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昊道:“現在皇上的年紀大了,太子卻還遲遲未立,我觀望了許久,也應該是做出選擇的時候了。本來最初我看中的是淮王,但瞧他似乎與大哥那一頭走的很近,這條線就說什麼都不能考慮。”
他說著,逐漸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當中:“高歸烈來到京都之後,多有動作,虛實難定,我看他的人選,無非是英王或者臨漳王之一。本來想先搭上赫赫這條線試探一下這兩位的實力,但是高歸烈卻一直對我心存提防,不願透底。但現在,機會來了。”
賈夫人心底一涼:“你說的是凱兒的事?”
盛昊道:“不錯。我的兒子被白亦陵給抓了,我想報仇,所以將白亦陵送給他,這個理由他一定會接受。他喜歡美人,我需要合作,這不是正好麼?至於怎麼把人弄到手……哼,我自有辦法。”
他說完這番話之後,一轉眼見妻子麵色蒼白,隻是怔怔盯著自己,便安慰道:“你放心,如果我這一次成功了,救下凱兒一命也不是沒有希望。說到底,還是為了咱們府上的榮光啊!”
說到底,恐怕從他少年時期開始,全部的目標就是跟盛冕爭個高下出來吧。
賈夫人隻覺得全身一陣陣發冷,但夫妻多年,盛昊的脾氣她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沉默了一會,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她彆無選擇。
白亦陵處理好公務,回到了家裡,白府比平常的時候要顯得空曠蕭條一些,因為手頭上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再過兩天就是他搬回盛家的日子,有不少東西都被提前一步搬走了。
下人們都願意跟著他,鎮國公府的人自然也沒有意見,其中清奴苑奴等人都已經被接到了盛府熟悉環境。
外麵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陸嶼進門的時候臉色是沉著的,結果正看見白亦陵坐在床邊,在床頭的櫃子上麵擺了一溜的小玩意,托腮擺弄。
這模樣就好像對方還是個小男孩一樣,燭光下有種說不出的溫馨,他的心情稍微放鬆下來,蹬掉鞋子,一頭撲到了白亦陵的床上,支起身子摟住對方的肩膀。
“你在看什麼呢?”陸嶼的聲音當中聽不出什麼異樣。
白亦陵也沒察覺他的情緒,笑吟吟地托起一個手指長的小木馬給他看,說道:“這是我小的時候,師父用小刀雕出來,又在外麵塗了漆,我還以為找不到了,收拾東西的時候又翻了出來。好看嗎?”
深紅色的小木馬將他的手掌襯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瑩白,陸嶼將木馬拿起來看了一會,又迅速低頭在白亦陵的掌心當中親了一下,笑著說:“好看。”
白亦陵屈指夾他的鼻子,結果被陸嶼咬了一下手指,他“嘖”了一聲,正要說什麼,卻突然感覺掌心處接到了一滴水珠。
白亦陵一愣,扒拉了陸嶼一下,將他的臉抬起來,卻發現對方的眼眶有點紅,愕然道:“你怎麼了?”
