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夕一隻眼珠子烏黑烏黑的,轉了一轉。“從來隻有主子嫌棄奴婢,沒有奴婢轉投主子。楊夕既然是十四小姐買來的,就要一直跟著十四小姐。”
程思成笑了一下:“我不信。”
楊夕癟了臉,猶猶豫豫,吃吃哎哎,低聲道:“十四小姐是不會把楊夕當鼎爐。”
程思成真正的笑了,“好,那你可要做個好劍仆,助她修行,護她平安。”
人們總是以為,謊言之下,既是真相。
主子們總是以為,奴才的天空,就隻有那麼一點。
楊夕重重的磕了一個頭:“謹遵家主之命!”
從忠義堂出來,楊夕急驚風一樣的跑回自己的住處。
白允浪!這個名字她絕對是見過的!
恰是要收拾東西,搬去十四小姐的院子,楊夕鑽到床底下一頓狂翻,終於在老道士留下的遺物裡找到一份《誅邪榜之大行王朝卷》。排名第一的位置赫然寫著:
斷刃白允浪,元嬰期劍修,昆侖棄徒,六十年前因掌門之爭叛出昆侖,淪為邪修。
昆侖懸賞:二階靈脈,提頭來見!
散修盟懸賞:五品晶石一顆,懸賞確切藏身處。
詭穀懸賞:砍死砍傷,斷手斷腳,但凡能帶斷刃小兒身上任一部分活著進詭穀的,老道給他煉築基丹,凝魄丹,結嬰丹,一路供到他上西天為止!
夜城帝君懸賞:一滴血,一滴瓊漿。斷其六肢任一,可得夜城內房產一處。注:第六肢重創亦可。
……
下麵還有一整頁的個人懸賞名錄。
楊夕瞪著眼珠子!
有限的十四年人生經驗曾經反複告訴楊夕,對於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拿在手上和吃進嘴裡的區彆還是有點點大。不經曆一番死去活來的神轉折、奇折騰就想落肚,那大概是不能對得住天上的餡餅師傅。
白先生是一位元嬰期的邪修——半步神仙的他居然和築基期的程家家主是摯友——他和昆侖的淵源指的就是:有仇,並且腦袋被懸賞——他現在要把程思成的五個兒女送去昆侖作徒弟——
楊夕把腦袋磕在茶幾上,這一次的轉折方式感覺不是很習慣啊。
“玻璃!”翡翠聒噪的嗓子在窗外炸響。
楊夕頭皮一麻,一屁股把《誅邪榜》坐在腚下。這才想起還有搬家這麼件事兒。
“哎呦,我馬上就收拾好!”
翡翠卻臉色不大好看的進屋了:“甭費事了,十四小姐說,讓你去七少爺的院子裡住,她不用你跟著,。”
楊夕眨眨眼,愣愣道:“她腦袋讓家主給寵出坑了?”程十四以為她爹決定的事兒還有的變?
翡翠天生一張嘲諷臉,學起話來尖酸又刻薄:“十四小姐讓我跟你說,少想著拿家主壓她。為了當劍仆,連他七哥都敢坑了!還說她既然說了不要你,就絕對不會帶你去昆侖!讓你看她能不能說到做到!”
楊夕的屁股在《誅邪榜》上挪動了一下,有點想笑。
好吧,不得不說,這種轉折方式才是她比較習慣的。
翡翠氣得對著楊夕的腦袋來了一下狠的:“你個活驢,劍仆都要當不成了!還有心思笑?”
楊夕揉揉後腦勺,總懷疑翡翠是借機報複。心道:你要知道我剛看了什麼,才會更奇怪我怎麼有心思笑。天上掉的不一定是餡餅,也可能是陷阱什麼的……
“這事兒她說了那不能算。”楊夕擺擺手:“十四小姐從小不就那個樣兒,整天窮折騰,到頭來還是不是得……”楊夕突然臉色一變,“壞了……七少爺!”
翡翠:“啊?”
楊夕猛的站起來,解釋都沒有一句,推開窗戶就往外跳。
翡翠驚呆了:“哎,你什麼時候這麼怕七少爺了?”
楊夕跳出窗外,腳都沒落地,就覺得腳下一股大力,被人一托一送給扔回了屋裡。
楊夕落地一滾,蹲在翡翠身旁,單膝點地。一個沒忍住,“哇”的吐了一口血。
翡翠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怎麼了?”
不等楊夕回答,七少爺程玉樓傾情演繹了一出現場版的“說曹操”——他•到•了!屋子大門被人咣當一腳踹開,甩在牆上砸得山響。
七少爺程玉樓一張青白麵皮,陰測測的笑:
“不是怨爺沒收用你嗎?爺現在來補過你怕什麼?”
翡翠一見不好,連忙噗通一聲跟著跪下。眼角卻瞄見了椅子上的《誅邪榜》。
七少爺眼風一掃,看見翡翠,認得這是妹妹身邊的丫鬟,“滾蛋!沒你的事兒了。”
楊夕捂著胸口不說話,實事是她說不出話。剛窗外那人靈力不低,她上次衝關舊傷未愈,現在靈氣亂得她一張口就要吐血。對著翡翠擺了擺手。
丫鬟是一種整天看人臉色為生的職業。為了義氣吃眼前虧,翡翠從來不會乾。
換成楊夕也不會乾。
翡翠給楊夕遞了“我就在門外”的眼神,低眉順眼的滾蛋了。
翡翠一出門,七少爺帶來的人就把四下裡門窗都關上了。
陰暗逼仄的房間裡,七少爺一屁股坐在唯一的椅子上,額頭上還帶著白天磕出來血絲,笑道:
“想去昆侖當劍仆,可真美死你了。既然已經當了爺四年的鼎爐,就一輩子當爺的鼎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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