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銘在聯盟作戰指揮室裡,已經快和其他門派吵瘋了!
事情的起因是昆侖大長老蘇蘭舟發來的一條玉牌訊息:花紹棠要在無妄海與殺神開戰,疏散大行王朝與天羽帝國貧民。
大行王朝好辦。
拜景氏先祖六百年前直接把邢銘碰上了軍神龕位所賜,在如今的大行人眼裡,邢軍神的話,就好像遙遠的天邊傳來的那一聲“世界的提示”。
邢銘直接跟他們的皇帝說:
“全國活人往北撤,能跑多快跑多快。不走就是國破家亡的下場……”
景中秀他爹為首的皇室貴族,轉身就去做了全民動員。
時間來不來得及另說,但至少是當時就動起來了。
可是天羽帝國這邊卻陷入了尷尬。
真正對天羽帝國老百姓能產生影響力的,除了原有的雲氏皇族,就是原本天羽境內的其他門派。
然而天羽國內,幾乎是全民修仙,沒有什麼修士的個人影響力能夠動員全國。
有人提出放出雲氏皇族的俘虜,讓他們用朝堂上剩下來的力量去組織撤離。
遭遇了薛無間、靳無畏為首的主戰派修士的激烈反對。縱虎歸山,還把刀劍交還到老虎的手裡,再想抓回來可就難了。
甚至再經曆這麼一波舉國抗災,誰要再想撬動天羽的上層力量幾乎就是不可能。這一次能夠以極小的損失拿下雲氏,那可是多寶閣犧牲了在天羽帝國經營多年的全部底蘊,才營造出了那麼一線的可趁之機。抗怪聯盟才能趁虛帥軍,長驅直入。
其實邢銘自己內心裡也是不看好的,倒不是怕縱虎歸山。而是被百裡歡歌折騰過一遍的天羽帝國,聯盟的鐵蹄又從北往南整體犁過一遍。他十分懷疑“雲”這個字眼兒,對天羽還剩下多少凝聚力。
退而求其次,薛無間提出讓大本營就在天羽境內的各門派,通知本門帶領附近的民眾撤離。天羽多修士,撤離起來速度沒準比大行王朝還要快。
可是以後土派為首的各派當家,卻紛紛很猶豫。猶豫的原因隻有一個:
“無妄海那麼大,花掌門隻是在海上跟人打個架,有沒有必要搞到全國大疏散?”
當機立斷的能力,從來不是人人都有的。
尤其他們是在那一片土地上,從出生到長大,入道修行了半輩子的人。離開故土,放棄山門,彆人說的輕巧,他們要是真的做了,回頭什麼也沒發生,那扯火打劫、趁亂砸搶的鬣狗們,能不能給他們剩下半個完整的山門?
可不是家家戶戶都像昆侖的製度,人手一把芥子石,家當卷起來就能跑。
放眼整個大陸的物價,芥子石可是個稀罕呢。
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他們並不相信花紹棠有那麼強,一人之力毀城滅國。
邢銘咬著後槽牙,青筋都快從額頭上跳出來了。
但他有些話,並不能跟這些以己度人的蠢貨明說……
於是作戰指揮室裡,眾人吵到房頂都快掀起來了,天羽帝國的百姓疏散還是沒有開始。
負責護理景中秀的醫修,阻止著語言想把目前的形勢給他說清楚。結果景中秀聽到他老家大行王朝全民疏散,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景中秀深深的看著他,那雙深陷的眼窩裡,已經找不到半點當年嬉笑怒罵小王爺的神采,那是一個身陷敵營孤立無援的囚徒的眼神。
“我在蓬萊玩了六年的宮心計,僥幸沒把自己玩兒死。我有重要的話講,除非邢銘在場,否則我誰都不信。”
負責照顧他的醫修怔住了,他其實一直覺得奇怪的……
景中秀的身體除了一點營養不良,基本沒有受什麼損傷。然而在他昏迷期間,多寶閣出品,大把大把的丹藥灌下去,晝夜不停的有醫修用法術給他恢複生機。
可他的身體卻始終維持著那骨瘦如柴的樣子,沒見半點起色。就像有一頭看不見的魔物,潛藏在這個年輕修士的體內,磨牙吮血的啃食著他的血肉和生機。
所幸,這位醫修是南宮狗蛋的入室弟子,個性孬慫不敢擔責任,但人家腦子十分靈活。
當即拍板,把景中秀往太師椅裡一裝,直接推著病號敲開了抗怪聯盟的會議室。
景中秀窩在太師椅裡,腰都直不起來。
目光掃過會議室裡爭吵的眾人,那些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各派當家,紛紛錯愕的回過頭來看著突然的闖入者。
小醫修在背後縮頭縮腦,有點心虛。
景中秀臉色不變的掃過全場,他不認識這些人是誰,也看不出來這些人是否可信。但他看到了邢銘是坐在會議室主位上的,那他就應該還能說得算。
於是景中秀直接開了口:
“蓬萊本島上,有一個秘境。秘境裡至少被投進去了數萬修士,用以投喂海怪。上古神怪進階到一定程度,就會出現所謂的神降,天譴降下,神怪被拉進上界。蓬萊修士是打算藏在海怪的肚子裡,躲過天譴,一起飛升。
“海怪不能入道,卻是活物,它們的體內能夠躲過天劫。但是能進階到飛升的,應該隻有上古神怪。海怪進階的唯一方式,就是吃修士進補。
“包括雲家的當權者在內,應該還有其他的投降派從蓬萊換得了這個方法,我不知他們是否有同樣的行為。”
景中秀每說一個字,在場各派當家人的嘴巴就更張大一分。而他還沒有說完:
“三年前,蓬萊就已經開始籌備用這個慘無人道的方式飛升。消息從我們自己的一位探子嘴裡,傳到了我這。當時我還不能確定真假。但我寫了一本《吊絲是怎樣練成的》,企圖通知各位,沒錯,可以藏人的鋼鐵怪物,就是我書中暗示征服了整個國家的坦克。
“我不知你們準備的如何,但蓬萊的神怪已經幾乎成型了。快則一月,慢則三月,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爭吵了。”
景中秀沉穩而擲地有聲的說,
“這不是一場穩勝的戰爭,我們的敵人包括時間。”
薛無間作為同樣研究過那本書的人,聽到景中秀的解釋徹底震驚了:
“你書裡為什麼不直接寫怪物……”
景中秀心裡一沉,但神色半點沒變。沉穩而孤僻的樣子:
“蓬萊並不比各位更傻,知道真相的他們,看到怪物的描寫怎麼會把我的書流傳到各位的手上?所以我先前寄托的是百裡歡歌,他應該可以理解我刻意強調的不同……但是顯然經常,我們信任並以為萬無一失的人,其實並不如我們以為的那樣聰明。”
景中秀的雙眼,枯井一樣的沉寂。
看得他對麵的戰部邢首座,整顆心都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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