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冒牌狐仙(2 / 2)

她所講的那些所謂的“神通”都太過模棱兩可,有些事武功高強的人也能做到,彆說之前已經見識過了超級大騙子韓先生,白亦陵也就更加認為那兩名女子不過是另有目的,裝神弄鬼而已。再聯想到對方能縮著身體躲到裝書本的大箱子裡,他已經基本確定了偷試題的就是個會武功的女子。

不光他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閆洋也對翠枝那副深信不疑的態度感到可笑又無奈,問她道:“既然那狐仙有如此神通,為何還要你幫忙才能把試題弄到手?再說了,她要那試題,又有何用?”

他這個問題,翠枝還真能答的上來,言道是狐仙自稱是受傷了,需要吸收讀書人的陽氣,為了不會有傷天和,便要拿試題與之交換。

這個答案讓眾人相顧無語,最無語的當然是陸嶼這隻真狐狸。他縱身向著翠枝一撲,眼疾爪快地將一樣東西從她腰間撈了下來。翠枝尖叫一聲,陸嶼把東西甩到了白亦陵手裡。

白亦陵看了一眼,發現那是一個拇指長短的石像,上麵雕刻著的女人坐在蓮花座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略有些眼熟,平添幾分詭異。

他一猜便知,問翠枝道:“這便是狐仙贈給你的?”

翠枝有些惶恐,又有些心疼,隻是不好不答,低聲道:“是。”

白亦陵顧不上研究,回手塞進自己懷裡,說道:“閆領衛,你找人帶著翠枝回北巡檢司,找個畫師,讓她描述,務必將那名可疑女子的樣貌畫出來。”

他說完之後,又補充道:“名單上那些考生們應該也見過這人的長相。範敏等人都有作弊之嫌,應該羈押。”

閆洋領命,轉身調派安排。白亦陵看向周高懷,心念一轉,冷漠地說道:“周高懷身為禮部侍郎,卻因昏庸不查,以致試題泄露,罪證確鑿,來人,將他和其他周家人也都給本官拿下,關進暗牢——記住,從老到少,一個都不能漏。”

如果說剛才他讓人將翠枝帶走,還在眾人的意料之中,現在這個命令就未免令人驚訝了。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周高懷可是白亦陵的姐夫,就算是辦案子的時候不徇私是對的,但是也沒有故意加重罪名的道理吧?

這件事關於周高懷的責任基本上已經清楚了,他雖然失察,但並非主動參與此事,更未曾從其中獲得任何好處,可以說那些失誤和責任也要被留明閣的守衛分去一半,一般罷官免職也就夠了。

但白亦陵這吩咐的架勢,卻好像大有把周高懷一家滿門抄斬的意思,連他二姐都沒想顧及。

這哪裡是親戚,簡直是有深仇大恨吧?更有心思深的,甚至都想到了白亦陵從小被人抱走,盛家的一對養子養女卻代替他享受尊榮,錦衣玉食,他會不會是心中不平打算報複,然後終於找到了時機?!

這樣一來,水可深了,彆說白亦陵自己手裡就有將人當場處置的權力,就算他沒有,憑著皇上的縱容寵愛,殺個禮部侍郎也不在話下。

周圍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白亦陵麵色冷峻,顯然不是在開玩笑,北巡檢司的人服從他服從慣了,就算不解也沒有異議,京畿衛的人卻驚疑不定,生怕白亦陵收拾了周高懷的下一秒就再來找他們的彆扭。

“白大人。”其中一人上前,斟酌著說道,“周侍郎並無過錯,如此處置,是不是……”

白亦陵冷笑一聲,並不看他:“我乃堂堂郡王,難道竟要聽你指點如何處置犯人不成?他如何處置,憑我樂意,用不著旁人多話,還不退下!”

——這可真夠橫的。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心中都掠過了這個念頭,但人家橫也是應該,這樣一來,確實沒有任何一個人再敢提出異議,首當其中被白亦陵嗬斥的京畿衛嚇得連聲請罪,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

白亦陵道:“把人帶走,房間鎖上之後嚴加看守,閒雜人等不得入內,要是再出現任何問題,唯爾等是問!”

