝他手中看去,發現劉勃拿在手裡的竟然是一隻毛絨絨的小狐狸,毛色火紅, 做的栩栩如生,雖說隻有拇指長短,但樣子看上去簡直跟活的沒什麼兩樣, 果然甚是可愛。
他接過來仔細端詳, 薛老板見臨漳王對這個小玩意感興趣,連忙笑著介紹道:“這東西是用雪貂的皮毛縫製而成的, 聽說出自周國吳繡娘之手,是小人一次行商時偶然收來。”
小狐狸不過是個裝飾,沒什麼用處,但是雪貂不屬於晉國的物種, 常年居住在雪山之中, 不易捕獲, 一小塊皮毛就非常珍貴,手藝也是最上乘的。
劉勃見難得有件陸啟注意到的東西,就故意說:“我倒覺得這狐狸比這裡的其他獎品都要招人喜歡,可有人得了?”
薛老板道:“這件獎品屬於第四層,剛才比箭那兩位大概是嫌位置低了,並未當做目標,目前還沒有人要。”
陸啟側頭看了劉勃一眼,心中驀地掠過一陣柔軟。
他記得白亦陵就是這樣,不愛珠玉寶物,甚至對兵器都不大感興趣,反倒總是喜歡這種帶毛的東西。雖然他很少吧自己的個人喜好外露表現出來,但陸啟從小看他到大,自然是知道的。
劉勃和白亦陵長得並不相像,但他身上有一種少年人的清純稚氣,很像過去那個全心全意信任和依賴陸啟的少年。
他心裡其實知道自己為什麼看重劉勃,但是他從來都沒說過,也不願意承認。
陸啟脫口:“你若喜歡,我買給你。”
這句話的語氣異常柔軟,劉勃心中一喜,正要說話,忽聽一陣喧嘩傳來,人們紛紛喊著“射箭的人過來了”。
他和陸啟同時朝著喧嘩的方向看去,陸啟瞬間怔住,手中的狐狸一下子落回了獎品堆裡,劉勃的笑容卻僵在了臉上,兩人神情各異,驚訝的心情卻是同樣。
他們都沒想到會在這裡突然碰見白亦陵。
白亦陵是和陸嶼一起過來的,兩個美少年一明俊,一秀美,並肩走來,頓時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薛老板認識白亦陵,滿臉笑容地迎上去,看見了白亦陵手裡提著張弓,眼睛頓時一亮:“我當是誰的箭法竟然如此精妙,原來竟是白指揮使啊!那就一點也不奇怪了。不過難得見您一回,近來公事不忙麼?”
他說完之後又輕輕拍了下自己的嘴:“哎呀,瞧小人這腦子,現在應該叫侯爺了。”
這人點頭哈腰的滿臉和善,見到誰都是笑眯眯的,其實門道很多,也有自己的靠山,是個在京城裡混的如魚得水的人精。白亦陵笑道:“稱呼而已,何必拘泥,怎麼順口怎麼來吧。薛老板,這位是淮王殿下。”
薛老板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就是傳說中皇上最寵愛的第五子,心裡一驚,連忙更加恭謹地見禮,心中則暗暗思忖,最近人人都說白指揮使跟五皇子走得很近,現在看來非但不假,而且單是說一個“親近”,可能都不足以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
因為他剛才看見陸嶼拍了拍白亦陵的肩膀,自然而然地將他手裡的弓拿過去,放在了旁邊的架子上——這種貼身小廝的活,他做的非常純熟,並且似乎很是欣然。
薛老板心中暗暗將這件事記下,麵對兩人的態度更加恭敬了,陸嶼卻瞥了眼他的笑臉,隻是漠然點了點頭,不在意地道:“起吧。”
薛老板見狀,估計著這位殿下不耐煩太多人過來打擾,於是將白亦陵的獎品給他,便識趣地退下了。
盛櫟也走了過來跟白亦陵打招呼,白亦陵把一托盤琳琅滿目的東西送到盛櫟麵前,笑著說:“二姐,都是你的了。”
比起父母兄長,他跟這位自己救過兩次但卻沒說過太多話的二姐算不上是太親密,但既然是一家人,白亦陵也想對每個家人好——最起碼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彆人跟她叫板。
盛櫟低頭看了看那琳琅滿目的東西,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自然就是最高層射中的那隻七彩飲虹杯。這杯子雕作木蘭花形,呈乳白色,形狀精致獨特,在燈光的照射下,還能夠自己變換顏色,看起來便如盛滿了天邊霓虹,煞是美麗。
她忽然覺得有點心酸。已經是第三次了,為什麼明明自己身邊圍繞著這麼多的人,卻每回出現的都是白亦陵?
