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夕隻思考了短短的一瞬。“師父,我也要去。”
白允浪在她頭上給了一巴掌。“彆鬨!昆侖還用不到你這點修為去送死,難道以身飼怪,給怪物加餐麼?”
楊夕生受了這一巴掌:“我沒鬨,我也不是想去大殺四方什麼的。我雖人小力微,幫忙做個前哨,掃尾之類還是可以的。而且上古神怪現世,便是您這樣的元嬰修士,在戰場上也未必有多安全不是嗎?
“怪潮來勢洶洶,波及到昆侖隻是早晚的問題。退一萬步講,就算昆侖石最後的樂土,我也做不到眼看著你們流血拚命,自己縮在殼子裡裝聾作啞,假扮天下太平。”
楊夕軟軟的牽著師父的袖子:
“師父,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我躲不了一輩子,隻有戰鬥才讓人最快變強,這也是我的修行。”
白允浪原本柔和的眉峰,凝成鋒利的一線:“那你門內的修行怎麼辦?輔修未定,劍道未開,甚至六殿也隻學了一個而已。旁人家的弟子,都是築基期才出門遊曆的……”
楊夕一聽有門,這個問題,正是她開口之前,會思考一瞬的唯一顧忌。不過她心中已有定論,或許會耽誤修行,但她以為值得,於是侃侃道:
“參戰的間隙,我可以自己做。六殿的修行,我本就不用人監督,我隻需要知道修行的方法。三門技藝,我會去跟授業師父商量,天下那麼多散修也成了大能,可見凡事總有自學的辦法。”
想了想,楊夕又補充一句:“我現在能把字認全了,不行我還可以讀書。”
白允浪見楊夕如此堅決,又思慮周密,於是明白這孩子的確是當真的。不由也慎重了起來:“前線的戰況,掌門明令不許讓外門弟子知道。就是內門,昆侖如今也都是元嬰領著金丹在拚殺……你這樣的,門裡根本就不會給你發調令。”
楊夕一向覺得,但凡還肯推脫,那就是有戲。
於是釋放了新學會的撒嬌技能。小白手拽著白允浪的袖子搖,睜大眼睛,道:“師父,你這麼厲害肯定有辦法的!”
白允浪:“……”
楊夕又搖一搖:“師虎虎!”
白允浪慣徒弟,這是昆侖出了名的。不過他自己從來都覺得自己是一名相當合格的嚴師,所以有點掙紮:“辦法……也不是沒有……”
楊小驢子仰起頭,眼睛一閃一閃:“我就知道師父最厲害啦!”
白允浪完敗!
好吧,這小王八的尿性他是知道的。真是死死攔住了她,說不定就自己從彆的渠道跑去了。到時候沒有長輩護持,混在一群烏合之眾裡,說不定更危險。
長歎口氣,包子師父開始覺得讓弟子去吃點苦頭也好。摸著楊夕瘦骨伶仃的脊梁骨:
“你這劍府,是極難得的。昆侖也有不少靈劍強大,修為卻上不去的劍修。靈劍太強吸了主人太多靈力,主人本身資質一般,修行又不快。須得找人幫自己養劍,才能騰出點功夫修行。可修為高的他們用不得,境界低的一般又養不住他們的劍。所以你這練氣境的十七骨劍府,已經有許多人來找我問過了。隻是我怕耽誤你修行,想等你築基再說。如今……”
白允浪揉揉楊夕頭頂支楞八翹的雙環髻:“我這兩天就去給你找個劍主,待你們配合默契了,你的任務自然是隨他走的。”
楊夕蹦起來吊在白允浪的脖子上:“師父——師父——我就知道師父最好了唷!”
白允浪誤以為自己還有嚴師的形象,拚命把楊夕從身上摘下去以維持。
“你這丫頭!我先說好,給人養劍會耽誤自己修煉進度。而且劍主帶了個你,估計也隻敢做些前哨或掃尾的任務,正麵戰場你是不用想的!隻當見識一下彆人的靈劍,潤養一下劍府,為自己成劍做準備……你這孽徒,聽見沒有!”
楊夕卻道:“這還用找麼?小師兄劍府碎了,我不就正好?他以後都得求人幫忙養劍,多不容易呢!”
白允浪摸摸楊夕的頭,神色有點複雜:“少陽還能等等,卻還有好些人等不得了。”
楊夕黑亮亮的眼睛彎下來,淺淺一笑。縱觀整個修真界,橫覽八千八百仙門,就這有昆
侖的邏輯總是同旁人格格不入。
哪家門派不是有資源先給資質最佳的弟子,企圖儘快堆出高境界。有了危難,卻先把那些資質平凡的推出去做炮灰送死?元嬰化神的尊者,洞府裡的寶貝擱到發黴,前線的炮灰卻連個保命的法器也沒有。
隻有昆侖,每有資源,先給那修行艱難的弟子。每有危難,卻是長老衝鋒,掌門在前。護著一幫子小廢物,傻乎乎的坐享太平。
楊夕閉上眼,心裡有一種溫暖的冷醒。
師長們以鮮血鋪就的一條通天之路,縱是明知荊棘密布,坎坷叢生……為人弟子的又豈能不上,豈敢不上?
楊夕隻是有一點點遺憾。
自己修行也不怎麼快,成劍了以後可能就幫不到小師兄了。小師兄那麼傲氣的人,哪裡會願意四處求人呢?
這一點點遺憾,一不小心,就上了臉。白允浪愛憐的摸摸楊夕的滿頭亂毛。
弟子們友愛,他自然是高興的。釋少陽這半年來沉默了不少,做人師父的又何嘗不心疼,不想自私一點。更何況白允浪本就是個疼弟子疼到骨子裡的師父。
可他劍府已碎,沒有長好的可能。往後的仙途必然步步艱難。楊夕能助他一世嗎?
這個心裡的坎兒,還是得他自己邁過。否則必成心魔。
年頭越久,他更會清晰的知道,“君子劍”的名聲,到底是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白允浪溫聲道:“楊夕,你修行上問題多多,現在最緊要是在一年內把它們都解決掉。為師才能信你剛剛說的話。”
楊夕忽的想到一個問題:“師父,彆家師父都賜功法給弟子,你怎麼從來沒給過我?”
白允浪淺笑:“你現在修的是什麼功法?”
楊夕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還是原來老道士給的一套鼎爐功法呢,不過,最近我運功的時候試了試足下穀裡頓悟到的東西,好像行功的方法可以變一變呢!”
“這就是了。咱們昆侖的修士,什麼時候學過旁人的功法?”
白允浪把兩鬢白絛捋到背後,傲然一笑:“昆侖求的是道,功也好、法也好,劍訣也好,昆侖人隻用自己悟出來的。在昆侖,再傳奇的功法,也是一文不值!”頓了一頓,狡黠眯眼:“唔,不過悟出來之後倒是可以刻到玉簡上,賣給仙靈宮。那幫傻缺兒收集這個。”
白允浪隻覺得手下一空,那個槍毛槍刺的腦袋不見了。“哎,丫頭你怎麼了?”
楊夕一臉呆滯的跪坐於地。
“師父,我在仙靈宮的白玉殿裡劃拉來的寶貝,全都是功法的玉簡。”
白允浪極力隱藏,卻還是在同情裡麵夾雜了一絲幸災樂禍的假裝:“哦,起碼仙靈宮都是用最好的玉簡,你以後可以用它們刻功法用,容量還是挺大的……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