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夕隻微微想了一下:“這不算問題,炎山大陸橋上沒人住。”
百裡歡歌微妙的笑道:“是啊,炎山大陸橋,至今沒有擺脫花紹棠斬斷大陸那一劍的劍意,千裡冰封,兩岸皆是無妄海的弱水,根本不能住人。可那裡如今,是昆侖的地盤……”
決戰蓬萊大勝,兼之花紹棠封神之戰的緣故。
當今世界的局勢,昆侖勢力最強,勢力最大,威望最高,更難得是民心所向。
沒人敢動昆侖的地盤,不論出於何種原因,昆侖也不會允許有人把一塊打上自己標記的地盤,給扯斷,更彆說“開著”大陸給帶走半塊……
而且把大陸“開走”這事兒,被昆侖知道了,就等於天下都知道了。威逼利誘聯盟互惠,在昆侖這裡全都行不通。
因為昆侖劍派已然是最強,除了一個人心尚可左右它,它並沒有必要去跟任何人妥協談判。
“如果天羽不顧昆侖的立場,強行‘開船’會怎樣?”楊夕問。
“會地震。”
百裡歡歌盯著楊夕道,“給一塊沉寂了幾十萬年的土地,人為的開啟大陸漂移模式。大地可不會老老實實的躺著,任你搓圓揉扁。”
楊夕想了一下下:“那也得乾。”
百裡歡歌眯了眯眼:“天羽帝國把他們最後剩下的一個懂兵法的閒王爺,也派駐到無妄海邊,就已經是做好隨時開戰的準備了。但即便是終有一戰,我也還是希望,這場戰爭能夠儘量來得遲一些……”
楊夕過了好半天才抬起頭來,回首看了看靈能動力機造型的新港城,看了看綿延千裡無人的海岸線,又瞧了瞧麵前血腥斑駁的極寒劍域的邊界。
以及西北方,那遠在天邊的,對於楊夕離火眸的目力來說卻幾乎近在眼前的炎山大陸橋。
“我明白我要做什麼了。”楊夕閉上眼睛,忽然說。
夜色入墨,涼風颯颯的吹人。
看熱鬨的人群已經散去,白衣銀甲、羽紋生輝的天與士兵,沉默的守在海岸十裡處,生人勿近。
楊夕一身黑色隨身的輕薄法袍,正是由她自己織造的翰墨緞縫製。
錦繡坊三百多名織女齊聚在她身後,每人身前陳列著兩塊陣盤,以及三二箱色彩不等的織造材料。
錦繡坊主顏紅嬌站在她身側,眼神複雜的看看楊夕,又眺望一下遠處的雲想閒:“二丫,三百個織女同織一批緞,這可是沒有過的事。”
她本隻想帶了翰墨緞的織造者去顯擺一下,可是僅僅一天,事件的發展就完全脫出她一個軍衣織造坊坊主的控製了。
楊夕頭也不回,凝望著眼前那一片如墨夜色都遮蓋不住的濃鬱血腥,手、腳、肩膀、兵器、甚至頭顱。
“沒關係,所有的紋樣都由我來織。隻可惜我靈力不夠,她們幫我織出一片底色就好。”
顏紅嬌:“你在看什麼?”
楊夕沒想到她會這樣問,頓了一頓,才指著那些血跡:“你看,這些本是那些死去的人,留在這世間僅有的痕跡。是他們的碑文,可是今夜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看得見了。”
顏紅嬌順著她目光看去,伸出與她嬌豔長相不太想和的,掌心生滿繭的素手,指著其中一處:“那是閒王爺的左手。”
楊夕一驚:“什麼?他的手不是……”
顏紅嬌紅了紅眼圈兒,笑一笑:“犯了軍紀,軍法處置的是不是?”
楊夕驚異道:“他騙我作甚?我又不值得他騙!”
顏紅嬌搖搖頭:“本來已經接回去了。閒王爺當初在天羽剛剛投降昆侖的時候,也是有資格爭大位的。可是王爺不肯跟昆侖低頭,非要在這裡建城,占住北方土地,昆侖就沒了進駐天羽北境,幫忙治理天災的借口……”
“所以昆侖是為了逼迫天羽低頭,才不管這個極寒劍域吞噬大陸的?”楊夕忽然十分莫名其妙的火了起來,“你們每一個人說得都不一樣,我到底該信誰的?”
顏紅嬌一雙妙目,水潤潤的瞧著她:
“然後,閒王爺帶著自己的親兵,想要親自整治這個極寒劍域。昆侖不肯提供任何資料,說是把這個絕招的資料外泄,會威脅他們掌門的安全。
“可那姓花的已經是天下第一劍了,誰又能威脅得到他呢?”
楊夕忍了許久,才道:“然後?”
顏紅嬌這個潑辣的女人,難得軟軟的笑笑:“然後閒王爺他們就自己研究,然後就死了那麼多人。昆侖的那位掌門,根本是神一樣的存在,連他留下的招式,都像神跡一樣不可撼動。天羽輸給昆侖,閒王爺從沒有甘心過,所以他不承認。”
楊夕久久看著顏紅嬌,又看看剛才指點過得那一處,一隻隱隱約約的手臂,套著雪白的法袍,銀羽精致。
“我不信你。”楊夕最終說。
十裡之外,雲想閒一身銀甲,百裡歡歌寬袍廣袖,兩人在朔朔夜風裡並立。
百裡歡歌忽然淡淡道:“雲小王爺真是能耐,昆侖撒網遍天下都找不著的人,竟是讓你藏起來了。錦繡坊?”
雲想閒淺淺一笑:“彼此彼此。我從來也不知,遍布天下的多寶閣,竟然每一棟都設有,瞬間把數千修士關門打狗的機關。”
百裡歡歌冷漠的看雲想閒一眼:“哈!”
雲想閒隻是笑:“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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