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看了看邢銘,微微站起來又坐下。似乎是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在這時候向邢銘彙報。
邢銘心下遺憾,臨危易亂,是九薇湖再進一步的最大桎梏。還是欠點練,若非宗澤死後無人,昆侖在神識方麵又少有能人,六殿之主的位置絕對輪不到九薇湖。
在背著人的地方對著九薇湖一招手,九薇湖立刻起身走了過來。
九薇湖抬手放下一個靜音禁製,白著臉說:“高勝寒這陣子兩腿用得太勤,黃泉之力壓不住了,今天早上在道法院的課堂上直接昏過去了。狗蛋給他看過,說至少要扔到地火裡麵烤一個月,不然怕是會一直癱到脖子。”
邢銘一頓,壓低了聲音:“壽元有礙沒有?”
“沒有。”九薇湖搖頭,臉色卻白嚇人,“但是師叔……”
“天呐!”邢銘也很快反應過來了。
作為一個重生者,時占機不能說出任何旁人不知道的訊息。沒人知道他上輩子到底看見了什麼。
但借由沈從容之口,邢銘會戰死炎山秘境,卻已經不是會引來天雷的訊息。
然而按照現在的發展,在那個時占機沒有插手的上輩子,邢銘戰死炎山秘境,高勝寒昏迷閉關,白允浪跟著方沉魚在天上鼓搗仙靈宮的浮島。
南海的昆侖軍隊,會變成由誰領導?
整個抗怪聯盟的指揮權,又會落到誰的手上?
群龍無首的抗怪聯盟……
難道說在時占機經曆過的上一世裡,這場現在看來已然萬無一失的南海戰爭……其實敗了?
邢銘感到一股涼氣從腳底攢起,毛骨悚然的看向了身邊一臉慘白的九薇湖:
“如果我在炎山秘境戰死了,你會去找蘇不笑幫你出謀劃策,主持大局嗎?”
她是邢銘此次出征帶出來的所有人中,職位最高,也最可能臨危受命的一個。
九薇湖就是因為想到,自己可能導致整場戰爭的失敗,才會驚出一身冷汗。
而從邢銘問出這個問題,更是印證了先前的假想,並不是她太把自己當回事。
顛倒眾生的狐妖,此時臉上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
“不會。如果時占機沒有站出來乾預的話,離幻天和經世門都有隻顧自己的前車之鑒,我對離幻天出身的葉青和都不信任,遑論根本沒說過幾句話的蘇不笑……”
邢銘一直以來的擔心果然應驗了。
明明在抗怪聯盟如日中天的年代,經世門蘇不笑的才能,就已經被邢銘、方沉魚、殷頌三人十分看重,經常被抓包想計策。
可是世人卻總是低估這個年輕的小輩,連昆侖自己人,都不能例外。
加上南海叛亂以前,蘇不笑消極怠工,動輒跑路,留給世人的印象實在不能算好。誰又肯相信他該換門庭進了昆侖,就能徹底洗心革麵?
可是詭穀封山,座師殷頌至今生死不明。
方沉魚帶著白允浪幾萬裡的高空上,根本趕不回來。
邢銘戰死。
高勝寒昏迷。
世人承認的領軍者等於是全軍覆沒。抗怪聯盟在此情況下最有可能的還是慣性聽從昆侖的指揮,可昆侖真正指揮過大戰的也就隻有邢銘、高勝寒、白允浪。
花紹棠從來就不是個指揮型人才,蘇蘭舟甚至也隻是勉勉強強,稍微靠譜一些的無麵江師叔,封在昆侖山裡與世隔絕。
邢銘正是因為心中常有隱憂,才會力勸斷天門薛無間重新出山。
可是他勸得太遲,薛無間才剛剛重新出現在人前,斷天門這一次來的管事人看見“薛叛徒”,還是一副想衝上來拚命的架勢。
邢銘一把抓住了九薇湖的胳膊,目光卻落在整個大殿的幾十位管事人之中。
並無將才……居然這麼巧……
這所有門派的管事人中,矬子裡拔大個兒,總還是能數出幾個是勉強可擔大任的,但這一次居然全都沒有來。有些是出於對戰爭的重視,直接來了門中最高戰力;有些是那些有指揮才能的人,本身心術並不十分端正,門派不想在關鍵時刻派來給邢銘添堵;甚至還有一些,是對他邢銘本人有意見,不願意與他共事。
“阿九,如果是你自己指揮的話,我戰死了,你會怎麼做?”
九薇湖抬起一手捂在臉上:“師叔,如果你死的時候我在秘境之外,我沒有親眼見到你的屍體恐怕是不會信的。我大概……大概……會帶更多的人進去救你。”
於是,九薇湖和這些更多的人,也就一起死了。
邢銘被自己的聯想驚得一身都是冷汗,抬起手來狠狠搓了搓臉。
“時占機他……”
雖然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但時星君真的是挑了個最至關重要的時候站出來,挽救了整個局麵。
所以他一個合道修士,一個作弊一樣的重生者。
在無人能說,也無法尋求幫助情況下,甘願把自己的命送在了那裡。
為了整個內陸的勝利,他作弊把自己的命,改得更短了……
“阿九,不要過度自責。我點兵的時候考慮不周才是最關鍵的問題,我知你的個性,也知道蘇不笑處境尷尬,還有小四兒這兩年動不動就站起來走。當師兄的早應該拿鞭子給他抽回去……”邢銘拍著九薇湖的肩膀,“這個事情先彆跟人說,仗打完了我們再來討論經世門的問題。”
邢銘想的是穩定軍心,先不外傳。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事與願違,當日下午,一條更駭人的消息直接在抗怪聯盟中傳開了。
昆侖合道期大長老蘇蘭舟,在炎山秘境入口附近忽然失聯。
同行的幾名雲家俘虜,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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