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坐在她對麵的還不是他。
是程宴北。
那時她的眼裡也隻有程宴北。
以至於去年年底,一次朋友聚會上他們以“朋友的朋友的不怎麼熟的朋友”的身份再遇到時,她都不記得他是誰。
再過半小時une跟Hunter又要打友誼賽。
飯後,三三兩兩的人往外走,路過蔣燃與懷兮這桌,朝蔣燃擠眉弄眼。
懷兮今天穿了條露背綁帶裙,姣好身材展露無遺,單隻是坐在這裡就頗為惹眼。
不乏有幾個認出了她是原來ESSE十分當紅的那位叫懷兮的Model的,明麵兒上就對蔣燃展現出十萬分的豔羨。
蔣燃很受用,向後一倚,又問懷兮:“要拍幾天?”
“三天吧,”懷兮見時間差不多,開始收拾手下的東西,“慢點兒的話得四天吧。”
“每天結束給我打電話,”蔣燃從座位起來,擁著她向外走,“我去接你。”
“你有空?”懷兮一挑眉,有點懷疑。
蔣燃低笑一聲,意味深長的。
“沒空也得有空。”
-
蔣燃的確是個會哄女人的男人。
他今天費儘心思叫懷兮來賽車場找他,是為了補她一個生日禮物,同時作為昨晚的賠禮。
他送了她一雙JimmyChoo高跟鞋。
猩紅色絨麵,細跟細長,仿佛浸了血的伏特加。妖嬈又高調。
他知道她買鞋比買衣服都勤快,堪比換男朋友的速度。她家裡鞋櫃滿滿當當,不同牌子不同款式不同限量版的擺到放不下。
不過她如今徹底窮了,寧願把自己那些鞋子全賣了換錢。
懷兮今天弄壞了他的車,當然不能就此受用這雙鞋,她問了黎佳音寶馬換車燈和補漆大概需要多少錢,借了小一萬,趁他去訓練不能看手機,轉了他微信。
心裡舒服多了。
車場引擎轟鳴。
懷兮從五年前跟程宴北分手後,就不會去看賽車比賽了。
以前她還交往過一個在賽車俱樂部當賽事經理的男朋友,大周末約會邀請她去看比賽,沒幾天她就提了分手。
沒情趣。
場地燈火通明,亮同白晝。
迎著夜風,懷兮和立夏上了四十多米高的看台。
偌大賽場裡近十輛顏色各異的賽車一圈圈地飛馳。
她看得有些無聊。
任楠不知什麼時候也回來了,和她們兩人一起,成為偌大的看台上僅有的三名觀眾,還為她們介紹著,什麼顏色的車是哪支車隊的,是誰在開,駕駛特點是什麼,車技如何如何。
不過車速快如閃電,一共要跑十幾圈,隔很久才能掠過眼前一瞬。
好幾圈下來,懷兮才勉強能記住,銀灰色的梅賽德斯W11是蔣燃的,那輛始終領先的紅黑相間的法拉利SF100是程宴北的。
張揚又紮眼。
滿賽場仿佛隻有他們兩輛車無我無他地酣戰不休。一時難分彼此。
立夏性格爽朗熱情,時不時與任楠交談幾句。她應該常來看比賽,與任楠這個專業的聊起來也頭頭是道的。
反觀一旁的懷兮,半趴在欄杆兒上,卻是相反的安靜。
她換上了蔣燃送她的那雙鞋子。
夜風帶動發絲,掠過她輪廓柔美的側臉,鼻梁挺直,鼻尖兒小巧玲瓏。眼睫低垂著,瞧著下方一片廝殺之景,有些心不在焉的。
立夏過來,與她主動搭話:“你常來看比賽嗎?”
懷兮稍微直了直身,答得不經心:“不怎麼來。”
“也沒什麼好看的,”立夏看出了她的無聊,“你看,十幾輛車,到頭來好像就兩輛在跑,賽場也是挺殘酷的。”
懷兮沒說話。
立夏笑了笑,又問,“對了,我聽說,你都離開ESSE一年多了?”