——他從來沒見過陸嶼這樣。
陸嶼抹了下眼睛,強笑道:“沒事,做了一個怪夢,一時傷情罷了。”
白亦陵端詳著他。
陸嶼頓了頓,忽然問道:“阿陵,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這個敏感的問題讓白亦陵皺起眉來,陸嶼靜靜地說道:“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真的十分微妙,我出現幻覺了,你說可不可笑。”
他毫無笑意地扯了扯唇角,這樣端肅起來的淮王殿下就好似換了一個人。
陸嶼道:“就是那天,咱們躲到盛凱床底下的時候,我就突然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仿佛在很久以前,也跟你這樣相處過,不過你那個時候好像把我當做敵人,不過匆匆幾麵,每回都言語疏離,心存戒備。結果剛剛下午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又做了個這樣的夢。”
夢中的兩個人,與他們有著同樣的名字相貌身份,但是性格上也並不完全一致。陸嶼夢見白亦陵從始至終都是站在陸啟一邊的,把自己看成是對他主人最大的威脅。但是自己卻還是很喜歡他,一如此刻,隻不過夢中那個白亦陵不知道罷了。
現實中,陸嶼當著陸啟的麵衝白亦陵表明心跡的時候,曾經明確地說過——“他可以不跟我在一起,隻要他過得好,日後有需要之處,我陸嶼還是可以予取予求,隨叫隨到。”這話說出來的時候確為真心實意,卻沒想到對照夢境卻仿佛一語成讖。
他離開京都就等於是再也沒機會見到白亦陵,留在京都就無法從奪嫡之戰中抽身,無可奈何之下,隻能請兵出戰,抗擊外敵。
他想要借異鄉的山高水長忘記對方的模樣,卻又不由自主,在陌生的地方尋找與他相似的人。
這段感情像一個無法擺脫的魔咒,充滿了沉悶與壓抑,直到最後,白亦陵被陸啟給害死了。
“真是個噩夢啊。”陸嶼講述過後,感到白亦陵依舊握著自己的手,心中的窒悶悲鬱少了一些,感慨似的籲了口氣,又說,“幸虧就是做夢,這不是真的吧?”
白亦陵心裡明白,他夢見的是原著當中的劇情,但原著中的陸嶼和白亦陵,並不是此刻麵對麵坐在床邊的兩個人,那些劇情既然已經扭轉,就也絕對不再會發生。
他道:“當然是做夢啊,你大概是看見盛凱和賈向冰的事,心生感慨了。”
陸嶼微微頷首,又道:“人間最甜最苦皆真情,做出決定在一起了,卻又吃不得那份苦,可惜,卻也是找的啊。”
好像所有的感情都得經過苦難才能證明真摯一樣。剛剛相互吸引的時候,每個人都是一片真心,滿懷欣喜,仿佛世界在手,不懼任何風雨。但是如果一旦厭倦變心了,相互之間又要恨之入骨,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才算痛快。
為何會有這樣的結局呢?堪不破看不穿,不甘心不放手。
陸嶼輕輕歎了口氣,抬眼卻見白亦陵滿臉關切地看著自己,他心中的情緒原本極不平靜,這時卻頓時感到一股暖流湧上。
夢也好旁人也好,相比之下,他還是太幸福了。
陸嶼笑道:“算啦。我真是有病,也不知道腦子裡怎麼會突然冒出來那麼些有的沒的,反正咱倆好好的就行了。”
白亦陵認真地點點頭,那模樣有點乖巧。
心中的珍重與滿足讓陸嶼很想親近對方,於是湊過臉去親吻白亦陵的嘴唇,白亦陵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卻被對方不由分說地扯過來按在床上,隨即便低頭銜住他的嘴唇,舌頭輕輕一撬,打開牙關,動作非常嫻熟。
陸嶼的身上永遠有一種不管不顧的熱情,每次都能帶動原本克製的他一起燃燒,尤其是這一回的動作,似乎比起以往的溫柔來多了種焦躁感,似乎急於證明什麼。
灼熱裡蒸騰出無數的渴望,不知不覺,已經欲罷不能。
白亦陵握住陸嶼的手腕,呼吸有點急促:“你……你等一下……”
他的五指修長白皙,有一點瘦,因此顯得骨節分明,這樣抓著陸嶼,將他袖口處淺綠色的竹紋攥的發皺,有種打碎琺琅瓶般淩亂的精致。
陸嶼側頭,吻了一下白亦陵的手指,柔聲道:“彆怕,沒事。”
他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摸到了他的衣服裡麵,仿佛聽出白亦陵的聲音當中微微的顫抖,他又重新將手抽出來,捧住他的臉,拂去麵頰上的幾縷發絲。
陸嶼溫柔地親吻著白亦陵的額頭,睫毛,唇角,帶著安撫與無比的珍重,卻又強勢到不容拒絕。
白亦陵心臟狂跳,整個人緊張莫名,他腰帶上的結扣“哢嗒”一響,衣襟不知道什麼時候散開了,像陸嶼上回在床底下想象的那樣。
其實在陸嶼說彆怕的時候,他是不服氣的,他從小到大就沒怕過什麼,特彆是兩個人都是男子,也不需要矯情。
就像他和陸嶼說過的那樣,多少次壁角都聽過了,有什麼了不起的?心靜即可,心靜,心靜,心靜……然後接下來他要怎麼辦?
