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巨帆城地下的死獄,正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機。
形勢如下。
有一頭叫楊驢子的小怪物,身後拴了十幾條名為“上古神怪”的大尾巴,正在洶洶撲來,威力之迅猛,足以碾壓曆史的車輪。
算師沈從容原本的辦法是:把楊驢子放進來,尾巴切斷在空曠的西區。待尾巴們怒火平息,再把通往外麵的斷龍閘打開,它們自己就出去了。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四區中間的閘門並沒有斷龍閘那邊一樣結實,甚至沒扛住人家小麻雀一口心頭妖火。
沈從容看看麻雀:真是一隻前途無量的麻雀。可是依然好想拍死它怎麼辦?急,在線等……
死獄西區人空,東區接近全滅,南北兩區各一萬來口性命,大概是……勉強夠那幾隻神怪吃飽。
然而人民群眾的創造力總是無限的,尤其死獄裡多是敢跟上古神怪麵對麵的亡命徒。
當楊夕身後的上古神怪,最後一隻也踩上死獄西區的地盤後。
梅三拿出陣盤,關上了門口的斷龍閘。
十八道閘門轟隆落下,跑在隊尾的藤根、白虎被關在了百米路段之內。
沈從容倒吸一口涼氣,“前頭的怎辦?”
薛無間眸色一深,“引出去。”回身撤回南區,召集所有南區凶徒縮回老巢,讓出主路。
於是楊夕轟隆隆帶著一長串尾巴穿越西區而來,又跨越南區而去。行至隊尾的時候,又一次落下了斷龍閘。
這一次,他們關住了螭龍。
沈從容騎著一隻飛行掃帚,掃帚後麵放著一隻名叫楊夕的“風箏”:“咱這回不能再作死了,把這些神怪甩掉,先龜縮死獄……”
——沒辦法,沈算師是個正常的練氣期,楊夕那一身天劫他不太著得住。
楊夕打斷他,“沈先生,你沒見著點擎蒼不知道,不是我招惹它們,它們本來就是蓬萊進攻的先鋒。就算沒有我,也不會放過死獄的。”
沈從容一頓,看了一眼身後,神怪們果然沒有開始追得那麼緊:“你待怎的?”
楊夕抿了抿唇,“既然斷龍閘能關住上古神怪,那麼如果把閘門落下的時間掌握好,是不是也能……”她眼珠子黑森森的,伸出兩隻白嫩小手,一掌平攤,一掌豎直。“像切菜那樣,嘎巴,嘎巴,嘎巴,把它們給剁了……”
豎起的掌刀在雪白的手心裡,重重剁下。
“西南二區已經封死,隻剩東北兩個口子……”沈從容猛地打了個冷戰,薛無間之前說過按他的主意,這幫人就出不去了,難道他早有此想?
楊夕道:“先生,死獄的責任是死守這個地下不讓海怪入侵大陸,可對?”
沈從容張了張嘴:“這……”
楊夕:“那出不出得去,有什麼要緊?”
“可是地麵,八成已經放棄我們了。”
沈從容沉下眉眼,終於說出了一直沒敢聲張的猜測。
楊夕卻不為所動,“他們放棄我們,我們就放棄陣地,如果人人這麼想,這世上哪還有最後的堡壘?”
楊夕抬手削斷了連接掃帚的長繩,忽悠悠落到地上,
“先生慢慢想,我去引怪,若想好了幫忙把東北二區清出來,咱們包頓餃子過年。”
沈從容看著吧嗒吧嗒跑遠的背影,神色極複雜:若這是死獄的救星……
上古神怪們吃過兩次虧,顯然沒有之前那麼好引了。
楊夕忽悠著四大元嬰,連帶著幾十個天劫未滅的修士幾乎是跑到眼皮子底下,才讓它們挪動了尊臀。
而那個身殘誌堅,熟爾不死的八歧,幾乎是被兩個膽大包天的元嬰拖著尾巴拽走的。
沈從容也看出來了,那幾個神怪果然開始對入口之外的地段感興趣,人形的饕餮更是直接在牆麵上掏洞,想要挖人出來吃。
沈從容夥同薛無間把還活著的人趕進西南二區。於是北區全空,東區大多都是活死人,卻是顧不上了。
天劫修士們引著怪,轟隆隆衝進北區。
薛無間猛然想起來,“東區陣盤在誰手上?”
沈從容隻心都涼了,操,怎麼忘了古存憂死了這回事兒?
梅三、寧孤鸞同時出聲。
“我去找!”
“楊夕能開閘出來,陣盤自然是在的。”
各化一道殘影,破開東區大門而去。
片刻之後。
楊夕為了更多的坑死上古神怪,幾乎是貼著饕餮的鼻子滾出了斷龍閘的範圍。血紅著一雙眼珠子,聲嘶力竭:“落閘——!”
斷龍閘轟然落下,檮杌、辟邪、畢方還有那條身殘誌堅的八歧,統統被關在裡頭。
隻聽檮杌一聲慘叫,“嗷——”
楊夕眼睜睜看著饕餮的大嘴叉子咬過來。
作了這麼多年死,今兒個,終於是作死了。
薛無間遠遠的帶人來接應誘餌們,接到的人比放出去的少了三成。哪去了幾乎不用問,可是:“楊夕呢?楊夕也沒了?”
楊夕被那饕餮叼在嘴上,猶自掙紮不肯等死。兩條長腿(短腿?)撐在厚嘴唇子上,胳膊摟住饕餮的手指頭不放。
饕餮智商有限,隻覺得咬不是,捅也不是。
楊夕有心想喊點什麼英勇就義的口號,哪知還沒出口,叼著她的饕餮就像被人從後背打了一拳那樣,猛然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