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就是他要忙的事(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1747 字 2024-03-23

夜色降下。

路霜知寒, 炭火知暖,每個夜晚都會如期而至,有些人看到的是它的黑暗, 它的漫長,有些人卻等待著黑暗之後的天亮, 和溫暖。

戶部右侍郎府上,主母莊氏過世, 關門閉戶,竟也沒開始設靈堂, 徐良行享受著丫鬟的伺候, 連筷子都不拿,酒肉都有香唇軟舌送過來, 一頓飯尚未吃完, 衣不整冠不正, 來不及淨手,已經拉過丫鬟, 壓在了桌上……

雲安郡主府設了靈堂,素了縞, 郡主眼圈有些紅,卻難再有更多的悲傷, 低頭看著手裡的信, 終是慢慢折了起來, 引火點燃。

有人忙完一日夜歸, 和家人聚餐,歲月靜好, 也有夜裡上工的人, 或掛上笑臉, 為生計忙碌,或熟練平靜,待到天明歸家,灶上有熱飯溫著……

與所有地方的溫馨氣氛不同,詔獄折騰一波,安靜不下來,獄卒們加強巡查,管的嚴,沒人敢妄動是真的,人們興頭久久未去也是真的。

旁邊刑房幾乎所有人都去過,少的一兩回,多的數不清,牆上掛的東西可不是擺設,不服管不行,但之前那一波熱鬨也實在好看,這腰瘦得風吹就能折的小少爺有點東西啊!

柴朋義進來多少年,老油條了,但凡對周圍關注一點,隱隱約約的,都能猜到點他在搞什麼東西,葉白汀不一樣啊,夏天才來的,不聲不響,可憐巴巴,連飯都不怎麼吃,差點把自己落落餓死,結果一朝想通,不但勾搭上了錦衣衛,還能在詔獄來去橫行,連老油子都能惹!

不但惹了,還踩了人家的臉,自己全身而退!

真是江湖代有人才出,老浪遲早被拍在沙灘上。

“少爺……少爺?您還要人麼?”

“再回搞事帶我一個!”

“我要的不多,一碗肉粥,絕對比你旁邊那兩個貨便宜!”

矜持的不矜持的,但凡有機會經過葉白汀牢房,或能和他說上話,都來毛遂自薦,紛紛表示歸順,你就是老大了,以後老子跟著你乾!

還有人暗搓搓的蹭過來,問他外頭走水是怎麼回事,明明他人在詔獄裡,怎麼就能控製外頭的事?囚犯讓北鎮撫司走水,搞的沒人管詔獄,這怎麼可能呢?說出去誰信?

葉白汀當然諱莫如深,不可能細說。

外頭當然沒有走水,他怎麼可能控製得了那麼多,還在仇疑青的地盤上放火?他隻是讓牛大勇出去轉悠了一圈,不小心的撒了點信號,誤會能有多大有多大,能騙到多少是多少,時間能拖一刻是一刻,誰知牛大勇這回竟然這麼給力,動靜鬨得這麼大?

總的來說就是少爺他命好,今日福星高照,順風順水。

但牢裡這些人不知道啊。相子安就暗搓搓建議,不如順勢打造一個諸葛孔明的人設,好待以後……

葉白汀沒理。

師爺當然是不會失望的,乾他們這一行的,隻管想主意,不管餿的還是好的,蔫壞的還是光明正大的,想出來的越多,越顯得他們有本事不是?至於取不取用,就是家主的事了。

“……不過今天運氣不錯倒是真的,還有這小車車,”他扇子指著牢房外那個扁長帶倆小輪子的滑板,“可真是太好用了,你怎麼想的呢?”

葉白汀當然是見過。

他其實沒玩過滑板,並不精通,本身也沒有太多運動天賦,可當時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如遇意外,他需要搶時間,秦艽武功再高也顧不到所有人,他得想辦法讓自己速度快一點,條件有限,能做到的不多,他隻想到了這個,隻要輪子好使,起碼比自己跑的快,還不費力。

就是他的手藝實在不怎麼樣,小滑板並不耐用,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輪子已經有點鬆了,怕過不了多久就要壞。

“隨便玩玩。”

“嗚汪——汪!”

狗子來回扒攔著小車車,還試圖用牙去咬,一臉對這新玩意很感興趣的樣子。

“對,還有我們的玄風將軍,這回謝啦,但不許和彆人打小報告哦。”

狗子沒理相子安,每天來回幾趟詔獄,它眼裡除了葉白汀,就沒有過彆人,最開始還各種警惕高冷,葉白汀幾回擼,它就徹底敗倒在了人腳下,乖的很,走都不愛走了。

“汪!”它叼著小車車的繩子,歪頭看葉白汀,好像在問這個可不可以玩。

相子安都快萌翻了,聲音高的都有氣音了:“給它!你看它的眼睛濕漉漉的都可愛,少爺快給它!”

狗子不理他不要緊,他能經常看到就行!

秦艽嗤了一聲:“嗬,舔狗。”說不清罵的是狗,還是人。

葉白汀揉了把狗子的頭:“去玩吧。”反正他現在也用不到了。

狗子可開心了,拽著小車車就跑了,沒過多久,又回來了。不知道它怎麼辦到的,就是能隨時叼著籃子給葉白汀送吃的,有時是小吃,有時是乾果蜜餞,這回送了鹵肉乾過來,數量不少,大約是對小車車的謝禮?