白亦陵有點亂。
陸嶼心中萬千柔情,已經快要滿溢出來,結果看見白亦陵這種時候竟然好像走了神,嘴裡小聲嘀咕著什麼,他忍不住湊過去聽,卻發現對方說的竟然是:“阿彌陀佛……空即是色……”
陸嶼本來也有些小心翼翼的緊張感,這時卻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撐起身子,一隻手依舊支在白亦陵一側,另一隻手利落地解開了自己的衣服向床下一扔,重新俯身壓上去,整套動作極快,白亦陵剛想起來,又被他抵住肩頭按回去了。
陸嶼低聲笑道:“你想一個人成佛去,我可不讓。佛經裡麵說,逞色/欲者,下桑居都地獄,咱們就一起試試這個滋味怎麼樣?”
白亦陵:“……去你的。”
他看著彆人的時候心如止水,有的時候見多了男歡女愛,甚至覺得那些人為了這種事或瘋狂或愉快或痛苦不堪的樣子非常誇張——看來看去的不過就是那麼點事,至於的麼?
他從小便被教導,認為這是一件絕對不能放縱自己陷入,甚至應該值得排斥和厭惡的事情。但結果被陸嶼這麼一說,白亦陵也覺得自己剛才非常傻氣,忍不住的笑了。
笑過之後,又是慌。
陸嶼的手越來越不老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他的衣服都扯開了,正試圖一步步探索。白亦陵發現,他根本就無法保持冷靜,從未體會過的陌生感受衝擊著腦海中的理智,讓人不知所措。
原來、原來是這種感覺……
他的呼吸逐漸急促,幾乎一點力氣都使不出,已經失去了先機,隻能一切都被對方主導。白亦陵他下意識地想把陸嶼推開,勉強將手伸出去,腦海中卻又出現對方剛才望過來的眼神,滿是真摯的柔情與愛意。
還有之前幾次為他擋箭,當初衝他表明心意時的小心翼翼,兩人在一起之後的開心……盛凱說他跟賈向冰在一起很放鬆很幸福,從沒有人待他那樣好。
而對自己來說,陸嶼又何嘗不是呢?但他們不是賈向冰和盛凱,既然相互有意,又為何要互相辜負,虛耗光陰?
白亦陵推出去的手抵在了陸嶼的胸膛上,欲推不推,不像拒絕,倒更像是一種親昵。
他的身體修長而柔韌,在昏暗的光線下麵,那肌膚就像是冷玉一樣閃出淡淡的光澤,腰間的線條極為優美,挨著掌心,有溫潤的觸感,教人沉迷。
已經無法思考了,隻好順從本能的指引,陸嶼抱緊了他,輕而易舉地壓製住本來就不大堅決的推拒,手掌逐漸向下。
白亦陵身體猛地一縮,半弓起腰來,險些悶哼出聲,但這卻根本無法緩解從某個地方傳來的疼痛。
他及時地咬住嘴唇,將差點發出的聲音勉強抑製住,隻覺得全身上下都好像化成了一灘水,任由陸嶼擺布,整個人半點力氣都沒有,快要支持不住了,但是又掙脫不了。
他咬牙道:“這樣不行,你……你先彆動……”
這種時候停下來是不可能的,陸嶼湊過去,輕輕親上他的唇角,撫著他的脊背道:“沒事……沒事,馬上就好了……”
話是這樣說,但總也不見他完事,隻是反反複複地折騰人,隻把白亦陵恨的牙癢癢,又說不出話來。
隱約間,窗外三兩聲夜鳥啼鳴,月光在床上晃動,又被一朵輕紗般的雲彩擋在了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