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稀薄,一直都是楊夕修行之路上的巨大障礙,即使築基之後竟然也沒有什麼足夠的改善。可惜昆侖玉牌的使用雖然是仰賴神識,啟動卻必須要使用靈力。
楊夕挫敗的抬起頭來看著那座小山,“一刻不停的話,我大概也得一天一夜才能翻完這些。但我現在翻一炷香的時間就要打坐恢複半個時辰……”
在場的幾個人都明白,這麼個效率,恐怕不等楊夕翻到自己的玉牌聯係上昆侖,營地那邊的沐新雨他們就全都死光了。
連天祚的靈力倒是十分澎湃夠用,但他的手速和反應卻又不夠快。兩個修士搬到對麵的那一堆,就是方便他和楊夕分彆翻檢的。畢竟,昆侖玉牌的煉製原理是昆侖少數的不傳之秘,他們誰也沒有辦法,一次性檢測一塊玉牌是否分彆不屬於兩個人。
但就楊夕剛才翻檢的那一小堆,連天祚的查驗進行了還不到十分之一。空有一把鋒利的牛刀,卻在殺雞的時候技巧不行用不上。
靈修冷酷的麵龐上都開始出現了焦躁的神情。
楊夕無力的歎了口氣。
背後卻忽然貼上了一隻溫暖有力的手掌,溫和的靈力順著背部的穴竅流淌進來,熨帖了乾澀的經脈。
楊夕下意識的扭頭:“這……”
“來吧。”渾厚的男聲從背後響起,“五行靈根我也是,浪費不了很多靈力,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快點。”
楊夕麵朝著那座令人望而生畏的芥子石小山,用背後能看到的清晰動作點頭。
身後的男人又笑了一下,“儘人事,聽天命吧。”
這個人事,在楊夕的知覺裡似乎儘了很久很久,她高速的重複著相同的機械操作,以至於整個人都有些麻木了。
並且她始終拚儘了最大的能力,保持著精神的高度緊張,但她並不知曉,在旁人眼裡,她的速度已經漸漸慢下來,不足最初的三分之一。
這期間,有位機警的修士料到楊夕他們的靈力或許會不夠,翻箱倒櫃的拖來一箱子不知作用的丹藥。
段胖子反複辨認了多遍,其中不少丹藥因為存放不當已經失了效用。餘下來不多還能用的之中,並沒有常見的補充靈力的丹丸。
想想也是,越是爛大街的丹藥,功效越是容易辨認。這一類型丹藥是最受歡迎的戰力品,恐怕早就被作為補充的物資分發下去,哪會堆在這不受重視的私庫裡發黴?
“這兩個瓶子裡的丹藥,是我最有把握的。補充靈力肯定是主要效果,副作用不太看得出來,我雖然是醫修,主要研究的卻是修複再造人體結構的方向,並不擅長煉丹。”
經世門那些老學究似的家夥,每一個人在自己領域裡幾乎都走在整個修真界的最前沿,堪稱獨領風騷。但他們一生專注,幾千年來都沒能把“實用”兩個字克進門規裡。
段承恩把兩個瓶子遞到楊夕手裡,“應該是對人沒有什麼危害的。”
“那萬一要是有呢?”一個女修士累得癱坐在門口,仍舊表達了她謹慎的擔憂。
段承恩沒出聲,他知道自己保證不了這個萬一。
楊夕對門口的師姐擠出一個安慰的笑,擰開了其中一個瓶子。卻被身後探過來的一隻男人手臂截了過去。
“我來。”那個用靈力支持了楊夕很久,兩手都開始顫抖的男修士穩穩的說。並且沒給楊夕任何反駁的機會,直接倒進了嘴裡。可是楊夕記得,剛才灌入自己體內的靈力始終平穩得沒有半點波瀾。
“還有什麼能補充靈力的都拿來,拿不準副作用也不怕。反正,即便我倒下了,楊師妹還是可以繼續。”
楊夕回過頭終於看清了他的相貌,那真是一張很平凡的臉,站在你麵前都難以引人注目。可是那張臉上溫潤的黑眼睛,楊夕覺得,她一定能記一輩子。
這期間,陰二還從大廳裡找過來一次。
“我們寫的紙,我哥那邊看到了。”
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依稀是他們能做到的,都已經儘力做到了。真要說還有什麼,也就是一會兒跟雲家拚命的時候,多乾\死幾個狗\娘養的!
然而他們並不曾想到。
“楊夕,沐新雨要跟你說話。”
“說話?”楊夕一愣,並不知道這陰氏兄弟還有雙麵鏡的功能,“怎麼說?”
陰家兄弟天長日久的使用這種同步感應的能力,自然開發出無數種楊夕想不到的技巧,“你不是有人偶術嗎,我開了感應之後你人偶了我,那邊沐新雨對著我哥說你就能看見了。”
按照陰二所說的步驟,楊夕同步到了陰家的大哥的感應之中。
一片荒蕪的焦土上,殘餘的樹乾被炙烤得暴露出炭黑的焦皮。地麵仿佛被過境的狂風凶狠的刮過,拂開地表露出零散的人骨。
顯然他們仍然在原地苦戰,還沒有撤出那片地宮附近的森林範圍。但那森林瑰麗到妖異的色彩,卻已經完全被地火過境的焦黑取代了。
陰家大哥似乎是蹲在地上,他麵前的沐新雨靠在一顆樹乾上,手邊就是一裸露出地麵的焦屍。
沐新雨似乎是受了傷,一手捂著腹部,半邊身子都是血。他背後還依稀可以看見劍修們頑強作戰的身影,拿回了本命靈劍的劍修們,強橫得好像個個都能以一當百。
“我可以說了嗎?”沐新雨的樣子淒慘,聲音卻還是很洪亮。
陰家大哥的視角上下動了動,似乎是點了點頭。低沉的男聲響起來:“可以了,我也開著同步,他們那邊人偶術已經完成了。”
沐新雨於是抬起頭,直視著陰大哥的眼睛,僅剩的一隻能睜開的眼睛明亮依舊,
“楊夕,本命靈劍和法寶都拿到了,你們真的很了不起。傳過來的消息,我們也看見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莽撞也好,頭腦簡單也好,感情用事我也許並不適合領導一支軍隊,是時運把我推到了眾人的前麵。
“但是楊夕,你聽我說,這一次的反擊我跟所有人商量過,不敢再代替他們決定什麼,我跟他們陳明了全部的利害,是我們所有人一起決定:你們冒著生命的危險,用可能永困死地的代價拿回了我們的實力和尊嚴,我們絕不能為了一個飄渺的全滅傳說,就把你們當成棄子不顧。我們會拚儘全力進攻雲家的軍隊,給你們爭取撤離的時間!”
楊夕做夢也沒想到,沐新雨居然是這樣想的。
她在第一時間用“連偶術”鏈接上了身邊的眾人,於是所有人都看見了。
半身染血的沐新雨,在連天的戰火中用僅剩的一隻獨眼,堅定的望過來:
“我再重複一遍,我們會不惜代價拖住天羽皇朝的主力,在你們中有人找到方法從那地宮裡脫身出來以前,絕對,絕對不會後退,哪怕一步!”
楊夕皆儘全力,才忍住了沒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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