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夕一個鷂子翻身,單膝點地落下,呸出一口血沫,嘿然道:“老貨!你倒是接著跑啊?”
郭長澤一聲不發,隻顧強攻,攻勢又快又急,幸好犬霄和聞人無罪同時搶上來策應,楊夕才沒被當場打趴下。
而郭長澤身後,那幾個小劍修卻並未同時出現。
什麼情況?
郭長澤一臉漠然的神情讓楊夕覺得有點不妙。
一貫的以下克上,以弱勝強,楊夕自己都不曾發現,她逐漸的養成了個人風格極其明顯的戰鬥特點:試探攻擊,謹慎觀察,找準弱點,出奇製勝。
換句話說,這小家夥用腦子打架,並且從不熱血,始終清醒。
她一眼瞟過頭頂的斷龍閘,思維好像在思考中無限被拉長。
他們為什麼不落閘?
手握這等坑死古存憂的殺器,為什麼還要自爆?
那幾個小徒弟怎麼不一起現身來攻?
忽然心中一涼,楊夕對聞人無罪大吼:“攔住那幾個小的!”
郭長澤雙眼一紅,攻勢忽然加緊,狂風暴雨般向楊夕傾瀉過來。
聞人無罪頓住,不明所以的一挑眉。
楊夕火急火燎:“你個二.逼,落閘的機關在外頭!”
聞人無罪反手一刀,砍在郭長澤剛剛現身的地方。果然空無一人,那幾個小弟子並沒有原地。
聞人無罪轉身就跑,長刀在手,先對著看不見的遠處砍出一道劍氣。
楊夕用千分之一盞茶的時間酸澀了一下,身為一個昆侖,她至今還沒有這樣的本事。
眼看著聞人無罪跑遠,幾個點擎蒼小劍修沒了郭長澤護佑,斷然沒有辦法抵禦聞人無罪——死獄前百的排名是打出來的,聞人無罪是最後一個。
郭長澤仰天慘笑:“你們這幫沒人性的畜生,逼人到如此程度!要殺老夫,老夫便留下來給你們殺,你們卻連幾個孩子都不肯放過!你們這樣是要遭報應的!”
“所以我最討厭就你們這些正道!”
犬霄三步上前和楊夕並肩,掄起半殘的爪子就是一下狠的:
“剛還要把怪放進大陸的人,跟老子喊報應?老天爺落下一道雷來把你劈成柴火!有仇報仇,哪那麼多廢話!虛偽自私得簡直讓人惡心!沒事的時候天天嚷著斬妖除魔,真到了有大事兒的時候特麼跑得比兔子還快。我正你媽了個正!”
一回頭,發現楊夕正看著他。
“怎麼了?”
楊夕沉默了半晌:“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出身昆侖?”
犬霄倒吸一口氣:“正道魁首的那個昆侖?”
楊夕汗顏:“正道魁首其實是仙靈宮,昆侖隻是民間的人望要高一點……哎,就是那個昆侖。”
犬霄大驚失色:“你這麼心狠手辣的畜生,到底是怎麼混進去的?”
楊夕:“……”
犬霄轉過頭去,又轉回來:“你真的不是為滅了昆侖,報複社會去的?”
楊夕特彆認真道:“你可以說我壞,但不能說昆侖傻,再多說一句,我先把你當社會報複了你信你不信?“
“你們要是再嘮下去,貧僧就要被砍死了!”喜羅漢從齒縫裡擠出來的聲音響起。隻見那和尚被逼到牆角裡,郭長澤正踩著他的禿頭——果然是快被砍死了。
犬霄嘲笑:“你可真沒用!”猱身而上。
郭長澤並不是幾人聯合的對手,這剛剛就已經驗證過了,否則宴會大廳內,他也用不著祭出蠱母大招。
知道了他手上沒有落斷龍閘的機關,楊夕等人再無顧忌,放手施為。很快把郭長澤逼到了牆角。
邪法師大約是這幾人中最心軟的一個,見他一副心如死灰模樣,動了惻隱:
“你說你又打不過,既然不能控製斷龍閘,何苦妄想圍殺我們,等到人齊?”
楊夕眉頭一動,就想罵他。
犬霄拉住。
隻見邪法師歎息,一把嗓子華麗麗清亮亮,唱念一般:“本想等你死了練個骷髏將軍,你這般自己作死,我不把你活剖了取內丹,對不住兄弟們的重傷啊……”
一個“啊”字百轉千回,生生把楊夕“不要對敵心軟”幾個字堵在喉嚨口。
側頭對犬霄道:“我好像理解你說的虛偽了。”
犬霄齜牙:“不算,法師是好人,沒惹著他輕易不剖活人。”
邪法師天生是個小變態,心情好了剖屍體慶祝,心情不好了剖屍體泄憤,心情無聊了剖屍體解悶。能忍住了不輕易剖活人,已經分外不容易。
不要太多要求一個變態,他長成現在這個柔軟性格,已經難得。
再看郭長澤靠在牆壁上,兩眼無神,目光渙散,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並不是刻意等你們。”
邪法師的刀子頓住,這好像就有點下不去手了。
楊夕眉毛一立,頭頂的草葉子都跟著晃:“彆信他,他能有實話?”
郭長澤慘笑。
眼前這幫子修士,都是泥淖掙紮,趟過血火,心狠手辣的東西。他們想得出蓬萊不把大陸修士當人看,可他們想不出蓬萊不把大陸修士當人看的程度。
恰在這時,遠遠的傳來幾聲稚嫩的慘嚎。
郭長澤望著出去的方向。
不一會兒,就見到聞人無罪手提滴血的長刀,殺神一樣的走回來。對著楊夕點個頭。然後向著郭長澤走過來,咬字清晰:“就這幾個人,給古先生賠命還不夠。我聞人無罪若能活著出去,必要你點擎蒼滿門殉葬!”
郭長澤笑著看他,眼角現出細密的紋路。
“你活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