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寶玉(1 / 2)

黛玉心中正疑惑著:“這個寶玉,不知是怎生個憊懶人物,懵懂頑童?”

心中想著,忽見丫鬟話未報完,已進來了一位年輕的公子:頭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瞋視而有情。項上金螭瓔珞,又有一根五色絲絛,係著一塊美玉。

黛玉一見,大吃一驚,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裡見過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正想著,卻抬頭就看見弟弟轉頭往向姐姐,而她姐姐正向她遞來冰冷的眼神。

林黛玉心中一震,低下頭去。

隻見這寶玉向賈母請了安,賈母便命:“去見你娘來。”

寶玉即轉身去了。一時回來,再看已換了冠帶:頭上周圍一轉的短發,都結成小辮,紅絲結束,共攢至頂中胎發,總編一根大辮,黑亮如漆,從頂至梢,一串四顆大珠,用金八寶墜角;身上穿著銀紅撒花半舊大襖,仍舊帶著項圈、寶玉、寄名鎖、護身符等物;下麵半露鬆花撒花綾褲腿,錦邊彈墨襪,厚底大紅鞋。越顯得麵如敷粉,唇若施脂;轉盼多情,語言常笑。

天然一段風騷,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

賈母因笑道:“外客未見,就脫了衣裳!”說著,就給賈寶玉介紹姐弟三人。

寶玉早已看見多了兩個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媽之女,忙來作揖。

廝見畢歸坐,寶玉很習慣地正要上前挨著坐,卻被林徽搶先一步,讓林黛玉挨著賈母,自己坐在林黛玉身邊,又讓弟弟林弘挨著自己坐了。

莫說是寶玉,便是賈母和三春也都是暗暗納罕。

無他,之前薛寶釵來的時候也是如此,賈寶玉見人家貌美,立刻湊上前去。薛寶釵卻是乖巧地接著,儘顯姐姐的風範,可不像林徽,投向賈寶玉的眼神裡都帶著防備。

迎春暗暗擔心,生怕寶玉發作起來,讓表妹們招了嫌棄,日後難過。

賈寶玉亦是錯愕。

他自幼嬌生慣養,家裡對他百依百順,但凡他想要什麼,上至祖母下至眾姐妹,就沒有不依他的,前些日子來了一個宛若楊妃的姐姐,也對他百般奉承。

他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有被如此防備的一天。

再看看眼前這兩位一般裝束的表姐妹,雖然一大一小,可是五官卻有七分相似,大的那個明豔張揚,論樣貌,不輸他見過的最出色的女孩兒薛寶釵,論氣場也不輸給薛寶釵,偏偏不像薛寶釵明裡遠著他實際上卻百般親近,這位是實打實地在防備他,這樣的體驗,對於賈寶玉來說著實新鮮;小的那個更是宛如姣花照水弱柳扶風,一顰一笑,就宛如那書上寫的那樣,處處長在了賈寶玉的點上。

當下,賈寶玉就指著林黛玉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賈母笑道:“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見過她?”

寶玉笑道:“雖然未曾見過,然我看著麵善,心裡就算是舊相識,今日隻作遠彆重逢,亦未為不可。”

林徽笑道:“我知道寶兄弟為何說我妹妹眼熟。”

寶玉道:“為何?”

“我妹妹乃是老太太嫡嫡親的外孫女,有幾分老太太年輕時候的模樣,又有什麼稀奇?不說寶兄弟看我妹妹覺得眼熟,我看寶兄弟也覺得眼熟。老太太,請問寶兄弟是不是家中最像外祖父的?”

賈母道:“正是。”

林徽道:“難怪我也覺得寶兄弟眼熟,原來是跟母親有幾分像。寶兄弟說,當成久彆重逢,要我說,當成自家兄弟,也未嘗不可。”

林黛玉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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