兩人相處的時間不長,見麵的機會不多,要說她因此幾次解圍就對白亦陵產生了多麼刻骨銘心的感情,這是不現實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唯一一次隱約萌生了些微情愫,就得知對方是自己的弟弟——或者更確切地講,還加上這麼多年來,是她享受了對方應得的寵愛。
感激?愛慕?歉疚或者提防?這種複雜的關係,也讓盛櫟不知道以怎樣的態度去麵對白亦陵,他像夜來淺眠時一個隱約的夢,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內容,就已經醒了。
當然,即便他不是白亦陵,不是養父母家的弟弟,兩個人之間也沒有任何發展的可能——因為她還是盛櫟,她有她自己要做的事情,無可推卸的宿命。
所以想那麼多又能如何?瞻前顧後,不如現在表現的落落大方。最起碼這一刻他在護著她,她也在感謝這個人。
盛櫟笑著拿起那個杯子,端詳了一下又放回去,還是選擇了自己之前看中的那枚水晶花插,淺笑道:“我隻喜歡這個。小弟,謝謝你。”
她說著又跟陸嶼見了禮,陸嶼還是淡淡一點頭,當著白亦陵的麵,盛櫟突然也不對他的態度特彆在意了,衝著身邊的人介紹:“這位是淮王殿下,這位是我小弟,北巡檢司指揮使白亦陵。”
白亦陵顧念師父白安的恩情,並沒有改姓的打算,盛家人對他百依百順,能聽到一聲稱呼已經足夠滿足了,自然也不會強迫。
盛櫟身邊還有一群年輕男女,最近盛家的事情沸沸揚揚,即便是不認識他的人也聽說過這件事,盛櫟一介紹,立刻就知道了。
起初射箭的紫衣公子原本還對他有點敵意,一聽不是情敵是弟弟,態度立刻就變了,笑著說道:“今天可多虧白指揮使,幫我們出了這口氣。那幫瘋子真是沒完沒了,唉。”
白亦陵聽他話裡的意思,似乎還是認識對麵搶著射箭的那幫人,於是看了看盛櫟,意示詢問。
盛櫟搖頭:“我們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隻是今晚在街上的時候,他們就一直在較勁了,包下酒樓不讓人進去,將整個攤子上的東西都打包買走,現在又來搶著射箭,問身份問原因都不回答,卻不知道究竟是想乾什麼。”
一直沒說話的陸嶼看著不遠處,慢悠悠地說道:“不用好奇,馬上就有答案了。”
之前一直是對方占優勢,不正麵接觸,反而會讓他們有一種貓捉耗子的戲弄感,自然不會現身。現在他們落了下風,就憑那份找茬的架勢,又怎麼可能不出來見一見呢。
白亦陵淡淡道:“沒事找事。”
陸嶼一聽他說話,立刻換了張笑臉,湊過去說:“你要是覺得煩,一會人過來了,我就把他們都殺了。”
白亦陵也壓低聲音:“好,那你彆忘了順手連這條街上的百姓都滅口,做活乾淨些,以後少留後患。”
陸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