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陵看他苦著一張臉,差點就忍不住笑出聲來,將陸嶼從地上拉起來,讓他坐在床邊,自己則搬了張椅子跟陸嶼麵對麵地坐下,笑著說:“我可聽說在赫赫的時候,你對付我爹娘遊刃有餘,怎麼今天我還在旁邊坐著,都能嚇成這樣?”
陸嶼道:“我不過是比較能裝而已!每次見他們之前都要找人陪著我演習很多遍,見完之後自己回去又要檢討很多遍,可辛苦了!”
白亦陵“噗嗤”一聲笑,非但不同情,反而沒良心的建議道:“你看我家人都在惦記小狐狸,說明他們喜歡可愛一點的。你不妨朝著這個方向多努力。”
陸嶼眼波一動,腦袋上忽地冒出兩隻毛絨絨的狐狸耳朵:“這樣?”
耳朵上的絨毛輕輕晃動著,十分可愛,白亦陵忍不住過去伸手去揉:“對,就是這種感覺……商量個事好嗎?你下回能不能把尾巴一起變出來,給我來個全套的?”
他的手指在兩隻耳朵上麵揉來揉去,陸嶼隻覺得心裡仿佛也在有一隻小手不斷抓撓。兩人也已經分開不少日子了,他回來之後事務繁多,也沒能好好聚聚。之前還能勉強壓抑,獨處時心中的小火苗卻是越燒越旺。
此時白亦陵站在他的麵前,陸嶼一抬手就能抱住對方的腰,於是他一個沒忍住,也真的這樣做了。
白亦陵“哎”了一聲,被陸嶼抱著腰一個轉身放在床上,陸嶼撐在白亦陵身上半壓著他,笑著說:“你要看尾巴也行,那我得先脫褲子。”
白亦陵躺在床上仰頭看他,表情不慌不忙,這裡是鎮國公府,他還真不信對方有這個膽子。乾脆一挑眉,將手放在了陸嶼的腰帶上,笑吟吟地作勢要拽:“來啊,要不要脫,我幫你。”
陸嶼警告道:“喂喂喂,你這樣我受不了,沒準真的會把持不住啊!”
白亦陵壞心眼地說:“你要是不怕我家人突然進來,我沒意見。畢竟也好久不見了是不是?”
陸嶼倒吸一口涼氣,作勢要俯下/身去狠狠地親他,白亦陵偏開頭直躲,兩人正笑鬨間,白亦陵的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盛季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小弟?”
按理說他們那邊還要再吃上一陣,卻沒想到結束的這樣快。白亦陵和陸嶼都疏忽了,見了麵一時高興,卻忘了想想,皇上這麼一來府上,表現的還活像個上門女婿似的,盛家的人哪還有心思好好吃飯呢?大概唯一胃口大開的就是兩個孩子了。
兩人玩過了頭,都嚇了一大跳,陸嶼連忙從白亦陵身上跳下來,手忙腳亂地將衣服抻好,白亦陵也跟著下床,迅速抹平自己剛才在榻上躺出來的印子,同時道:“哎,三哥,我在。”
盛季推開門進來,因為身邊沒有下人,也就直接說道:“陛下,小弟,爹娘想……”
陸嶼已經束好了差點被白亦陵給解開的腰帶,自認為自己形象頗佳,無可擔憂,於是帶著標準而又優秀的笑容看向盛季。
白亦陵:“……啊……”完了……
盛季也看著陸嶼,然後他那張常年缺乏表情的厭世臉僵住了,慢慢張大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睛望著陸嶼的頭頂,身形定在原地,如同一座木訥的雕塑。
狐、狐、狐狸的耳、耳朵?
被他推開的門依舊半敞著,外麵的小風吹進來,拂動陸嶼耳朵上的絨毛,好生涼爽。
陸嶼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整個人同樣傻眼了。他被盛季張著嘴死氣沉沉地看著,心裡有點瘮得慌更有點慌,愣了一下才記起來要把耳朵變回去。
他慌慌張張收回耳朵,白亦陵也反應過來,大步過去一把將盛季拽進房間裡:“三哥,你聽我說,這件事一定要保密……”
盛季依然沒說出話來,顫抖著抬起一隻手,向著身後指去。
聲音戛然而止,盛季身後不遠處的廊下,還站著盛冕、陸茉、盛鐸、盛知……他們想跟陸嶼說說話,但對方貴為九五之尊,自然不能隨隨便便地將他叫過去,所以全家人一同來請,盛季就是個負責敲門的。
一滴冷汗順著白亦陵的額角滑落下來,陸嶼乾笑著打招呼:“哎呦,來了這麼多人。大家好啊哈哈哈哈哈。”
鎮國公府全家上下:“……”
是在做夢麼?