他說完之後,冷哼了一聲,直接帶著人走了。

他來的時候威風凜凜,走的時候殺氣騰騰,直接把剩下的一幫人震的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片刻之後,才有人悄聲問道:“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回答他的人微微苦笑,“照吩咐的辦唄,難道這位的話你還敢不聽嗎?”

“在想什麼?”

一切處理妥當之後,回到宮中,白亦陵坐在窗前,嘴唇微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陸嶼放下奏章走過來,將茶杯放在他麵前,徐徐倒上一杯水。

他提著茶壺的手被白亦陵按住了,抬眼一笑道:“怎麼?”

白亦陵眼中帶著幾分戲謔似的笑,挑眉道:“陛下,你究竟在背後鬼鬼祟祟地搗鼓了些什麼東西,不跟臣說說嗎?”

陸嶼頓了頓,先沒說話,反倒將他的手握在手心中摩擦著,說道:“怎麼這樣涼?那隻手也拿過來,我給你捂捂。”

他握著白亦陵的手,順勢在他旁邊坐下,這才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地提起剛才的問題:“怎能說鬼鬼祟祟呢,多難聽,我隻是防患於未然罷了。你故意將周家的人關起來,做出一副好像要將所有罪名歸咎在他們身上的架勢來迷惑幕後策劃者,那應該也是把整件事情猜透了一大半吧?”

白亦陵道:“你也把我想的太厲害了,沒有。我隻是查著查著突然意識到這件事情並不是簡單的科舉舞弊案,其中牽連甚廣,所以生怕打草驚蛇,一時不敢順著線再往下摸罷了。”

他想了想,說道:“現在我差不多可以肯定的有三點。首先,賀子成沒作弊,但故意假稱作弊;其次,範敏等人則是原本並非沒有真才實學,卻被自稱‘狐仙’的神秘女子誘惑,拿到了試題;最後,透題的人又裝神弄鬼,假借狐仙之名開設了場子……那麼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他們計劃自己這樣的安排能帶來何種後果?”

白亦陵“嗒”地一聲,從袖子裡摸出石像扔在桌麵上,抱著手向後一靠,側頭看向陸嶼:“這次的科考是你登基之後第一次恩科,意義非凡,偏生出了岔子,若你是個正常人,必定惱怒無比,恐怕不論真相如何,此案相關人員都要統統入獄。偏生經過這樣的宣傳造勢,案子中牽扯到禮部、文淵閣、京畿衛……一旦你沉不住氣,當真那樣做了,勢必引起極大的動蕩和恐慌。”

陸嶼迎著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補充道:“不錯,偏偏就在不久之前,瀝川盜賊群起,攻占屬縣,澄郡有小股前朝遺黨叛亂,這兩處地方分彆在京都的東南、西南,又在幽州之西北、東西。亂子是不大,但事情一環扣一環,發生的太過湊巧,如此下去,京師騷動,勢在必然——”

白亦陵目光一抬,回望於他:“若來一位頗有威望之人振臂一呼,揭竿而起,則陛下這片江山就危殆了?”

這樣直接,這樣大逆不道的一句話,天底下也就他敢坐在皇上麵前直言了。陸嶼絲毫不以為忤,笑了笑道:“唔,是啊。雖說到時候換種日子過,咱們兩個浪跡天涯走走看看也沒什麼不好,但被人趕走這種方式還是有點丟人,我不太願意。所以自從上回變亂剛起,召見過桑弘謹之後,我也一直在暗中觀察著整件事態的變化,提前做了一些準備。直到今天,又從翠枝那裡獲得了一些線索——”

他將白亦陵剛剛扔在桌子上的那枚石像拿起來,問道:“你看‘狐仙’給翠枝的這東西,眼熟嗎?”

白亦陵“嗯”了一聲,說道:“好像是個女人。”

陸嶼的聲音有點古怪,像是笑又像是嘲諷:“像不像桑弘蕊?”

白亦陵:“……!!!”

媽的這麼一說還真像啊!瘋了嗎?!

他將石像拿過來,放在眼前端詳,發現真的不是陸嶼在胡說八道,一時不知道如何措辭,都結巴了:“為、為為什麼是她?”

