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其他門派,這架應是打不起來的。但昆侖對弟子,都是“放狼”式培養的。這些新弟子大多是十五到三十五之間的年輕人,正是個不怕死活,就怕激將的年紀。又多是好勇鬥狠的散修出身,信的就是“下手不留情,殺人不償命”,坐而論道不是個兒,提刀乾架,誰怕誰?
當場有劍的拔劍,沒劍的擼袖子。活脫脫一群打群架的街頭流氓。
兩方弟子正在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得像一根時刻要崩斷的弓弦。
忽然,一陣香風襲麵。
零零落落的花瓣,伴隨著聲聲嬌笑落下地來。
“啊喲喲,這是乾什麼呢?我瞧瞧,這不是‘點擎蒼’第一天才,嚴楓師弟麼,怎的被昆侖的新弟子給圍了?點擎蒼和昆侖都是劍道門派,自家人怎麼這麼傷和氣呢?”
這番話說得,聽起來軟語嬌噥,細琢磨卻是極儘挑撥之能事。道出了碧水瞳青年的名姓,又點出昆侖這邊隻是新弟子。逼得那嚴楓就是有心作罷,也過不去臉麵。後又點出兩家具是“劍派”,自家人?笑話,修真界從來是同行相輕,相知相許的沒見過,相愛相殺的就有不少!
不過如此一來,楊夕也終於解了心中疑惑。
“山河博覽”上提過,如今的修真界有劍道六魁“昆侖、北鬥、點擎蒼,誅邪、斬宇、斷天門。”
若論修劍的道統,六家劍派南轅北轍,說不上誰對誰錯。但昆侖理念特彆,廣收門徒,博取雜學,靠著“天下道祖”的名聲,躋身修真界四巨頭之一。在修真界說話的分量,壓得另外五家抬不起頭,民間更是“口及劍道,隻言昆侖”。
這“點擎蒼”的嚴楓,上來就罵,開口便諷,想也是平時活在昆侖的盛名壓抑之下,給憋區狠了。
嚴楓雖然是仙門惡犬,可還不至於是條傻狗。有人“架秧子”還是聽得出來,不由抬頭厲喝:“什麼人?”
眾人紛紛抬頭望去,隻見一條“千帆寶船”在空中緩緩滑過,巨大的影子遮空蔽日,打在楊夕等人的臉上。底座上的禁製卻又華麗繁複,生生給地麵的陰影映出人工的華彩來。
卻是比釋少陽那日用來救人的,又高級了不知幾十倍。
十幾名身穿靈紗法衣男女,笑語晏晏的降下來,男的寬袍廣袖,女的手挽批帛,花瓣紛飛,香風嫋嫋。
當真“仙人忽降世,一步一桃源。”
地上一堆麻衣布鞋的昆侖弟子,忽然都覺得自己似乎不是修仙的,而是菜市場上賣土豆的。就連“點擎蒼”那邊,身穿法衣背負長劍,原本還有點俠少氣息的弟子們,也紛紛成了龍王廟前“胸口碎大石”的。
就有昆侖弟子小聲嘀咕:“這是什麼人啊,這麼有錢……”
所以說,不怪楊夕坑爹。昆侖養出來的弟子都是這個尿性,人家“點擎蒼”那邊不是震懾於對方實力,就是沉迷於眼前美景。
昆侖這一門窮鬼,卻是但凡見著好東西,就滿眼睛隻見到靈石堆兒。真是活該混成一群賣土豆的。
楊夕明顯見到這群“天人”之中,為首一個女子聽見那個“錢”字,臉色明顯一僵,那仙姿飄渺的笑意頓時就有點黑。
那女子赤足踏在七彩祥雲上,手挽花籃,環佩叮當。正是剛剛出言挑撥的一個。
楊夕低聲一笑,答道:“是‘離幻天’的弟子。”
提問那弟子很驚詫,“四巨頭?真的假的,你說的準嗎?”
楊夕被這樣一問,非但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在“無知的凡人”麵前滋生出不少小人得誌的優越感。要知道,昆侖四門接納新弟子的課程,按照選課的人數多少,依次排布是“法術見習”“練氣”“鍛體”,最後才是那無甚用處的“山河博覽”。
楊夕瞟一眼那花籃仙子,一臉壞笑,答道:“自然是準的,經世門、仙靈宮、離幻天,按照行事風格,又被修界道友們稱為‘一門老學究’,‘合宮偽君子’,‘整天窮唱戲’。”
那提問的昆侖弟子也真上道,對著那群“天人”看了又看:“啊……果然像唱戲的!”
一群“賣土豆”的紛紛悶笑。
“胸口碎大石”的也有不少跟著笑了。
那“無知”弟子又問,“那你知道說話那女人是誰麼?”
楊夕的知識水平,剛到了解修仙界門派概況的程度,對於那些名人,卻還知之甚少。
這小驢子蔫兒壞:“不知道,估計是戲班子裡一個‘角兒’吧?”
“嗬嗬,昆侖這一批的師弟妹,說話可真是有趣。”花籃仙子落在楊夕麵前,膝蓋微微一曲,抬起臉來,麵上清媚笑容一絲不減。“離幻天首徒葉清歡,這廂有禮了。”
在場眾人卻全都覺得腦中一痛!
是“術”!
這從刻意飛下來挑撥的,竟是個化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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