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敏癱坐在地上,哭得可憐極了,瑟瑟發抖。但對麵坐著的楚家長輩們,卻不為所動。
宋綺詩輕輕歎了口氣。
楚羿年像是沒看見一樣,徑直走過了於敏,和楚家長輩打了招呼,並向他們介紹了宋綺詩。
“這是宋小姐。”
楚家長輩們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宋綺詩,倒是並沒有露出輕視鄙夷的目光,當然,也並沒有什麼熱情就是了。
楚羿年輕拍了下她的背:“你先上樓休息,剩下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宋綺詩轉頭看了一眼於敏:“她……”
楚羿年還當她是心軟了,馬上解釋道:“楚家隻是希望她和我父親離婚。她過去在楚家得到了不少的錢、金銀珠寶、彆墅、跑車……她離婚後並不會過得太糟。隻是目前看上去,她太貪了。做了錯事,卻不想付出哪怕一點的代價……”
宋綺詩沒再說什麼。
可憐於敏?
於敏可輪不到她來可憐。
這個女人拿著親情的麵具做遮擋,挖坑等著她去跳的時候,可從來沒想過要可憐自己的外甥女……
宋綺詩上樓關門前,聽見了一聲於敏的哭號聲,徹底撕裂了她平時溫柔大方的麵具……
門關上。
聲音也就聽不見了。
宋綺詩從書架上隨便取了本書,正準備翻閱。
腦後突然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同時眼前一花,渾身血液上湧,宋綺詩完全不受控地倒了下去……
這次又是……誰?
靠。
當女主角好難!
當宋綺詩再醒來的時候,後腦還有著很明顯的鈍痛感,她撐著坐起來……
身下是Kingsize的大床,床柱是用鐵鑄成;抬頭能望見被木板釘得嚴嚴實實的窗口,光線昏暗的屋內,全靠床旁邊一盞落地燈照明;落地燈散發著酒紅色的光芒,呃……品味有點奇怪。
宋綺詩的目光往下垂了垂。
然後在床腳處看到一副鐐銬,正鬆鬆垮垮地掛在上麵……
宋綺詩:???
很久沒有再記起的原著劇情,一下爭先恐後地湧入了她的腦中。 ???這不是囚.禁.paly那一章的劇情嗎???
是楚羿年?
不對,他應該在樓下。
宋綺詩摸索著下了床。
門在這時候打開了,男人從外麵走進來,還有點驚訝:“這麼快就醒了?”
“廖學康?”宋綺詩驚訝,但是並不震驚。
心底還詭異地鬆了口氣。
不是楚羿年,不是雍揚,也不是沈曜舟。
這說明她沒有走錯路,她的的確確改變了原著的劇情。
也說明,他們的確和原著裡單薄的紙片人不太一樣了……楚羿年沒有辜負她嘗試著放出的信任……沈曜舟沒有變得更糟……雍揚……
沒等宋綺詩繼續想下去,廖學康就又開口了:“是我。從回國後,我就一直想請宋小姐來做客。”
宋綺詩踢了踢腿,歎了口氣:“這就是請我來做客的方式嗎?”
廖學康將她的動作收入眼底,露出一點無奈的表情:“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方式更紳士一點。但要邀請宋小姐一次太不容易了,宋小姐身邊的人看得太緊了。”
宋綺詩還能說什麼呢?
這不流氓邏輯呢嗎這不!
“一開始,我也希望能在宋小姐麵前表現得更好,想要用新的麵貌來吸引宋小姐。但是看上去,我的這一項優勢,在楚羿年他們的襯托下,變得平平無奇了。”
“再後來……”廖學康說著,拉過了一把椅子坐下,大有要先長篇大論發泄一下自己的憋屈的意思。
“反派死於話多”在宋綺詩的腦子裡盤旋了三圈兒才停下。
“幾次試圖從楚羿年那裡來接觸你,都被攔下了,我這才知道,哦,原來楚羿年自己有私心,恨不得將你圈起來,哪裡肯讓彆人來接觸你呢?”
“偏偏你生得這麼好的條件,又對娛樂圈毫無興趣,……不僅這樣,連楚羿年、雍揚都討好不了你。你更是連多看我一眼都不會有。”
“那些平常的手段,對你好像都沒有作用。”
“楚羿年千裡迢迢趕去看你,在長城上背你,又頻頻為了你發微博……你似乎是受用的,你會主動去看他的活動,給他送禮物,你們過年也是在一起過的……”
“我也做了同樣的事,但你好像一點都感知不到……”
宋綺詩忍不住了:“楚羿年是我表哥。”
“他算哪門子表哥?”廖學康變了臉色厲聲道:“你們根本沒有一點血緣關係!”
“……我的意思是,我和他,有關係基礎。在這個基礎上,他對我好,我當然會感動,會受用。廖先生,你沒搞清楚嗎?你對於我來說,隻是個陌生人。撐死了,也就是我表哥的同事。你對我好,那隻能讓我感覺到,你是一個和藹的長輩……難不成你還指望我一秒鐘愛上你嗎?”宋綺詩都差點氣笑了。
要不是怕刺激得這人,抬手給她一記窩心刺,她都忍不住要開嘲諷了。
是什麼給了他錯覺,讓他以為天底下的女孩子,都是輕輕勾勾手指,也不用付出真誠,就能將對方把到手的?