盛冕的書房當中,陸嶼耷拉著腦袋坐在尊位上,模樣很沮喪,白亦陵被家人目光灼灼地盯著,老實交代了大部分情況:
“……就是這樣,所以他父親是人,母親是狐仙。”
盛冕看著自己的雙手,那是一雙給皇上順過毛的手,他看看自己的妻子,陸茉眼睛發直。
周圍沒人說話。
如果說這僅僅是陸嶼一個人的私事,他們不該刨根問底。但是牽扯到白亦陵,這就不一樣了!
好不容易接受了他找了男人過日子,結果這個男人還不是人啊!!!
這能過到一塊嗎?過日子的時候,會不會沒事就變個狐狸,半夜裡跑到雞窩偷雞,狐狸精什麼的,聽說喜歡出去勾搭人……
短短半柱香的時間裡,大家心中閃過很多很多……
白亦陵奇跡般地讀懂了家人的心聲:“他其實本質上還是人,狐仙也是人的形態居多,和普通的狐狸完全不是一回事。”
陸嶼連忙說道:“是啊是啊。”
白亦陵:“……也沒什麼不一樣的,隻不過比彆人能多變個狐狸而已……技、技多不壓身嘛。”
陸嶼:“對啊對啊。”
盛家人:“……”
白亦陵說了半天也沒人接茬,有點氣惱地提高了聲音:“原來在家裡的時候你們天天摸他,不是也很喜歡嗎?”
“所以。”盛知終於緩緩開口了,“你的意思是,陛下就是那隻你一直養著的小狐狸?在咱們家吃過飯,被迎兒帶過花,還踩過我腦袋的那一隻?”
白亦陵:“……是。”
聽到弟弟的回答,盛知內心的感覺也無法言喻。他悄悄瞟著陸嶼,想想一屋子人裡麵,每一個都曾經充滿喜愛,仔仔細細地擼過他,實在心情微妙。
盛知喃喃地說:“我怕不是在做夢吧?”
這句話忽然一下子點醒了在旁邊頹然捂臉做滄桑狀的陸嶼。
還沒完全爭取到盛家每一個人的同意,他的身份就曝光了,這本來是突發性危機事件,但他不應該坐在這裡愣著,眼下不正是打感情牌的好時機嗎!
這些人原來那麼喜歡他,總不能翻臉不認狐吧!
陸嶼道:“不是做夢,都是真的,我再變給你們看看啊!”
盛知:“……”為什麼聽到這句話之後,震驚憤怒中又隱含著一絲莫名的期待?
陸嶼果然重新變成了那隻大家很熟悉的小狐狸,躥到盛知身上,踩著他的大腿仰頭跟盛知對視。
毛絨絨的小狐狸仰著腦袋,用一雙水汪汪的黑眼睛注視著自己,模樣又天真又可愛,盛知要把持不住了,手抬起來想摸,同時試著問道:“你真的是陛下嗎?”
陸嶼甩著大尾巴:“是啊!”
盛知試圖擼毛的手頓住——媽耶,還會說話!
他喊道:“爹,娘,大哥,弟弟!他會說話!!!”
陸嶼受不了他了,在盛知腿上一蹬,蹭蹭幾下跑到了陸茉和盛冕中間的桌子上,將果盤當中的兩個小橘子抱出來擺好,隨後後腿立著,一隻爪子按住橘子,另一隻爪子在橘皮表麵劃出裂縫,很快就將兩個小橘子剝好了。
他一邊一個,分彆推給盛冕和陸茉,向他們表示:“我什麼都會乾,想變狐狸就變狐狸,想變人就變人,很方便。”
盛知:“還能剝橘子!”
陸茉看看橘子,又看看狐狸。狐狸的腦袋上有幾根呆毛支棱著,她實在沒忍住,伸出一個手指在陸嶼頭頂順了順,將那幾根毛捋平了。
陸嶼的眼睛彎成月牙,親昵地自己湊上去,耳朵蹭著陸茉的手。
陸茉忍不住又多摸了幾下,心中猛地萌生出一個想法。
——我也想找隻狐狸一起過日子,會剝水果和說話的那種。
好可愛啊!
盛冕咳嗽了兩聲,覺得身為一家之主,也到了他說話的時候了。
他先安慰自己的小兒子:“陵兒,彆著急,我們隻是太驚訝了。陛下……”
他含混地說:“陛下的身世很傳奇。但請您放心,臣等絕對不會向外透露。那個,陛下能不能先變回來?”
不然總是蠢蠢欲動地想摸,很難正經說話。
小狐狸回到了自己最上首的座位上,蓬鬆的毛隨著步伐一晃一晃的,身影虛晃,他很快變回了年輕的皇上。
大家心中突然都有點小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