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說你從來不招女孩子,都招男生,因為陽氣重。我入職以後,又聽說你要招臥底,多少還是有點點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的。”茉莉拉開了車門坐上去,笑眯眯地對小海說。
小海嘴角一勾:“職場性彆歧視要不得。陽氣陰氣對我們這行來說都不是問題。我師父詹台有個親姐姐,道法比他還深呢。問米卜卦,什麼都會。誰說女孩子就乾不好這些啦?”
“你師父?”茉莉驚訝,“你還有個師父呢?”
小海微笑:“那當然,不然這間公司就我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
他看著她的側臉,手握緊了又鬆開,像是忍了又忍。
終於還是突然側身,他伸手去拽她耳邊的安全帶,連招呼都不打,徑直將鎖扣哢噠一下插好,“彆擔心,你在我這裡,會很安全很安全。”
等待這件事,最大的痛苦和悖論,大約在於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
過去的那些年裡,他不知道多少次曾質疑她說過的話。
重逢,什麼時候重逢?
如果他等到了八十歲,垂垂老矣,咽氣之前最後一秒鐘,又算不算重逢?
如果是這樣的重逢,他又要不要繼續等下去…
可是還好。
他終究還是等到了。
小海抿了唇,神色堅毅,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
失而複得的珍寶,他怎麼會讓她再有一絲一毫的風險?
茉莉看著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心跳得如同擂鼓,記憶重重疊合,腦海深處卻像是有個小小人兒,一直在犯著嘀咕。
“你變了好多。”她下意識脫口而出,像是身體裡藏著另外一個靈魂,冷不丁地冒了出來。
小海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猛地一緊,臉上卻絲毫不動聲色,淡淡地說:“是嗎?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
她卻像是剛剛才回過神來,懵懂地看著車窗上殘留的水跡,輕聲說:“…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說。”
“我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對嗎?”
小海沒有說話,唇角卻輕輕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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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辦公樓,是家做貸款的金融公司,並不算大。最近幾年經濟狀況算不上太好,南城高樓裡不少公司倒閉搬家,倒是這家公司靠著銀行背景,員工們的收入都還說得過去。
七八十個員工,女員工占了一小半,恰好趕上生肖大年,接連三四位肚子裡都有了小寶寶。
前台小徐就是位懷孕八個月的準媽媽,平日裡身體一向強健,能吃吃能喝喝,挺著大肚子也像平時一樣健步如飛,正常上著班。
隻除了一個不好對人說的小毛病——總喜歡跑廁所。每天從早上到辦公室,一直到四點鐘下班,光是去衛生間,就要去個二十來次。
小徐自己並不當回事,也沒往心裡去。不就是多走幾步路嗎?她純當鍛煉身體,該喝喝該吃吃。
可三月初的某一天,她照例坐在馬桶上上廁所的時候,卻遇見了詭異的事情。
安靜的洗手間裡,一個人都沒有。一排長長的鏡子,對著淺黃色的廁所隔門。
馬桶被擦拭得雪白,地麵上鋪著淡藍色的瓷磚。
小徐坐在馬桶上,正在默默地數著藍色的小瓷磚塊,突然聽見“劈裡啪啦”“劈裡啪啦”這樣細小的聲音。
像是隔壁的隔間裡坐著一個人,正在用小釘子一下又一下地敲著她的門。
這是在乾什麼啊?
小徐心裡犯嘀咕,記得進門的時候往隔壁看過一眼,沒見著裡麵有人。
怎麼在隔壁上廁所的人,這麼沒素質呢?
小徐一麵在心裡默默吐槽,一麵撐著腰身慢慢站了起來,可就在這個時候,她又一次聽見了那個聲音。
像是小小的石塊碎裂開來,又像是什麼東西從土裡麵鑽出來,又仿佛水管崩裂,發出撲簌撲簌的小聲音。
而這次,聲音像是從她隔壁隔間的地麵上,傳了過來。
小徐抱著肚子,既不能彎腰,也低不下頭,心裡卻突然感到一陣滲人的寒意。
她輕輕地推開眼前淺黃色的門,看著那麵正對著她的,長長的鏡子。
從鏡子裡可以清晰地看見旁邊的隔間。
淺黃色的門微微敞開,雪白的馬桶露出一角邊緣,而鏡子裡的馬桶上空空蕩蕩,鏡子裡的馬桶下…依然是空空蕩蕩。
沒有人影,隻有極輕微的,仿佛有人手裡拿著小釘子,輕輕輕輕的敲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