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如鬼魅般穿過巨藻林, 經過海城中心的珊瑚群時, 他忽地一頓, 靈魚從他麵前遊過, 忽明忽暗的熒光照在他冷漠上,投下深淺不一的光影。
此時他渾身沾滿血腥, 從珊瑚群上方遊過時, 想到那條嬌嫩的人魚他鋒利的眼神變得軟和了幾分。他停下來, 洗乾淨身上的血腥味後, 才施施然遊回小屋裡。
夜明珠的散發著柔和的光, 屋裡很安靜,聽不到他熟悉的呼吸聲。
寒湛霎時間變得暴躁不安,甚至想衝進對麵那棟圓圓的小房子裡, 把他的人魚搶回來。
但是不行。
會嚇到他的。
寒湛攥緊拳頭, 身體僵硬地躺在石床上,閉上眼強迫自己睡覺。
意識朦朧時, 他聽到屬於少年清朗的嗓音,他喊:“哥哥”。
寒湛倏然睜開眼,對上少年笑吟吟的臉。
“晨晨。”寒湛仿如在夢境中,他抬手去摸冬晨的臉。
少年的肌膚白皙如玉,細膩光滑, 濕漉漉的眼睛半睜不睜的看著他。
“你怎麼過來了?”寒湛輕聲問道。
冬晨依偎著他的手臂躺下,側臉麵朝他。少年眼睫毛輕顫, 在他瓷白的臉上投下溫柔的剪影, 他的聲音帶著點慵懶的困倦, “哥哥,睡覺了。”
寒湛心底的猛獸已然衝出牢籠,他捏住冬晨的下巴,“晨晨,看清楚了,我是誰?”
冬晨睜著水色的雙眸,困困地說:“是哥哥呀。”
“為什麼要過來?”
他蹭了蹭寒湛的肩膀,軟糯的嗓音模糊不清,“我夢見哥哥了。”
寒湛腦子“嗡”地一下,那條名為“理智”的線頓時崩斷,他按住少年的手掌,甩著魚尾翻身,散落的發絲鋪在石床。
他低頭,呼出的海水幾乎要噴灑到他的臉上,唇與唇的距離不過幾毫米。他用指腹摩挲著少年紅潤的唇,“晨晨,再叫我一下。”
冬晨略微困惑,“哥哥?”說話時,舌尖不經意勾了勾寒湛的手指。
寒湛終於還是沒忍住,輕柔的吻親在冬晨的額間的圖紋上。溫熱的唇慢慢移到他的眉心,再順著鼻翼落在那紅潤的嘴唇上。
冬晨感覺額間的圖紋隱約發燙,緊接著被寒湛親吻過的位置都燙了起來,連周圍海水溫度都上升了幾個度。
寒湛的呼吸變得低沉,柔軟的嘴唇貼在皮膚上。
冬晨臉上泛著緋紅,身體逐漸升起酥麻的感覺,仿佛過電似的,沿著尾椎攀爬上來。冬晨顫抖了下,此刻快速跳動的心臟,好似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他推開寒湛,嗓音柔得幾乎要滴出水,“不行的。”
寒湛輕拍著冬晨的後背,低聲安撫道:“晨晨,彆害怕,我不做什麼,你還沒成年。”
他最後在冬晨嘴唇上蹭了幾下,才不甘心地放開他。
冬晨睜大眼睛看他,顯得有點呆。
寒湛抬手蓋住冬晨的眼,輕輕地在少年唇角落下一吻,“晨晨,快成年吧。”
他等不及了。
冬晨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寒湛的心意,他張了張嘴,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他有點慌張,下意識想逃避。
再接著,淡淡的光芒從他身上散開,晃眼間少年從他懷裡消失了。寒湛抱了個空,他猛地起來,衝到對門的小屋外,感受到冬晨的氣息還在,寒湛深深呼吸一口氣。
還好,晨晨還在。
從夢中驚醒的冬晨恍惚片刻,剛才自己是在做夢?
他抬手摸摸自己的唇瓣,卻無比清晰地記得哥哥嘴唇的溫度,記得對方垂眼,含著自己的唇又親又啃的凶狠模樣。
就在冬晨恍惚之際,寒湛的氣息在門外徘徊。
嚇得冬晨抱緊了魚尾巴。
那不是夢。
他真的和哥哥接吻了?
