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小貝殼的白棠重新回到蘇思遠的麵前, 少年縮手縮腳地坐在蘇思遠身旁, 頭頂的小綠苗幾乎要緊繃成一條直線。
蘇思遠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 什麼叫失而複得。
他的內心已是歡呼雀躍, 花兒開滿枝椏,表麵還努力做出從容鎮定的樣子。
蘇思遠已經想好了,等會兒和白棠躺在一張床上時, 他要保持怎樣的睡姿,和白棠要隔開多少距離,睡前要如何深情地說晚安。
然而這一切宛如銅牆鐵壁的準備,在白棠掏出小貝殼時, 出現了一絲裂痕。
一種不詳的預感漫上心頭, 蘇思遠強裝鎮定, 出聲問道:“這是什麼?”
白棠摸了摸小貝殼,軟軟地介紹道:“這是我的小床。”
蘇思遠:“……”
不、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白棠坐在大貝殼床的床沿,兩條腿晃來晃去,避水珠的光球籠罩住了大貝殼床,床內乾燥,床外是微涼的海水。當腿晃出去時, 小腳丫就踢到了水中,還能踢出一連串的小氣泡。
白棠踢得不亦樂乎,他人形玩得不過癮,於是把小貝殼放在大貝殼床上, 再變成了小草的模樣。
咻, 這是裝著金沙的錦囊從身上掉下的聲音, 還有一片金鱗輕若無物地落在床上。
許久未見的小草快樂地出現在蘇思遠眼前,雪白的根須靈活地擺動起來,噔噔噔就衝到了床沿,再輕飄飄地落到沙地上。
平坦的沙地上出現了兩個小戳戳,很快就變成了兩排小戳戳,白棠走到光球邊,一屁股坐到沙地上,而後將自己雪白的小根須伸出來去,深沉地泡起了小jiojio。
“啊~係統,海水的味道和淡水相比,真是彆有一番滋味。”白棠感慨道。
係統:“……”
係統:“少喝點,這水有點鹹。”
至於蘇思遠?
他正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金鱗,將鱗片放進小貝殼中,再把錦囊也調整好位置,放了進去。
真是……成也貝殼,敗也貝殼。
蘇思遠盯著小貝殼,一臉高深莫測。
“你先睡吧,我過會兒再過來。”泡jiojio的白棠揮了揮小葉子,讓頂著熊貓眼的蘇思遠趕緊休息。
“沒事,我現在不困。”蘇思遠道。
確實不困,瞌睡蟲都被波瀾起伏的事態變化嚇走了。心中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情感,他靠在床背上,用手捂住了臉,然後在掌心輕輕地,輕輕地歎了口氣。
泡完腳的白棠回到大貝殼床上,用小葉子和蘇思遠揮了揮手,軟軟地說了聲晚安,再邁著小根須,躺進了自己的小貝殼床中。
小草吭哧吭哧費力地把貝殼合攏,上下兩道波浪形的殼嚴絲密合,好似緊閉的房門。
蘇思遠一言不發,默默凝視著小貝殼,明明困意漸濃,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蘇思遠還是不想合上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奇怪地等待著什麼。
半晌,小貝殼裡忽然傳來一聲悶悶的“你睡了嗎蘇先生?”
少年的聲音隔著貝殼傳來,有一種失真感,像是在沙灘上,聽到遠方傳來的潮汐聲。
“怎麼了?”蘇思遠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準備將大貝殼合上。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個時候我在玉瓶裡呆著,你就睡在我的身邊。”
“你的呼吸聲很小,像是春天的風,一不留神,就會從身旁溜走。”少年被自己奇特的比喻逗笑,他小聲地笑了一會兒,又繼續道:“蘇先生,我想要把貝殼打開一點點。”
“這樣我就可以聽到你的呼吸聲啦。”
男人在黑暗中慢慢笑了起來,他輕聲道:“好。”
於是小貝殼悄悄地露出一條縫隙,於是蘇先生睡意漸濃,嘴角上揚著睡著了。
*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蘇思遠,發現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含著一絲同情和擔憂。
灰鯨趁著白棠不注意,趕緊對蘇思遠勸道:“情侶之間鬨矛盾了,就要及時解決,不然矛盾會愈演愈烈,最後小矛盾變成大矛盾,大矛盾毀掉一份姻緣呀。”
這一看就是在考成精許可證時大放異彩的學霸。
蘇思遠:“……”
深海艦隊的妖怪們給白棠和蘇思遠準備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但是一個隻喝水,另外一個吃素,所以大半的美味都由艦隊的隊員們解決。
也不知道餐桌上談事這種酒桌文化是從人類社會傳來的,還是無國界共通的,大家都吃得差不多時,座頭鯨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白棠呀,僧帽她這周大概就要渡劫了,我們能請你去幫她渡劫嗎?報酬很豐盛的!”
“我們艦隊一起掏出私房錢,有一麻袋的珍珠,一麻袋的紅珊瑚,一麻袋的硨磲,一麻袋的鹹魚乾!”
……等等,前麵的東西都可以理解,最後那袋鹹魚乾是什麼情況?!
注意到白棠的困惑,座如歌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這不是之前到人類社會創業嗎?跑去賣水產,後來經營不當就倒閉了,魚乾留了好多。”
每一個成功人士背後,都有一段不可提及的往事。比如座頭鯨在年輕時,是一位能文能武的唱K小王子,他雄心壯誌地步入人類社會——
決定賣水產!
可是中間經曆了雞飛狗跳的事情,最終以失敗告終。
原來妖怪在人類社會謀生也很不容易呀。白棠又開始對蘇思遠的公司憂心忡忡起來,蘇思遠已經離開公司好久了,真的不會破產嗎?
“你覺得怎麼樣?”座如歌看起來從容淡定,其實心裡沒有多少底,因為沒有妖怪知道請白棠出手的報價究竟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