懷兮直起了身,側倚著欄杆兒,看著立夏。
昨晚就注意到,立夏很漂亮。
她漂亮是那種內斂中暗藏鋒芒的美。
看似隻是普通
標致的清透動人,眼眸清澈,眼尾不露聲色地上揚,寧靜眉目中斂著些許逼人的媚色。
穿著打扮卻又是優雅的。美得很有層次感。
“是啊,”懷兮笑了笑,偏頭看下方賽場,“很久了。”
“其實,離開ESSE也好,”立夏以自己的職業經驗由衷地說,“我見過很多Model,一旦打開知名度就跟經紀公司解約了。有時也是一種束縛和捆綁,自由點兒好。這次《JL》倒是個很好的機會。”</p懷兮稍訝異,眼角揚了揚。
“實不相瞞,我昨晚是經朋友介紹去《JL》麵試造型師了,”立夏溫和地笑笑,“明天拍攝,你跟我男朋友的造型有我負責的一份兒。”
懷兮收了收視線,遲疑地點點頭,沒說話。
立夏又打量懷兮腳上那雙猩紅色的JimmyChoo。
女人總是對女人有過分的關注,剛那會兒還看到懷兮穿得是另一雙鞋,沒一會兒就換了另一雙。
何況鞋型漂亮,非常惹眼。
聽說是蔣燃送她的。
立夏稱讚一句:“鞋子很漂亮。”
懷兮正遠眺夜空,從漫天星辰中漸漸回眸,揚起笑容:“謝謝。”
“不如,明天你穿來拍攝吧,真的很漂亮,”立夏笑著提議,又打量那雙鞋,“你男朋友眼光真的很好。”
雜誌拍攝造型是可以自備衣物的,懷兮還是有些訝異。畢竟她與立夏才是第二次見麵。
“放心,我這點話語權還是有的,”立夏看出她的疑惑,對她一笑,轉身便準備下看台了,“明天合作愉快。”
最後一圈。
蔣燃那輛銀灰色梅賽德斯進入最後一個彎道之前,冒著爆缸的風險狠狠提速,想追上前麵始終領先的程宴北。
一個加速過猛,車身險些傾翻。
程宴北注意到後方情況,眉心輕輕一攏,見蔣燃的車穩穩落回地麵,才像往常一樣開始平地提速。
比平時晚了零點幾秒。
而那輛梅賽德斯注意到他晚了,當即抓住空檔,如一道灰色閃電,氣勢囂張地咬死他,直衝而來——
近十圈下來,一直憋著火似的。
紅色法拉利SF100平地飛速一向又穩又快,程宴北有條不紊地一個加速,利用好了最後一個彎道,又一次將梅賽德斯狠狠甩開。
最後一個衝刺,毫不費力地衝過了終點。
始終一騎絕塵。
就如這麼多年,這麼多日來的無數場比賽一樣。
蔣燃始終無法超越他。
前方光線明亮。
輪胎引擎尚在發熱的銀灰色與紅黑色的賽車,此時像是交織著的熊熊暗焰,在終點線燃燒著。還沒從賽場上膠著的氣氛中平息下來。
車門依次開啟。
程宴北與蔣燃一前一後下車,照例迎麵上前,擊掌打一聲招呼。
“辛苦了。”
友誼第一。
跑了一趟,程宴北心情暢快,摘下頭盔,正準備往休息廳的方向走,蔣燃扣住他掌心的力道卻沒鬆——
程宴北便停在原地。
兩道身影頎長,雙雙心照不宣地收了手,彼此都寸步不挪。
程宴北疏懶一抬眸,笑了下:“怎麼了。”
對麵的蔣燃也是一臉笑意,淡聲問:
“你還喜歡懷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