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也笑:“還不都是跟您學的。”
“甭這麼說,您可是未來的大科學家,該是我向您學才是呢。”這話語氣裡慢慢的調侃意味,說得蘇青赧顏。
她悶頭扒飯,不跟他瞎侃了。
一頓飯吃得很慢,吃完後,他接過她手裡的空飯盒,擱到了門口的垃圾桶裡。
回屋裡後,他給她抖了抖被子:“睡吧。”
蘇青眼睜睜看著他抱著另一床被子窩到了沙發裡,大半個身子都在外麵。這一晚,她心裡麵有事,睡得極不安穩。
山間夜色清明,月光都要格外皎潔些。
蘇青側躺著往外麵望,半點兒睡意都沒有。
沈澤帆忽然在黑暗裡問她:“睡不著啊?”
“嗯。”蘇青點頭,又歉意問他,“我吵到你了嗎?”
換來的是沈澤帆的一聲輕笑。
聲音清越,很低沉。
蘇青莫名紅了耳根,啐他:“你笑什麼啊?莫名其妙。”
“怎麼,我笑你還要管啊?”
“你笑彆人我不管,你笑我我就要管。”
“我怎麼就笑你了?我指名道姓了?”
蘇青牙尖嘴利,趁著黑夜肆無忌憚:“這地兒還有旁人嗎?”
白天的時候,對著他她就懟不起來,生怕他下一秒就要修理她似的,這會兒倒是勇猛起來了,也是奇怪。想來想去,多半是這厚厚的被子給了她安全感,而且在冬天的大晚上,他還能爬過來抽她啊?
典型的欺軟怕硬牆頭草心理。
可她沒想到,沈澤帆這人向來是不犯懶,向來是睚眥必報的。他就不放任她,掀了被子,一個翻身就坐到她的床邊。
在蘇青驚恐的目光裡,他撐在她耳畔壓下身,捏住她的臉:“你是不是膽兒肥了,敢跟我叫板?”
蘇青搖頭:“我沒有。”
“繼續狡辯啊,給你三次機會。”沈澤帆冷笑。
蘇青心肝兒顫顫,很審時度勢地服了軟,弱弱道:“我再也不敢了。”
“這話你都說了百八十遍了。我是不是太縱著你了,才把你養成這副德行。”沈澤帆居高臨下地盯著她,那雙眼睛特彆平靜,也特彆危險。
蘇青想起了某些猛獸,狩獵前,眼睛就是這麼盯著獵物的。
有那麼一瞬,她甚至有種下一秒就會被他給剝皮拆骨的錯覺。
“以後真不敢了。”蘇青說。
沈澤帆就那麼單手撐在她臉頰一側,盯著她看了老半晌,忽然就笑了一下:“不追究也行,有件事兒,我一直都想跟你說。這趟出來,就是打算跟你坦白的。”
他悠然起了身,唇角帶著淺笑,哪兒半點兒方才凶神惡煞的模樣?
蘇青抓著被角,看了他好久,琢磨著他是真沒生氣呢還是又想耍著她玩哪。
沈澤帆衝她遞出手:“來,起來說。”
——這麼鄭重其事啊——蘇青將信將疑地把小手遞到他的掌心裡,被他一下子拉了起來。
他的手掌寬厚有力,帶著比旁人高的熱度。
蘇青隻等著這是天生的,他這人,天生體溫就比旁人要高一點。
他就這麼捏著她的手,好像沒有要放開的意思。蘇青一開始有點不解,慢慢地,在他一瞬不瞬的目光裡有些膽戰心驚。她用力抽了一下手,還是沒抽開,這下子明白,他就是故意的了。
“你乾嘛?”問出這話,心裡那根弦就繃了起來。
“我乾嘛,你覺得我想乾嘛?”他無聲笑,輕易靠近她。
蘇青挨著床退,一直退到角落裡,隻拿雙大眼睛瞅著他。
“你彆老這麼看著我。”沈澤帆意有所指。
“什麼跟什麼啊?”
“少給我裝傻。”他揪住她的頭發。雖然力道不大,蘇青還是心有餘悸地嚷嚷起來,連忙朝他靠過去,唯恐他真大力揪,把她給揪禿了。
她控訴他:“彆扯頭發啊,禿了你給精神損失費啊?”
沈澤帆笑:“禿了好啊,光溜溜的小腦袋瓜兒,彆提多喜人了。”
蘇青這下是真被他氣著了:“你混蛋。”之前怎麼就覺得他轉性了呢?簡直和小時候的惡劣性子一模一樣。
就喜歡變著法子折騰她。
“你到底要說什麼?你說啊,彆扯我頭發,君子動口不動手。”蘇青說。
本來就是開個玩笑,沈澤帆也見好就收,放開了她,稍稍退遠了點,坐定了。他彎腰從床頭櫃撈了包煙,撥開盒蓋就拿了根銜嘴裡。
打火機“啪嗒”一聲,利落點上。
蘇青警惕地看著他。
抽了兩口,屋裡都嗆人了,她皺起眉:“有話快說,你還要醞釀多久啊?什麼時候沈大爺變這麼磨磨唧唧了?”
“呦,還嫌我磨嘰啊?我還怕嚇到你呢。結果啊,人家不領情。”沈澤帆抬手就把煙摁滅了。
手裡使勁,那煙頭被碾地爆出一道紅光。不過轉瞬即逝,馬上就湮了。
蘇青心裡沒底,期期艾艾:“你到底想說什麼啊?沈澤帆。”
“大名都叫上了,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
蘇青忙改口,賠笑:“帆哥。”
沈澤帆滿意點點頭,對她招招手:“過來。”
“乾嘛?”
“讓你過來就過來。費什麼話?”
蘇青嚇了一跳,怕他脾氣上來真發火,連忙挨了過去,乖巧地盤腿坐在了他身邊,隻拿一雙大眼睛虔誠地瞅著他。這會兒,真像一個即將聆聽聖主教誨的信徒。
這演技啊,嘖嘖,還真他媽真。
沈澤帆囅然而笑,惡意地捏了一下她圓潤的臉:“小丫頭片子,這些套路,小時候還沒玩夠呢?”
蘇青忙擺手:“沒有沒有,都是真心的,我是完完全全發自內心地尊敬您。”
“尊敬?”沈澤帆嗤笑,“我不需要。”
蘇青一怔,眼睛咕嚕嚕轉,其實心裡已經有些輕微的猜測,隻是這人向來虛虛實實愛捉弄人,她也不敢輕易搭話。
隻是期許地望著他,等著他給她解惑。
沈澤帆耐心告罄,已經懶得跟她兜圈子了,按住她的肩膀,直截了當地說:“丫頭,你跟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