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抽泣也一下比一下更猛烈,幾乎要在他懷中縮成一團。
“你還跟我說‘沒事兒’,一口一個‘沒事兒’,你這樣是沒事兒的樣子嗎?”蔣燃說著,歎氣,他並不埋怨,“你不用那麼強撐著的,你當時不是第一時間就來港城了嗎……你真的,完全可以依賴我的。”
她仿佛受到了安撫,揪他衣襟的力道更緊。
不住地啜泣著。
“你沒有你表麵想的那麼堅強的,你是個女孩子啊,”蔣燃拍著她的肩膀,安撫著,“我知道你跟很多女孩子一樣,渴望安定——這是你說的,我願意給你。我也知道,你跟很多女孩子一樣,遇到事也會手足無措,會難過,會傷心——這些安慰,我也都可以給你。”
“我喜歡你立夏。”
“我認真地考慮過,我是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的。”
“你不是也說過,你也喜歡我不是嗎?你其實不用硬撐著的,有難過的事,傷心的事,覺得扛不過去的事,都可以告訴我。”
“不是有我陪著你呢嗎?”
“而且我不是一時興起,我也不是想跟你逢場作戲什麼的——我就是希望你,可以多依賴我一下,退一萬步講,哪怕你說做朋友也可以做到這些,那我希望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也可以跟我這個‘朋友’訴訴苦。”
“彆在心裡憋著。”
“我知道你很難過。”
他說了很多,她的哭聲卻沒有絲毫地消減。
他便也有些手足無措了。
他向來不是個拿女人沒有一點法子的男人。他以前也認為自己還算會哄女人。
而從前他的女人,大多任性驕縱,有脾氣發脾氣,有不滿說不滿。
不會讓他猜太多。
他也有頭緒安撫。
但是在立夏這裡,卻完全不一樣。
很多時候他覺得能夠看透她了,卻馬上又完全看不懂了。就是這樣若即若離,讓他無法把握,他好像才覺得,需要花很大的心思去好好地愛她。
是愛嗎?
思至此,他心底一怔。
但很快,又將這種想法平和下來。
已經產生了這種念頭,這種想法。
不是的話,是什麼呢。
他心頭苦笑,漸漸地,她好似也哭累了,揪緊他衣襟的力道漸漸和緩了下來。
蔣鴻飛不知什麼時候也已經離開了。
她從他懷中抬起頭來,整個眼眶通紅,我見猶憐。
“不好意思……”
“你什麼歉?”他心疼地看著她,手背撫了撫她哭紅的眼眶,問,“是不是很難受。”
她咬咬唇,似乎想否認。
但似乎又被他方才一番話打動,終於卸下了這些日子以來的防備,微微垂眸,點了點頭。
“嗯。”
不知是否是哭過的原因。
這會兒毫不遮掩地承認了,居然,一身輕鬆。
長期壓在心口的一塊兒石頭。
也被完全卸下了。
“特彆難受?”蔣燃吻了吻她的眉心,問。
她點頭。
“還想哭嗎?”
她又重重點頭。
“是不是這些日子,都特彆想哭?”
她一直一直在點頭。
邊深深地呼氣、吸氣,平複著內心的情緒。
忽然,她後背撫過一個力道。
又被他按到了懷中。
“那哭吧,”他說,“我陪你。想哭多久都可以。”
她伏在他肩頭,望著頭頂暖燈一盞,視線氤氳著。
卻掉不下眼淚了。
“其實,”她沙啞著嗓音開口,“我也是我爺爺從小帶大的。”
“嗯。”蔣燃不是很意外,任她抱著他,他也抱緊了她一些。
“他去世,我真的特彆難過……特彆難過,蔣燃,我真的……好難過,”她幾度哽咽到幾乎說不出話,“但是我不能倒下,我爸媽回不來,這邊就我一個人,我如果難過到倒下了,就沒法好好送他走最後一程。”
蔣燃心口酸澀,輕輕應。
“嗯,我理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法告訴你,我其實很想告訴你,我很難過,我需要你的安慰——我也知道,你來港城,是來安慰我,是來陪我的,但是麵對你,我突然什麼也說不出了。”
“我好像一直以來,都虛偽慣了,程宴北跟我分手我表麵不難過,我心裡其實難受的要命。”
“他不接受我對他家人的好意,我也很難過。”
“到最後剩我一個人在原地徘徊,我也很難過。”
“但是好像就是不想讓人看笑話,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我有多脆弱,所以我好像,一直以來喪失了這種去表達‘我很難過’的能力。”
“而我真的很難過,難過到,有些觸景生情吧。”
她宣泄了一通,聲音也跟著情緒平和了下來。今晚明明是她要跟著他來與他爺爺吃飯,現在反而是她這麼的不合場麵。
“爺爺走了嗎?”她從他懷中抬起頭,紅著眼,四下張望一圈兒。
蔣燃撫著她的發,“嗯。”
“真不好意思。”她囁嚅一下唇,灼灼看著他,“我這樣真的很掃興吧?”