葉白汀看一眼就知道不是申薑授意,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偏好,如果是申薑,這個肉乾的味道一定偏硬偏鹹,但小籃子裡的東西卻偏香偏軟,好像將將完成,並沒有曬得多乾。

他不知道狗子從哪裡搶來的東西,但想到它叫玄風,是北鎮撫司哪裡都去得,人人都尊敬的狗將軍,就也沒多想。

秦艽得了少爺扔過來的肉,放到嘴裡嚼,眼睛都眯起來了:“這回過癮,裡頭那老東西怕得氣壞了吧!”

難得師爺這次沒杠,看法相同,慢悠悠搖的扇子:“不隻,沒準都氣死了。”他接過肉乾,咬了一口,“不過老東西那麼賊,說的那些事……應該真真假假,有所隱瞞?”

葉白汀頜首:“當然。”

秦艽頓時手裡的肉都不香了:“那你的案子……”要是破不了,豈不是白玩一通?

葉白汀眼角睨過來,一臉‘你在說什麼狗話’:“你質疑我的本事?”

秦艽頓住。

“怎麼可能,當然能破!”

既然少爺有信心,瞧著也有勁頭,那他就放心了,以後的肉也有保障了,手裡的可以吃掉,不用藏起來。

葉白汀:……

錦衣衛裡裡外外折騰一通,終於閒下來,有時間了,申薑跑過來:“祖宗,你又鬨什麼了!”

葉白汀相當淡定,一臉無辜:“我鬨什麼了?哦,你說的是之前發生的小危機?同我有什麼關係,不是裡邊的囚犯……姓什麼柴的在鬨麼?”

申薑哽住,上上下下看了葉白汀好幾遍,滿臉都是我懷疑你,但我沒有證據:“你不會對我撒謊吧?”

葉白汀微笑:“當然,我們可是合作夥伴,我為什麼要對你撒謊?申百戶不要太敏感了。”

申薑就不懂了:“那牛大勇……”

葉白汀裝不明白:“他怎麼了?做錯事了?”

“那倒沒有,就是一切巧的很……”申薑提醒自己不能被套話,硬生生憋住了。

葉白汀冷了眉眼:“百戶大人這就不對了,因為外頭發生了什麼意外,有點巧,就來懷疑我?”

申薑:……

“都說了,是彆人在鬨事,我可是乖乖的一直在這裡呢,就算偶有走出牢房——”

“你真出去了?”申薑突然高聲,嗓子都破了,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

“那也是為了躲過於凶殘的鬨事囚犯,”葉白汀眉梢帶笑,聲音又低又乖,“申百戶也知道,我身子弱,可經不起彆人的拳頭,不得時時刻刻琢磨著怎麼保護自己?”

申薑盯了嬌少爺半天,實在看不出異樣,慢慢的被說服了:“……也是。”

他今天都在外邊,出事時不在場,聽說當時鑼聲尖銳,走水來的很突然,所有人到處找火苗子,還沒找到,有人就回過味兒來了,高聲喊這是操練,於是所有人有效組織,緊張撤離……

指揮使上任後,每個人手裡發了一份小冊子,上麵內容詳實,從規矩到刑罰,大大小小,不一而足,這‘操練’要求,自然在上麵。錦衣衛每月月底有考核任務,平時也有對陣操練,這‘走水’實操,還是頭一回。

在這期間詔獄大門是關上了的,所有獄卒都出來‘救火’,裡麵有沒有動靜……因為外邊太吵,說不清,之後打開了門,所有囚犯都在自己牢房裡,牢門上上著鎖,非常安靜,有那鼻青臉腫的,說自己睡著了夢沒做好,磕牆上撞的,也有人死在了自己的牢裡,不多,三四個,可詔獄裡有犯人去世是常事,時不時就有人熬不住,有時幾天一個,有時一天好幾個,也不算新鮮。

可申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問了問下麵人都說沒事,一切正常,上頭也沒有追究,顯然這事並不出格,牛大勇傻乎乎的,問什麼答什麼,就是越聽越糊塗,好像真沒什麼異樣似的。

所有人都說沒事,他也不好抓住不放,又沒有什麼惡劣影響,何必鬨的同僚們不安生,真弄得所有人挨了罰,他這個百戶上官也不好當。

末了隻能提醒嬌少爺:“你現在身份敏感,記得離麻煩遠一點,指揮使眼睛裡可容不得沙子,真要露了餡……我最多是這個百戶不要了,你麼,這條小命彆想要了。 ”

葉白汀笑顏如春花:“我懂。”

他就知道事情會這麼收場。越獄這種事,哪能擺到台麵上說?柴朋義被他氣的動手已經是衝動了,怎麼可能繼續擴大影響,當然是怎麼低調怎麼來,踹開的牢門自己關上,開了的鎖自己鎖回去,身上臉上的傷當然隻能是自己撞的,不幸‘犧牲’了的獄友,也得幫忙拖回原來的牢房,死你也得死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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