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百口莫辯(2 / 2)

修真-師姐的劍 吃書蟲子 7657 字 11個月前

她本以為,就昆侖這嫉惡如仇的尿性,白包子都能滅人滿門,邢教主就是不把她當場打殺了,也至少要鎮壓起來。

卻不想邢銘還能同她講話。

邢銘指著那地上的沙土:“與程家所見,可有不同?”

此言一出,楊夕還沒動,程十九便渾身一僵。

楊夕盯著地上那堆細沙,無論顏色還是顆粒大小,均與程家一般無二。似乎沒有什麼不同……不,等等!

“先生,這衣衫上沒血!”

楊夕還能清楚記得,程家那地獄般的景象。所有屍體,不論化沙還是沒化的,無不是鮮血滿襟滿牆。一望便知生前經過一番殘忍對待。

而眼前,這不像一個人的手筆。莫非……是程十三?

再看程十九今日的不同尋常,楊夕恍悟般聯想到一個詞——心虛。

所以,程十九知道這是誰做的。

但是,她任憑自己被冤枉……

楊夕自嘲一笑:我果然是個,救了毒蛇的農夫。

邢銘聽了楊夕的話,卻沉著臉色,作出了另外一番斷:

“傀儡之術,我並未修習過。但也聽無麵師父提到過,拘生魂於木石,做傀儡最好的材料是沒有靈根的凡人。所以傀儡戰力雖強,卻大多戰鬥方法簡單,不過是仗著身體強悍。所以我剛剛便在想,這種手段炮製出的屍體,多半不會太整潔。就算衣服沒濺血,總不至於地麵也無。”

說到此間,邢銘一手搭在了程十九肩上,力道並不大,程十九卻在他手下抖如篩糠。

“然後很巧合的,我是一個鬼修,所以我能聞到枉死者的怨氣。可是我剛到這裡時就發現,此地是一絲怨氣也無的。然後我讓手下七鬼,翻遍了方圓十裡,也不曾找到一絲怨氣。”

躺椅上的病修士眉頭緊皺,接上了邢銘的話:“所以很有可能,這人根本不是死在此處……”他神色複雜的看了楊夕一眼:“而是被有心人搬來此處,為了栽贓嫁禍。”

邢銘捏著程十九的肩膀,不讓她倒下。“程玉瓊,雖然發現屍體的人,未必就是那栽贓嫁禍之人。但我恰巧知道,楊夕那日背去給無麵先生招魂的傀儡,叫作程玉亭,他未必是楊夕的朋友,卻一定是你的兄長……而你,才本該是楊夕的朋友。”

楊夕看著麵如死灰的程十九,心底已然,毫無感覺了。

長椅上的病修士卻是不知道這一段關係,折扇忽然一展,鮮血淋漓的“刑”字從扇麵上飛出來,化作一道符咒將程十九生生鎮壓在地:

“原來你是那程家的女兒。”

程十九連象征的反抗都沒有,便一臉木然的束手就擒。

對於昆侖山高層來說,仙來鎮程思成的名字,現下可是如雷貫耳。五代墓葬莫名現世,讓這些人恨不能生嚼了他。

他們也知道白允浪送了程家遺孤來昆侖。明麵上,大家“有教無類”,不好跟幾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計較。私底下,卻很有一些人恨不能讓程思成徹底的斷子絕孫。

刑堂堂主高勝寒,更是此中的鷹派。高勝寒撐在椅子上,涼薄一笑:“楊夕為救你兄,險些喪命,雖是偶然,也當得起一個恩。結果,你們兄妹這報恩等方式……真讓高某大開眼界!果然是程思成的子嗣,從根子上就是歪的!”

而地上的程十九本來木雕泥塑一般,聽到此處卻突然抬頭,雙眼血紅的死命掙紮:“你有什麼資格說我爹!要不是你們那昆侖墓葬恰巧在我家地下,我程家也不會有滅門之禍!”

“恰巧?”

“高師弟!”邢銘忽然出聲製止。

卻沒能止住高勝寒臉上,露出惡意的笑容:“看來昆侖對弟子們瞞下你爹覬覦墓葬,刑囚守墓人,又強破葬山大陣,還真是大錯特錯!程姑娘,你們程氏宗族五百年前就開始圖謀昆侖墓葬,結果死得滅門絕戶,大行王朝這一支就活出來一個你爹卻仍不知改悔,程思成他是千方百計才把自家建在了那滅門之地!”

“高勝寒!你現在是刑堂堂主!”邢銘此番說得疾言厲色,若不是顧及高勝寒的虛弱身體,看起來真能上去甩他一耳光。

程十九聽得心神劇震,木眥欲裂。拚了命的扭過頭去望其他昆侖修士,卻見連同楊夕在內都毫無意外神色。甚至有些心軟的昆侖修士,對她表露出了複雜的同情。

程十九愣了很久,腦子裡才響起一個聲音:十三哥騙了我……

而父親,他騙了我們所有人……

最後那一段成家往事,是白允浪在後來回去追查成家滅門,從蛛絲馬跡中揪出來的爛賬。

楊夕以前並沒聽說,但也猜得到。幾百位守墓人的苦心孤詣,必然不是程思成一人能輕易言取。那必然也是千百人、千百年來不肯放棄的野心,才能對抗的千百年的犧牲和忠貞。

楊夕毫不意外。

楊夕隻是覺得有點悲哀,為程十九,為昆侖,也為自己。她覺得自己可能從來就不認識程十九。

程十九不是翡翠。儘管翡翠看起來很壞,可是楊夕覺得自己是了解那個一心賺錢的丫鬟。程十九是個一心學劍的大小姐。而楊夕直到今天才察覺,自己其實隻認識她一心學劍的部分,而從不認識她大小姐的那部分。

楊夕覺得自己可能也從來不認識昆侖。她認識五代守墓人的昆侖,認識掌門花紹棠的昆侖,認識戰部首座邢銘的昆侖,認識棄徒白允浪的昆侖。但是楊夕從沒想過,原來還有刑堂堂主高勝寒這樣的昆侖。

楊夕不禁想起昨天教訓那無賴時,廚師岑師兄的話“昆侖像他這樣兒的多了,你清理得完嘛”當時沒有在意,現在想起來卻能品出這話裡的無奈,認命,甚至還有一絲絲寂寞。

楊夕好像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位很厲害的岑師兄會邀請她“有空來聚義齋坐坐”。

人……

也許從來都是難以群分的。

卻又總是渴望著類聚。

刑堂堂主高勝寒,虛虛軟軟的攤在長椅上,微微聳肩:“二師兄莫氣,我一會兒自去領罰。就比照白師兄那天的再翻一倍如何?”

邢銘咬牙切齒的從唇縫兒裡擠出一個“你!”字。

高勝寒輕聲哂笑:“我知道掌門大義,二師兄寬和,但師兄你也不能否認,門裡的師兄弟很多和我一樣,從來就不歡迎他白允浪回來,更不想看見程家這幾個小崽子。而我們也是為了昆侖!”

楊夕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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