陸嶼原本是在說正事,難得深沉嚴肅一回,結果被白亦陵可愛的反應給逗笑了,說道:“你知道桑弘蕊這樣的脾氣,為何會十分受到桑弘顯喜愛,又放心將她送到京都來嗎?”

桑弘顯就是幽州王。這個問題白亦陵不是沒想過,而是因為他看過原著,因此思維方式總有些先入為主。畢竟桑弘蕊這樣的性格脾氣都已經當上女主了,有點光環也是正常的事,於是搖了搖頭。

陸嶼解釋道:“因為她出生在癸酉年乙酉月丁酉日辛酉時。”

“這個生辰可真是特殊。”白亦陵猜測道,“是不是有算命的給過她什麼批語,或者八字恰好與某個神明一樣,所以幽州王才從她一出生開始就另眼相看。”

——套路都是這樣的。

陸嶼笑道:“聰明。你也知道幽州據險而立,山巒起伏,其中最為高大險峻的那條山脈名叫孟加達羅山,山裡有個不知道傳了多少代的山神廟,一直被當地的百姓所祭拜信奉,傳說中山神的誕生時間恰好便是這個,可想而知,桑弘蕊的生辰八字有多大的利用餘地。”

既然說到了這裡,係統也就跟著出來印證了一句:【提示:此為女主自帶出廠設定,一旦產生,不會因後續劇情中發生的角色位置變化而變化。】

白亦陵恍然,這意思也就是說,桑弘蕊的生日設定確實是她這個人物一開始產生時就擁有的女主待遇。出生日期自然是不能變來變去的,因此她失去了女主地位的時候,生日所帶來的光環也依舊保留了下來。

由於看書的時候,遇到跟桑弘蕊的相關情節白亦陵都是跳著看的,這件事跟他的關係本身也不大,因此之前並不知道。

此時聽陸嶼一講,白亦陵來了興致,說道:“等一下,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猜猜。桑弘蕊的生日如此特殊,在此之前我卻並沒有聽到風聲,說明幽州王想要在合適的時機再將這件事傳出去,以將他想要達成的效果擴展到最大化,嗯……是什麼時機呢?”

他說要猜,陸嶼果然便不打斷,單手托腮笑看著他,目光溫柔耐心。

白亦陵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地敲了一下,說道:“怕是他原本也想利用桑弘蕊的婚事聯結一門勢力,再隨便做點什麼,使她在京都有點好名聲。準備工作就緒之後,如果桑弘顯有心起事,便可以利用此點在幽州招募兵丁,其間隨便搞出什麼靈物異象,便足以令人深信不疑……”

他一邊說,一邊向陸嶼看去。

陸嶼點了點頭:“是。而且剛才你不是也已經說過了?‘來一位頗有威望之人振臂一呼,揭竿而起’,重點在於這個‘有威望的人’要到什麼地方去找,或者說,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就先造一個。”

他看了桌上的石像一眼,目光中有點狡黠之色,向白亦陵示意道:“這東西從什麼地方來的,恐怕威望就要從什麼地方找。”

白亦陵劍眉略揚,微微一笑:“這麼說來,那大概是輪到我去砸狐狸精場子的時候了。”

陸嶼抬眼看他,兩人目光相對,一起大笑起來。

陸嶼十分迷戀於白亦陵相處和交談的每一刻,看著他的笑臉,就覺得心裡發熱,說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白亦陵將一張紙遞給他:“你怕是沒那個空閒,我還有件事沒和你說。”

陸嶼展開之後草草看了看,臉上露出點驚訝的神色:“沒想到賀子成身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內情,先前你說查他時我倒是想過,不過隻猜對了一半……”

他話沒說完,將紙收了起來:“你說得對,這件事裡麵有很大利用的餘地,交給我處理吧。那你明天多帶點人,過去之後見機行事,有事及時給我送信,千萬不要冒險拿大,我也會派人暗中協助你……一切小心。”

白亦陵受不了地用手在他嘴上一捂:“行了行了,請陛下適可而止!”

陸嶼親了下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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