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用下一個漫長而幸福的一生來補償他們錯過的上一輩子。
生和死的界限到底在哪裡?
他不願意去想自
己是否有權利決定她的生死,他不願意去想,他這樣一個“上一輩子的愛人”在這一世她的心裡又還有幾分重量。
他不能相信她願意放棄她現在擁有的一切,和他再經曆一輪生老病死的一切。
“我們也許會再做鄰居,也許會再一起長大…”他喃喃地說,“也或許會成為兄妹…也許下一世的你,不會像這一世如此幸福…”
可是他卻願意賭上一切,相信生生世世相隨,他們還會在相遇的瞬間重新愛上。
“現在,你知道了一切。”征北緩緩說,“你願意跟我一起走麼?”
李凱麗定定地看著他。
和他一起走的意思就是,現在的她,在生和死的邊界?
而她需要自己選擇是活下來,還是死去?
隱隱作痛的身體和他的話語,如醍醐灌頂,讓李凱麗想起了一切。
她想起了黑暗的小巷,想起那些散落的腳手架,想起匆匆忙忙與邊師兄告彆的自己,想起轟然坍塌的紅色的磚塊落在她身上時難忍的疼痛。想起邊師兄一邊喊著她的名字,一邊朝著自己跑過來的腳步聲。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李凱麗恍然大悟,輕聲說。
征北沒有說話,隻是溫柔地看著她,緩緩伸出手。
如果選擇死亡,她就要和過去二十年自己曾奮鬥過的一切告彆。她要讓人過中年的父母忍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她會讓年幼的弟弟在無憂無慮的年紀體會到第一場突如其來的死彆。
甚至…李凱麗咬住下唇,她也許會讓無辜的邊師兄承受一些本來不應該有的責難和質疑。如果她就這樣死在邊師兄的麵前,他又會受到多大的傷害呢?
為了什麼呢?
為了一個,她甚至無法分辨到底是真還是假的故事嗎?就算他們曾經山盟海誓刻骨銘心,可是她已經用上一世的三十年回報他,這一世,她難道又要賠上一條性命,讓那麼多她在乎的人心痛神傷嗎?
孰輕孰重,明明已經擺在桌子上,清楚明了,乾乾淨淨。
李凱麗抬起頭,盈滿淚水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征北。
她也許忘記了他們的過去。
可是並沒有忘記他們間的愛情。
洶湧而上的眷戀、信賴、感激、熱愛,像一場席卷而來的海嘯,將她徹底淹沒在內,仿佛隻要能握上他的手,就算是天崩地裂世界毀滅也在所不惜。
值不值得,會傷到誰,她半點也無法在意,隻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絕對沒有辦法選擇和他分離。
“帶我走吧。那就帶我走。”李凱麗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堅定地朝征北伸出手。
她細瘦的手一點點靠近,一點點靠近,眼看就要放在他等待已久的掌心。
可是,就在這一瞬間,征北的臉上卻突然露出了傷感又無憾的表情,仿佛這一瞬間,才是他們真正注定的分離。
“征北…”李凱麗驚呼,眼睜睜地看著他黑色的身體越來越淡,淡得宛如聚攏起來的輕煙,又在層層湧上的白霧中漸漸消散。
“有你這一句話,三十年歲月,我無悔無憾。”
征北,放開了手。
漆黑的夜空上再一次出現白練一般的銀河,身下的草地不再,而是一片柔軟的白色床單。草地的清香也不再,撲鼻而入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他的最後一句話像是溫柔的歌聲,在她的耳邊盤旋飛遠,一點點消失不見。
兩個執念,複仇和等待。
如今都徹底化為雲煙。
能化解愛的,大約隻有更深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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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外,有醫生匆匆衝出來,拿著白色的病危通知書讓家屬簽字,李凱麗的爸爸媽媽緊緊抱著李凱華,跪在地上痛哭出聲。邊師兄努力地攙著他們,眼眶通紅,顫抖著手接過了筆。
雪白的手術室門仿佛一道天塹,隔開了忘川和人間。那些哭聲和哀求像是挽聯,撕扯著一個個幾欲離體的靈魂。
那道門再次打開的時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天使。
現在,美好的天使對李凱麗的家人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病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宛如天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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