“對。”廖學康突然笑了:“你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不會因為彆人的付出而輕易動心,也不會因為彆人的威脅展露膽怯……”廖學康深深地看著宋綺詩,目光迷醉:“這才是你最令人著迷的地方啊。”
宋綺詩:……
“我想要留住你帶來的靈感。”
“我更想要留住你。”
“所以……”他攤了攤手:“恕我隻能用這樣的方式將你請到這裡了。”
“做完客就放我走?”宋綺詩問。
廖學康點頭:“是的,在我認為你可以走的時候,自然可以走了。現在,就請宋小姐安心在這裡,陪我度過一段時間……”
這不就是變相監.禁嗎?等到他覺得沒趣兒了,就會再把她踢出門。
這他媽本質不就是個神經病嗎?
這他媽簡直比楚羿年三個人還變.態且不要臉啊!
這就是來自世界線的惡意嗎?
非要把她往死路上拽?
沒了楚羿年三個人,就又送來一個廖學康?
宋綺詩一下想起了很早很早以前,同桌和她科普廖學康這個人的時候,說起過他是廖家唯一一個進入了娛樂圈,但卻沒給家裡丟臉,反倒名揚國際的牛人。
廖家是什麼樣的家族?
政.壇大家。
早十幾年,比雍家還要鼎盛。
這樣的家族,會允許家裡的人去一個總是出現在鏡頭前的世界嗎?除非,這個人被家族拋棄了……
……再結合之前去度假村采風的事。
宋綺詩舔了舔牙齦。
廖學康所謂的天才靈感就是來源於這樣的地方嗎?
“我會每天給你送食物和水。如果你渴了餓了,隻需要按床頭的按鈕就可以了。”
“現在,你不如試著多了解我一下,那裡放著我拍過的電影……我們來一起看?”廖學康說。
宋綺詩:“你不如先給我請一個醫生。我的後腦勺很疼啊大哥!”
“這裡沒有彆的人,隻有我和你。”廖學康壓低了聲音,搭配上他那張深邃的麵龐,的確是有一些吸引力的。
但宋綺詩完全無法欣賞。
宋綺詩沒好氣地說:“那你是想讓我死這兒了?抓個死人有意思嗎?”
“死亡有死亡的美麗。”
乾你爸爸!乾你爸爸聽見了嗎!
氣死我了!
宋綺詩一生氣,感覺後腦勺更痛了。
宋綺詩隻能換了個溝通方式:“你藏不住我的。”
“我知道,沈曜舟在你身上放了定位。”
宋綺詩這會兒又覺得氣但又覺得有點好笑,她僵著臉說:“哦,不止,實不相瞞,楚羿年、雍家人都在我身上放了定位。……我還和瀚海的同學約定了暗號,如果每天到點我沒有發消息,他們就會知道我出事了……還有齊建軍他們……”
廖學康:……
他臉上的表情一點點的裂了。
自從被綁架過了一次。
所有人都對她的安危操心極了。
有光明正大往她身上放定位的,還有送類似於沈曜舟那種警報器給她的,還有約定暗號,設置手機一鍵撥號的……還有偷偷摸摸搞動作的……反正就是,她整個人早就被全副武裝了。
從她失蹤的那一刻開始,應該就有人知道她不見了。
“你應該見過哈迪斯被追的樣子吧?”
