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什麼感情的經驗,所知所學最多也不過是過去她曾經講給他的那些故事。
在車上的時候,大部分時候都在沉默,靜靜地聽著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偶爾插上幾句話。
恍然就像很久以前,他的小時候。
“…又麻煩你送我回宿舍,可我還沒問過你呢,你家在哪裡呀?住的遠不遠?”茉莉好奇地問他。
“遠倒是不遠。”小海不動聲色,“西四環那邊有套小房子。”
他笑笑:“…那邊靠著墓園近,你知道的,我們有的時候接些活計,也都是要往這些地方去的。我住在那裡,比較方便。”
茉莉說:“那你爸媽呢?他們也跟你住在一起嗎?”
小海聲音一頓,淡淡地說:“嗯,都去世了。”
她愣了一下,眼睛中透露出隱約的迷茫。
小海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呐喊著:“繼續問吧,問我的家鄉,問我的母親,問我的過去…隻有你問起,我才能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你。”
可是她沉吟了片刻,卻隻是含著歉意搖搖頭:“…真是抱歉,不該問你這個問題。”
前路還遠,距離她知曉過去的一切。
可他已經等了許多年,再不會介意多等她這兩天。
即便是在心裡千萬次告訴自己,茉莉已經回到了他的身邊。
可是每次當她拉開車門,從他的車上跳下去,側身衝他揮手告彆的時候,小海的心裡都蔓起深深的遺憾。
在他三十年的記憶中,最溫暖的不過是棺材一樣的地下室裡,夜夜相對的三百餘日。
他看著她的背影,輕輕地歎了口氣,沉思了片刻,調轉車頭重新往回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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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海並沒有往西三環自己的公寓開去,而是徑直往回,重新開往南城那家出事的辦公樓。
他的神色再不複溫情,比起剛才茉莉在車上時冷峻許多。
就像他對她說過的那樣,“絕不會讓她陷入半點危險”,所以即便方才在洗手間時,他已經察覺到了問題,但也寧可對茉莉粉飾太平,堅持要先將她送回學校宿舍。
“馬桶下麵…到底藏了什麼秘密?”茉莉靠近他,眼睛裡亮晶晶的。
小海輕輕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小聲說:“…這都幾點了,先送你回去吧。明天一早還要忙活,你還要來當我的小臥底,千萬不要遲到了。”
她乖巧地跟著他坐電梯。
卻沒有看到他在她轉身之後,神情一肅,緊緊地關上了女廁所的門。
一件看似意外的“鬨鬼”小事,其中隱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為什麼“鬨鬼”的一定是女廁所呢?為什麼其餘兩個隔間的馬桶都沒有問題,卻隻有最中間的馬桶被挪動了五十公分?
與其說是鬼怪作祟,不如說太多道貌岸然的人,有魑魅魍魎的黑心腸。
小海心裡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卻不願意再讓茉莉摻和進來。
他輕車熟路將車開到了停車場,順著樓梯往上走。
金融公司的玻璃門需要指紋鎖,但是電梯間和女廁所卻沒有鎖,能讓人自由出入。
小海側身,貼著牆慢慢往前走,小心翼翼地避開電梯前的攝像頭。
女廁所門緊閉,他輕輕伸手,旋轉把手蹭了進去。
燈還亮著,雪白的牆壁和雪白的馬桶沒有任何異樣。小海一麵掏出手機,一麵伸手關上了女廁所的燈。
剛才茉莉撞見他的時候,他其實恰恰正在關了燈查探。
黑暗中一切寂靜,小海往後走了兩步,蹲在了馬桶的正前方。
女廁所中,專門移動了靠中間的馬桶。正前方的鏡子反射著窗外的月光,隱隱綽綽照出了自己的身影。
小海慢慢地往前,徑直朝著鏡子走,手機的攝像頭開著,在一片黑暗中拍攝著眼前的鏡子。
一秒…兩秒…三秒…
突然,手機屏幕裡出現了一個淺淺的小紅點,倏忽地閃爍了一下。
小海眼睛一亮,大步朝前順著那紅點的方向,摸到了水池的正下方。
石材冰冷,乍一摸並沒有什麼異樣,可是隻要順著牆壁往下,就能看見一條不易察覺的紅色電線被半埋在牆壁裡。
小海嘴唇一抿,兩指拽著電線往外一抽——唰地一下抽出了一個黑色的、卡片式的針孔攝像頭!
果不其然!
就和自己料想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