“沒有。”他搖搖頭,“他今晚跟你聊天很開心。”
“真的?”
“嗯,那會兒你去廚房,他偷偷跟我說了。”
“那就好。”她輕撫胸口,綻開笑顏,“我還怕他覺得我太不體麵了。第一次和你家人吃飯就這樣。”
見她不哭了,他溫柔地笑著,用微涼的手背去觸碰她哭到浮腫的眼皮:“沒事的。”
她立刻又從他懷中出來,站起來:“我幫你收拾東西吧。”
他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兒。
她便紋絲不動了。
她轉頭看著他笑,“你讓我轉移一下心情不行嗎?”
“等會兒我陪你一起,”他看著她,視線柔軟,“雖然有點趁虛而入,但是我還是想問你。”
“什麼?”
“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他抿了下唇,目光與語氣都很堅定,徐徐地對她說,“不是那種……‘一時興起’,或者‘逢場作戲’,或者,我們出於某種目的才在一起——我想陪著你,你有什麼難過的都可以告訴我,不用再強撐著,也可以坦然地接受我的安慰,不用覺得,我目的不單純,或者,隻是我突然來了興趣。”
他頓了一下,又說:
“就是想跟你談一場,能從頭看到尾的,特彆簡單的戀愛。你要的安定,你要的安穩,我都願意給你。”
“你願不願意?”
立夏默默地看著他。
她眼底還泛著紅,立在他麵前,輕睨著他,目光也漸漸變得柔軟。
“你願意嗎?”他又問她一遍。
“你是有點兒趁虛直入了。”立夏笑起來。眼中卻並無其他情緒。
“是嗎?”蔣燃也笑,拉著她手腕兒的手,改為捏住了她的掌心。
但似乎又覺得這樣不夠。
他又與她十指緊扣住,將她柔軟、瑩涼的手,捏在自己手中。
“好不好。”
他語氣帶了些懇求,半開玩笑著撒嬌似的,眼神卻很堅定。
“你今天跟我說,我們喜歡一個人不會說我喜歡你,而是會說‘我想你’。”
“嗯。”
“蔣燃,我想你。”
蔣燃一怔,瞧住她有點兒狡黠的表情,也笑。
“什麼?”
“就是‘我很想你’,我出差在外的那幾天,想了很多,但是想的最多的,都是與你有關。
“我看到很多陌生的、漂亮的風景,第一個想法是,如果你與我一起來就好了,我也不至於太無聊。”
蔣燃握住她手的力道不由地緊了緊。
“然後呢。”
“然後就是,我喜歡你。”她大方坦然地承認了,“我與你不同,我如果喜歡一個人,會表現得特彆明顯。”
他看著她。
“所以我說你是在趁虛而入,你明明能感覺到我喜歡你,還偏偏來問我願不願意跟你在一起這樣的問題。”
蔣燃被她這樣的邏輯逗笑了,他低了低頭,複又抬頭。
視線又柔軟幾分。
“然後呢。”
“然後,”她忽然傾身,靠近了他,一手輕輕扶住了他寬闊的肩膀,目光很溫柔,“我當然願意跟你在一起。但是,下次能不能彆迂回地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這樣的問題了。”
“那我問什麼?”
“你直接說喜歡我啊。”
他鼻息微動,又是一笑。一手擱在她後腦勺,將她帶近到自己麵前。
唇離她不過寸厘。
定定地注視著她。
帶著笑的眼眸如含著一汪春水。
一字一頓。
“我喜歡你。”
她垂了垂眼,去循他的唇。
輕笑。
“我也是。”
——
《癡纏》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完結啦!謝謝大家一路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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