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蘇青嘀咕,又說,“你在部隊這些日子,確實長進了,我記得以前你這人可是什麼都不會乾也不屑去乾的。”
現在還學會照顧人了呢。
沈澤帆笑了笑說:“那得要看對誰啊。”
蘇青撥飯菜的手一頓,猶豫著開頭看他。
沈澤帆已經低下頭開始吃了。蘇青拋開那些雜念,也默默扒飯。
“你不很喜歡吃牛肉嗎?”沈澤帆把自己飯盒裡的牛肉絲挑出來夾給她,又把她飯盒裡的青椒都扒拉到了自己盒飯裡。
蘇青很不好意,護住自己的飯盒:“你乾嘛啊?”
她心裡有些彆扭,這樣她也太不上道兒了。
沈澤帆調侃她,一副破天荒的表情:“要放以前,你不求之不得嗎?恨不能把嘴難吃的都留給我,最好吃的肉都一鍋端扒拉到自己碗裡。”
蘇青被他說得臉熱:“胡說,我有這麼自私啊?”
“敢情這些事兒你都忘了啊。”沈澤帆笑著望著她,笑容清朗而不做作,看得蘇青赧顏。仔細一回想,她以前確實對他挺差的,有時還故意跟他杠。
說起來,他以前也沒對他怎麼樣,就是太傲,總喜歡調侃她,讓她本能地不喜。要真說起來,他倆除了父母輩的那點兒齟齬,也沒有什麼仇怨。
她那會兒討厭他,也許,更多的是感受到了一種威脅。
是他看她的那種眼神。
年少而懵懂的她,隻是本能地保呼著自己。而年少的他,隻是本能地接近她靠近她而已。誰都沒有錯。
蘇青望著窗外不斷運動的鐵軌,有點兒出神。
“想什麼呢?”沈澤帆笑問她。
熟悉他的人就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笑的次數都要比他大半年笑的次數多。
俗氣回過神,連忙搖頭:“沒想什麼。”
她傻裡傻氣的樣子叫他笑了。沈澤帆伸手,輕輕撥去了她嘴角的一粒飯,放在她麵前給她瞧:“瞧瞧,多大的人了啊,吃飯還漏嘴巴。”
蘇青著實不好意思,沒好反駁。
沈澤帆笑道:“蘇青,你知道嗎?我朋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真沒幾個能交心的。我總覺得,我跟他們隔得很遠。不是我不想放下架子,是我真的覺得跟他們格格不入。”
蘇青也笑著說:“是你想太多。”
“你這麼覺得?”
“我覺得你人挺好的。”雖然有點傲,有點孤僻,脾氣也古怪,但人是很好的,至少,他的品德和操守是很多人都沒有的。
他是不愛搭理人,可在胡同裡平日見到個撿垃圾的老人也會幫把手。再比如那次褚越平在學校裡抽煙,害她跟沈澤帆被教導主任逮住,他也沒把褚越平供出來。
拿他的話來說,褚越平是好學生,被抓到抽煙可不得了,他就不一樣了,左右渣渣一個,虱子多了不癢,多這麼一條也不無所謂。
以前大院裡一堆人在於部長家門外打球,幾個混小子踢來踢去,不小心把於部長家的窗給踢壞了。
那時候那幫臭小子一個個噤若寒蟬,沒人敢過去招供的,更有見勢不妙提前就溜的。就沈澤帆,就他沒走,還主動過去認了,說是他踢的。
他這人有擔當,不喜歡虛與委蛇,也不愛說假話。
他喜歡一個人,厭惡一個人,都表現在臉上,不屑於敷衍。
他瞧不上你,還真就瞧不上。
他霸道歸霸道,但從來不欺淩弱小,也不跟校外那些混混癟三混一起。他是真瞧不上那些人。很久以前,蘇青就知道他骨子裡有種高高在上的堅守和風骨。
可那會兒啊,她實在是太討厭他了,所以,他的這些特質在她眼裡就成了裝逼。
現在想起來,這可不就是傲慢與偏見嗎?
蘇青忍不住笑起來。
是不是很多事兒,都始於偏見和誤會呢?
“你笑什麼呢,蘇青?”沈澤帆眯起眼睛,英氣逼人的麵龐,近在咫尺。
蘇青被他看得無法呼吸,眼睛都不敢閃爍,期期艾艾地說:“沒……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沈澤帆說:“說老實話。”
蘇青:“我說的都是老實話。”
下一秒他站起來,動作迅捷無比,越過小圓桌就來抓她,嚇得蘇青一個翻滾滾到了小沙發的另一邊。沈澤帆乘勢而上,抓住了她的兩隻手,把她狠狠壓進沙發裡:“你說不說老實話?”
蘇青無路可退,隻能抬頭看著她,漆黑的眼睛有些無助,像會說話的小鹿的眼睛。
他原本也是笑著的,抓著她使勁,要逼她就範,要她服軟,可是當目光對上的時候,一腔熱血都沸騰起來,直往下麵衝。
他壓了上來,狠狠吻她的唇。
他的熱氣撲在她的臉上,密不透風,喘息聲就在她的耳邊。蘇青愣住,心裡有種難以躲避的驚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