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心魔捉蟲(2 / 2)

修真-師姐的劍 吃書蟲子 6271 字 11個月前

一邊教育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彆欺負人家孩子沒爹沒娘,這要是在昆侖,那些王.八羔子師侄,你敢動任意一個,不都得被掌門師叔提著狼牙棒削成仙人掌?

眼前這一個,跟那一堆比比,也就不顯得很驢很坑爹了。

有對比,才有幸福。白允浪放下杯子,終於可以平淡開口:“哦,你廢了這麼大勁兒,差點兒把我毒死,就是想我再用劍氣助你斬心魔進階?”

楊夕因為自覺闖了禍,所以暫時看起來還比較老實。提著老大一隻水壺,時刻準備著撲上去給白允浪填水,隻敢輕輕的應了一聲:“是。”

白允浪兩根指頭撥拉著桌上的杯子,許久,問道:“丫頭,練氣二層便心魔深重,其實劍修不是你最好的選擇,魔修才是。”

楊夕提壺的手一頓:“先生,我不做魔修。”

白允浪估摸著這丫頭是又要犯倔,道:“魔修並不是外人說的那樣,都是惡行累累之輩,道修分正邪,魔修同樣。隻不過道修修道心,魔修養心魔。正派的魔修,隻修己身欲望,夜城帝君衛明陽,一生心魔便是恨不能誅儘天下惡人,所以他雖然嗜殺了一點,卻是個被人稱讚的俠士。還有你這【天羅絞殺陣】,最初也是位魔道女修首創,隻因那女子畢生織布成癮,一日不織便不快活,畢生修行,也隻是織布而已。我觀你心性……倒是同那夜城帝君有幾分相似。”

楊夕慢慢的給白允浪續上了一杯水:“先生,我的心魔不是懲惡揚善。”對上白允浪明顯帶著疑問的表情,輕聲道:“我隻是,想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白允浪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一點滄桑的啞,總是顯得很有耐心。

楊夕穩穩的提著她的水壺,黑白分明的一隻眼珠子直直看過來:“我不明白,為什麼殺人可以不償命。”

白允浪心裡倒抽了一口氣,眉頭一皺,沉下臉道:“誰跟你說殺人可以不償命?”

“先生,這不是人說的,是我看到的。

“我剛來程家的時候,管事的嬸子告訴我,說我被打死了是白死的。我不信,後來問了好多人,才知道是真的。衙門的條律上寫著的,仆婢是私產,殺無罪。

“後來我從程家跑了,跟著一個不入流的老魔修四處流浪。那年大行王朝鬨旱災,老道士把吃的都給了我,自己餓得沒力氣。被一群破廟裡的乞丐抓去燒烤了。我去告官,縣令知府都不管,說是天災降世,到處都是人吃人,軍隊餓得刀都拿不動了,隻能法不責眾。

“還有現在,翡翠明明白白就是被程忠害死了,家主心裡肯定跟明鏡兒似的,他可是築基的大修士呢,這家裡有什麼大事兒瞞得過他?可是他不管,因為程忠是他兄弟,家主念舊情。”

楊夕每說一句,白允浪的麵色就更難看一分。他看得清楚,這個倔頭倔腦的小丫頭嘴上說著不明白,卻根本是主意比誰都正:“先生,老天無眼,殺人的人沒有得到報應。”

楊夕停了一停,仔細想怎麼組織語言,才能顯得不那麼報複社會。奈何書讀的實在太少,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漂亮的詞句來掩飾自己下黑手的實事,最後,她很樸素的說:“但是我有眼睛,所以衙門不管我得管,家主不殺我來殺。我得讓他們償命。”

白允浪張了張嘴,沉聲道:“那個被燒死的魔修,就是教你【獻祭魔紋】的人?”

楊夕點頭:“正是。他是個看著挺凶,其實沒什麼本事的人。除了魔紋,什麼都不會。笨得連個普通的無賴都打不過。”

“然後那些乞丐,你殺了?”

楊夕麵色不變,聲音不抖,一隻眼珠子烏油油的發亮:“殺了,一共三十九個乞丐,夜裡鎖死破廟的大門,一把火下去沒留一個活口!”

白允浪緊跟著問,“你就不後怕?”

“怕,我做夢都怕。”楊夕垂著眼睛不看白允浪,聲音裡有種決不妥協的凶惡:“就怕,沒能全燒死,有人沒償命!”

白允浪後背貼在椅子上,因為始終關閉著心靈的窗戶,所以臉上看不出多麼的深惡痛絕。

相處了幾個月,直到今天,他才終於看清了這個凶巴巴的小東西。

她並非不覺得殺人是罪,相反,她覺得殺人是天大一樁罪過。值得千裡追凶,不死不休。但這小家夥在意的被告的下場,而是裁決的態度。為什麼,那些殺人的人被說成並不該死,才是她的心魔。

她不是年輕單純,所以快意恩仇。

她的心魔直指天道,她天性凶頑,曆儘醃臢。

不同情,不手軟,這是個黑透了腔兒的小崽子。若她真有證道的一天,隻怕要殺人如麻,血染三江。

她並非不覺得殺人是罪,相反,她覺得殺人是天大一樁罪過。值得千裡追凶,不死不休。

白允浪的眉頭輕輕皺起來:“按你的話說,你也殺了人。也該償命。”

畢竟是個十四歲的豆丁,心裡藏了許多年的事兒,終於出口,楊小驢子覺得有點高興。她看了看自己的鞋尖,語調輕快的說:“嗯,所以我不怕死,死了就當給人償命。”楊夕笑了一笑,臉上凶厲未退,天真儘顯,“早晚的事兒。”

頓了頓又道,“但是我不當魔修。世人都覺得魔修是壞人,我得代表正義!”

白允浪麵無表情坐著,這麼個糾結的玩意兒,即使放在昆侖,也是個潛在的麻煩。

可是看著那“玩意兒”十根沒好利索的爛手指頭,心裡又不自禁的浮現出多年前聽過的一句誓言:“願千罪儘歸我身,而人我同罪當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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