“……”這個昏暗的空間裡頓時一片令人尷尬的死寂。
廖學康當然見過。
他就在現場。
他當然知道招惹宋綺詩,有很大的風險。但風險越大,就越令人著迷心動。
那是抱著僥幸心,刹那間被冒險的刺激感充斥了大腦。
但一旦認識到,僥幸是不存在的,那種快樂立馬被打了折扣,理智緊跟著回籠。
然後是一段長久的沉默。
尊嚴和得到獵物的興奮,和理智不斷拉鋸……
彆看廖學康嘴裡說“死亡有死亡的美麗”,但他自己卻是一點都不想死的。
“廖家,會幫你對抗雍家嗎?”宋綺詩臨時搬了雍家的大旗擋了上去。
這句話做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廖學康到底還是不願意放棄將來可以捕獲更多獵物,並且始終名利雙收,活在眾人仰慕的目光中的美好生活……
宋綺詩萬萬沒想到,她會靠楚羿年他們來震懾壞人,拯救自己。
而這間精心設計的屋子,也萬萬沒想到,它在迎來新房客的第三個小時零八分後,新房客被送了出去。
出了屋子,宋綺詩才發現,這裡竟然是在鬨市區,一棟魚龍混雜的小辦公樓裡。
還挺會挑地方。
宋綺詩心下冷嗤。
沒等他們走出大樓,雍揚已經先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慌亂的伊美心女士。
同時進來的還有另一隊臉色難看的人,有男有女,氣質冷硬。宋綺詩大致一掃,都挺眼生。
他們直接奔著廖學康就過去了,二話不說,就先將人狠狠撂倒了下去。
“那是廖家人。”伊美心冷冷說著。
雍揚猛地抱了下宋綺詩,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緊緊按入自己的骨頭裡似的。
他身上散發著強勢陰冷的氣勢。
胸膛裡的心臟跳得飛快。
肢.體相貼,格外溫熱,連帶血液都有點往頭上竄。
“雍……”宋綺詩怔了下,刹那間被少年人毫不掩飾外露的萬般情緒衝昏了頭。
還沒等她喊出他的名字,雍揚又飛快地鬆了手,然後幾個大步走上前。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咚”的一聲巨響,廖學康整個人被重重砸到了大廳裡鐵製的一整麵郵件投遞箱上。
箱體微微凹陷。
廖學康的臉色刹那就白了,他口中發出一聲悶哼,痛得本能地躬了躬背,血液飛濺到了旁邊廖家人的臉上。
廖家人如喪考妣,卻動也不敢動。
雍揚如同一隻發怒的剛剛成年的雄獅,渾身的鬃毛都炸開了一樣。
他凶戾地盯著廖學康。
黝黑的槍口抵在了廖學康的下巴上。
氣氛驟然冷了。
這時候整棟大樓都已經被封鎖了,楚羿年和沈曜舟,連帶郭圓等人都陸續趕了過來……聞訊而來的媒體,連個照麵都沒打上,就又滿頭冷汗地匆匆離去了。
大廳裡。
宋綺詩眼皮一跳,大喊了一聲:“雍揚!”
伊美心也反應了過來:“揚揚你乾什麼?彆嚇著人小姑娘了!”
宋綺詩:……呃。
好吧,雖然重點不是這個!
但反正,不能開槍就對了。
廖學康胸口的骨骼和下巴,都發出了輕微的喀拉聲。
那是雍揚的力氣太大了。
仿佛要把他整個人的骨頭都碾碎一樣。
宋綺詩隻好走上前去,廖家人看見她,哪裡敢碰,紛紛讓開。
她站在雍揚的身邊,連念了三遍:“法治社會!法治社會!法治社會!”
雍揚抓著槍的手有所鬆動。
但目光依舊冷厲。
雍揚強勢不留情麵,廖家人冷眼旁觀,宋綺詩則就站在雍揚的身邊,同他說話的口吻,和同自己說話時完全不一樣……
還有被抵住下巴的恥辱,胸口的劇痛……
廖學康勾了勾嘴角,嗤笑一聲:“……懷璧其罪的道理,懂嗎?今天沒有我,將來也還會有其他人……”
宋綺詩氣死了。
什麼意思?
還怪她長得太好看咯?怪她太優秀咯?
雍揚暴怒至極,手指一用力,扣動扳機。
“砰”一聲響。
宋綺詩驚了一跳。
廖學康麵色扭曲,一股血從他的下巴處滋了出來。但卻並沒有想象中的爆頭式的慘烈。
一時間,宋綺詩都不知道是該鬆一口氣,還是感到驚悚了。
終於,雍揚鬆了手。
廖學康跌坐在地,口中發出“咯……咯……”的血液糊住聲帶的聲音,隻見他的下巴上,有一個被撕裂開的洞,不大,很小。就好像是某種玩具槍的子.彈打了進去。
廖家人怒喝一聲:“雍揚!”
伊美心踩著高跟鞋大步上前,冷冷一斜睨:“怎麼?要找我們雍家算賬?”
廖家人立刻閉了嘴,理虧是他們,而且他們對廖學康也談不上什麼親情。
眾人連忙扶著廖學康起身,送往了醫院,怕再去遲一步,體內的血就該滋完了。
雍揚站立在原地……久久沒有動。
他甚至沒有轉頭去看宋綺詩的臉色。
而那廂楚羿年和沈曜舟冷冷掃視過廖學康之後,大步走進了門。
“詩詩!”楚羿年沉聲叫道。
沈曜舟跟著往前走了幾步,又頓住了。
宋綺詩緩緩舒出一口氣:“……我沒事。”
“我帶了醫生過來。”楚羿年冷著臉說,一邊扣著宋綺詩的手腕往外走:“先上車做個就簡單檢查,然後我們去醫院。”
沈曜舟一聲不吭地跟了上去。
雍揚還站在原地。
“揚揚?”伊美心忍不住出聲。
“揚揚你怎麼了?”
“讓她看見了。”雍揚喃喃道。
他並不是對旁人的評價一無所知的。
從前隻是知道,但對此沒有任何的心理反應罷了,哪怕他的親人痛心地評價他是個冷血的人,他心底也掀不起一絲波瀾。
但現在,他的心底翻起了狂浪,黑色的浪花,幾乎要把他自己整個吞沒。
那種感覺,壓抑又痛苦。
“她……她也不一定就會怕你啊。”
“……”
“有什麼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
“揚揚,詩詩跟楚羿年和沈曜舟跑了!”
雍揚猛地就轉過了身,追了出去。
伊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