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是好奇……您上次不是說,在學校裡給人補課嗎?我就好奇是個什麼樣的人。”金悅腦中驟然想起了這一茬,所以連忙拿出來當了借口。
“是她拿了物理競賽的大獎對吧?您真厲害……當然,她、她也厲害。”金悅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宋綺詩疑惑地看了金悅一眼。
這人對她沒惡意呀?
宋綺詩說了聲“謝謝誇獎”,然後順著金悅那句話,就往杆子上爬,對著沈曜舟來了兩句挽尊:“是,沈會長是很厲害,也很耐心,教我的題我都會做了!沈會長真是個無私奉獻又善良大度的好人呐!”
金悅冷汗直流,心說,你這說的和我們家少爺是一個人嗎?
g家的負責人也在那邊納悶呢。
黑.手.黨現在都要加強學業了嗎?
還搞慈善給人補課教做題?
沈曜舟不動聲色地將宋綺詩的話都聽在了耳中,他的麵色有了很微妙的變化,他沒有再看金悅,而是低聲說:“嗯,進去吧。”
金悅鬆了口氣。
少女一句話的威力太強了。
她的一句謊話,能騙得沈少到處找她。她的一句氣話,能讓沈少冷冰冰地盯著他。她一句順杆誇讚恭維的話,又能給他解了圍。
金悅又回想了下剛才一刹那,沈曜舟的眼神。
大概……大概沈少自己都沒發覺到,他那一刻的眼神有多恐怖。金悅一下記起了在國外的時候,他們住在一個日式的庭院裡,沈少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把槍。沈少似乎很鐘意那把槍,那段時間,睡覺吃飯上課都會帶在身邊。
後來有個跟著先生回了家的孩子,比沈少大半歲,那個孩子伸手去碰了那把槍。
當時沈少就是這樣的眼神。
三天後,那個孩子說是貪玩打翻了供奉沈家先祖的屋子裡點的香爐,半邊身子都被燒傷……後來那個孩子住了幾個月的重症病房,再回到庭院裡沒幾天,就有個金發碧眼的女人過來,把孩子接走了,再也沒出現……
那是獨占欲。
金悅想到這裡,本能地顫了顫。
沈少就像是收到了第一把喜愛的槍一樣,把眼前的少女視作他的所有了?
金悅腦子裡驟然閃現了這個念頭。
緊跟著金悅晃了晃頭。
我是傻了吧?
金悅罵了自己一句。
人家是個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一件物品!
而且沈少的性格從來都很獨,和父母親人之間都關係疏遠,他又怎麼會想要和一個人拉近距離,把這個人納入自己的生活中呢?
宋綺詩不知道背後的人都在想什麼,解決了信號的事兒,她就趕緊帶路,把沈曜舟帶進了休息室。
這頭楚羿年嘴角還噙著一絲笑意,任勞任怨地給簽著名,連手軟都不覺得。結果聽見腳步聲,一回頭,就看見了沈曜舟。
楚羿年的麵色在瞬間變幻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一貫的樣子,隻是他的目光沉了下去。
“沈少來了啊。”
沈曜舟抬起頭。
他腦中不可抑製地,把宋綺詩騙他沒信號,和楚羿年聯係到了一起。
因為在這裡見楚羿年,沒工夫見他,所以掛了電話。
沈曜舟目光冰冷。
兩個人目光相接。
氣氛再次凝滯了。
明星模特們都有點懵,手腳僵住,動也不敢動。
唯獨還站在門口的宋綺詩還沒發現微妙的氣氛,她是真想去上廁所來著,憋這麼一會兒,都憋到內急了!
宋綺詩想也不想扭頭就往外走:“剛才偶然遇上沈會長了,我先去一趟洗手間。”
說完,她就把沈曜舟扔這兒,自己先走了。
沈曜舟和楚羿年大眼瞪小眼。
誰都看不出高興。
不過氣氛倒是收斂了一些。
楚羿年盯著沈曜舟看了幾秒鐘,似乎是在判斷他是不是真的隻是偶然和宋綺詩遇上了,還是有預謀地跟了過來。
然後楚羿年口中突然發出了一聲輕笑:“哦,幾位隨意,詩詩讓我給她簽名,我先繼續了。”他雖然是笑著的,但笑容裡有點冷,有點威懾的意味,又有點莫名的得意的炫耀的味道。
沈曜舟沒說話。
但金悅覺得他身上好像多了一點冰冷的戾氣。
沈曜舟心底的確不大高興。
楚羿年那句話就跟有魔力一樣,順著他的胸口鑽進去,紮根了。
“詩詩我讓我給她簽名”,就來來回回在沈曜舟腦子裡盤旋了好幾圈兒。
沈曜舟壓下了翻湧的心緒,腦子裡很快又閃現了在走廊上宋綺詩說的話。
“沈會長是很厲害,也很耐心,教我的題我都會做了!沈會長真是個無私奉獻又善良大度的好人呐!”
厲害,耐心,無私奉獻又善良大度。
那種奇異的感覺又來了。
沈曜舟的大腦像是在刹那間分成了兩半。
一半冰冷又理智地審視著自己。他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更不是一個無私奉獻且善良大度的人。如果她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一定不會再說那些話。她更不會對他笑。不會窩在寬大的座椅裡,攥著筆、低著頭,按照他的指示去做題,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手背上……她也不會像第一次見麵時那樣,張嘴當著他的麵唱了一首歌……
而他大腦的另一半,卻又死死地攥著那些恭維的話語,從中汲取到了一點甜絲絲的味道。
不管她究竟知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誇了他不是嗎?
沈曜舟再看向楚羿年的時候,也有了點從未有過的莫名其妙的優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