冬晨簡直沒敢見寒湛,他抱著魚尾巴努力讓自己睡著,然而門外,寒湛的氣息越發凶猛,像隻餓極了的凶獸,而自己就是籠子裡瑟瑟發抖的獵物。
這麼一比喻,冬晨更加睡不著了,他隻能抱著魚尾巴,默默數著鱗片。
數著數著,腦子裡浮現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
哥哥喜歡他?
不然他為什麼會親自己。
還讓他快點長大。
冬晨苦惱地歎了口氣,他捧著滾燙的臉頰,臉上的熱度遲遲消不下來,額間圖紋更是燙得能煮雞蛋了,還閃閃發亮。
冬晨悄悄挪了下魚尾巴,離爸爸遠一點,擔心燙著爸爸,畢竟人魚都怕燙。
睡得迷糊時,耳邊縈繞著寒湛宛如歎息般的嗓音,“崽崽,快點長大吧。”
直到旁邊的呼吸徹底平穩,珈璃睜開眼睛,瞪了瞪門外,很快門外凶狠地氣息散去。
冬晨睡得正沉時,魚尾巴傳來撕裂般疼痛,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拉長,他縮了縮魚尾巴,痛得難以忍受時,他不禁哭出來,嘴裡發出“嗚咽”的哭聲。
海底猛然震了震,沉睡中的生物們驚慌地醒來。
海麵上頃刻間掀起波濤駭浪,海水不斷翻湧。
海岸邊,珊瑚礁上的人魚們略顯焦躁。
怎麼回事,海底怎麼震動起來了,難道是風暴來了?還是海底地震?
有人魚大喊,“是海神,海神動怒了!”
“彆胡說,根本沒有海神。”
小石屋裡,珈璃剛閉著眼睡著,便聽見冬晨的哭泣聲,他倏然起身。
冬晨額間的圖紋泛著光芒,比屋裡的夜明珠還要亮。他眉心微蹙,眼睛緊閉著,淚水不斷從眼角湧出來,混入海水裡。
“崽崽?”珈璃著急地喊了兩聲,冬晨仍沒有反應。
就在這時候,屋裡驟然響起寒湛緊張的聲音,“晨晨怎麼了?”
寒湛一直在外麵沒走,剛剛他感受到周圍海水的異樣,他就知道是冬晨出事了,立即遊進屋裡。
“是要成年了。”珈璃摸了摸冬晨發燙的眉心,見到他尾巴蜷縮起來,藍色鱗片泛著光澤,魚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伸著。
寒湛對珈璃說:“我守著他,您先休息。”
珈璃搖頭,他怎麼可能睡得著。他留在屋裡,和寒湛一直等到天亮,可冬晨還未醒來。
冬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黑暗的地方。裡麵都是水,他的尾巴晃了晃,他害怕極了,伸手摸索著,卻碰到冷冰冰的牆壁。
周圍聲音吵雜,“快點把它推上去,台上已經準備好了。”
“裡麵真是人魚嗎?”
“千真萬確。”
“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親眼見到人魚,我迫不及待了。”
“等它上台了,你就能看到了,相信到時候會有無數富豪舉著金錢,爭先恐後加入我們研究院,我們發達了。”男人得意洋洋地笑道。
他們說的“人魚”,是在說他?
然後冬晨感覺到四周晃動起來,他什麼都看不見,隻聽到一陣喧嘩聲。
“接下來,是我們見證曆史的時刻,請看——”
覆蓋在玻璃箱的黑布被掀開,周圍瞬間明亮起來。
台下全是黑壓壓的人頭,看見玻璃箱裡半人半魚的人魚,他們站起來,頓時嘩然。
他們全部狂熱地看著玻璃箱裡的藍尾人魚。玻璃箱裡灌滿了海水,整條人魚沉浸在水裡,不像是假的。這時它抬起頭了,露出一張精致的臉蛋,看著大約十六七歲的模樣,它似乎很害怕,不安地甩了甩魚尾巴。
人類眼神驚豔,驚歎道:“是人魚!真的人魚?!”
冬晨後背緊緊貼著玻璃箱,他退無可退了。
他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急躁地用指甲去勾玻璃,可是他的指甲軟軟的,根本劃不開鋼化玻璃。
冬晨無助地抱著魚尾巴,藍汪汪的眼眸蓄滿淚水,他怎麼會在這裡,爸爸他們呢?哥哥呢?
這時,台上的主持人介紹說:“人魚壽命最低兩百年,這條人魚即將到發、情期,是能生蛋的雌雄同體的人魚,現在暫時不確定能否配種成功……研究院能成功為它配、種,繁育更多的人魚,請拭目以待。”
畫麵一轉,冬晨又來到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