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低頭,就看楊小驢子一臉糾結的認錯:“無麵師父,我真不知道傀儡是用不著小弟弟的,害得師兄們做了這麼多,沒有用處就隻能吃掉,太可憐了。”
無麵:“……”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隻是想進去看熱鬨。
第四天,無麵把三個聚集在了一起。
“關於楊夕出門曆練的事情,我想到辦法了。”手捧著一碗熱茶,無麵依然是不喝:“寧孤鸞已經通竅期了,但是上山之後還沒有出門曆練過。不如趁著這次機會一起去戰場吧,你製作機括傀儡的本事已經很純熟了,可以指導師妹入門。”
寧孤鸞本來攤在椅子上,挺著個肚子,像個孕婦一樣在揉。沒辦法,他打不過雲想遊,昨兒那些“小弟弟”大多數是被他吃了。撐得有點厲害。
聞言,掙紮著大叫:“師父!這太殘忍了,你不能把你教不了的坑爹貨甩給我啊!”
無麵不理他,徑自轉過去對雲想遊道:“你對人體和機械已經足夠熟悉了,是時候選一門小法訣來學習了。我知你也會去戰場,你們雖然不太可能在一處,但總不會離得太遠,拿不定主意可以找寧孤鸞商量一下。”
雲想遊笑著應“是”,看起來謙和有度,實則幸災樂禍。寧孤鸞還想叫,都被他落井下石的捂住了。
無麵一合掌,“那就這麼決定了!”
第五天,無麵覺得,世界終於清淨了……
寧孤鸞一百多年沒下過昆侖山,此去作戰,一彆經年,不知還有沒有命回來。
召集了他的狐朋狗友們,借著人偶堂的小飯廳開了送彆會。
離彆之時總是愁。
飯桌上,苦命的哥兒幾個喝得昏天黑地。
這仗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這小哥兒幾個都不是精英,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足夠的壽元,等著老大回來兄弟再聚。
兄弟們戀著自己,寧孤鸞很高興。但在場也有兩個讓他不那麼高興的存在。
寧孤鸞怒瞪楊夕:“你為什麼也會在啊?”
楊小驢子風卷殘雲一般搜刮著桌上的食物,吃得滿頭大汗,含糊不清的回到:“鳥師兄,乃做飯真好詞!”
寧孤鸞怒瞪雲想遊:“你又是來乾嘛的?”
雲想遊品一口烈酒,幽幽歎息:“本來是來看犄角妞兒給你添亂的,結果她根本就愛上了食物,懶得理你啊……”
寧孤鸞一氣之下就喝多了。
化了麻雀,在桌子上爛蹦。從一個碗裡,蹦到另外一個碗裡。菜渣與肉末起飛,鳥毛共菜湯一色。
楊小驢子掂著一隻飯碗,好容易才把鳥師兄扣住,拿了一把缺了齒的破梳子給順毛。寧麻雀仰躺在盤子裡,肚皮被梳得很舒服,全沒覺得自己看起來很像一道菜。
“我告訴你個犄角妞兒,既然師父讓我教你,你就得聽我的話!人偶術是很高深的學問,我這一百多年專心研究這個,才算有點小成。我來的這一百多年,已經學跑了二十幾個師弟妹了,都嫌這個枯燥難學。膚淺!學東西哪有不枯燥的呢!法修冥想不枯燥?陣修背陣圖不枯燥?”
楊夕琢磨著,給寧孤鸞身下墊了一片生菜葉子。“唔,人偶術前期要學的是有點多,一般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學有小成的歲數呢。”
寧孤鸞氣憤的扇著翅膀,小肚皮一鼓一鼓的:
“愚蠢!這世上的本事,要麼是哭著進門笑著出來,要麼是笑著進門哭著出來。人偶術是前一種,法修陣修是後一種。但不管那種,要是隻想笑不肯哭,那入了什麼門都是有進無出的!”
楊夕沒成想鳥師兄還能說出這麼一番高深的道理。
愣了一下,在寧孤鸞翅膀底下墊了兩片肥厚的火腿。
“鳥師兄你是為什麼學了這麼久呢?你要學的是劍修,現在打架也未必輸給雲師兄吧。”
寧孤鸞鳥頭一偏,盯著那兩片火腿:
“你懂什麼……我是師父撿回來的。他是這世上第一個喜歡我的人,我要繼承他的衣缽!給他養老送終。”
楊夕腦中“叮——”的一聲,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什麼規律。白師父好像也是無麵先生當年撿回來的,所以,無麵師父的愛好是撿小孩?
楊夕睨了麻雀一眼,切了幾片嫩黃瓜疊在他肚子上:“其實,你要少乾點坑蒙拐騙的事兒,喜歡你的人就不會那麼少了。”
寧孤鸞又兩眼發直的盯著黃瓜片:“才不是,我就是本來的樣子,喜歡我的人才是真的喜歡我呢。”
楊夕又給他撒了一把蔥花:“其實人都這麼少了,無麵師父為什麼還要把這個人偶堂開下去呢?我看那些上課用的消耗,都是他自己在貼錢吧……”
小麻雀忽然就眯了眼睛,一副我知道秘密的樣子,瞄了瞄雲想遊:“因為師父忘不了師父的師父。”
“嗯?”
“就是雲想遊不知道多少輩的姑奶奶,據說是個美人哦~雲家每代來昆侖的人,都是必須要學人偶術的!其實雲想遊一點天賦都沒有。”
楊夕不由的轉頭去看雲想遊。
後者正眯著眼睛,自斟自飲,很自在的哼著一曲小調。這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就著窗外的夜色便喝下了一整壺的燒刀子。
那曲調楊夕聽白允浪也是哼過的。有點蒼涼,有點灑脫,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流,雲想遊哼得比白允浪清楚,楊夕隱隱的聽到那麼兩句詞:
“血染衣衫紅到老……不做榻上白頭人……明月在天照我心……誰在月下盼歸人……”
月光透過窗欞映在他臉上,顯得格外清俊。
楊夕不由得就信了,雲家那位姑奶奶肯定是個美人。
給盤子裡的寧麻雀最後蓋了一片生菜葉子,楊小驢子很大人的歎道:“睡吧,我去看看無麵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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