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來教教你,什麼是男人(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2043 字 11個月前

牆外硝煙大起,水深火熱,刀光劍影,錦衣衛喊聲震天,士氣激昂。

情況很凶險,所有人都在努力,葉白汀知道,早在這個計劃進行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刻。

每個計劃布局時,決策人都儘可能想的周到,想的全麵,所有細節,所有可能出現的意外都做上預案,可即便如此,也沒誰敢保證自己的計劃百分百成功,一點錯都不出。

外麵情況很危險,所有人都在努力,他也該一樣。

“還不願意說?”

葉白汀打開了周平的牢門,往前幾步,將人逼到了牆角:“殺人過程,你並沒有說謊,人選也都是你在對方的指定範圍內,自己挑的,可你就沒有想過,你的同夥那麼聰明,那麼會規避風險,為什麼願意將就你,幫你跟蹤引誘這些你選好的人,好方便你殺?”

周平嘴唇翕動:“為,為什麼?”

葉白汀目光明亮到銳利:“因為隻有這樣,一旦事發被官府追查,所有的線索,所有的懷疑方向都隻會指向你,人是你挑的,人是你殺的,屍是你拋的,雷火彈縱火預告也是你發的,所有一切,都是你乾的——”

“你在他眼裡,根本就是個蠢貨,你是被他拋出去的餌,本案隻會有你一個真凶,隻有你一個人在動,你是他千挑萬選出來,最合適頂鍋的人!而他自己,是無辜的,你若提他,就是無端攀咬,拉人陪葬!”

周平眼神開始不對勁,整個人都在抖:“不,不會……他答應過我的……我們都是男人,不會互相欺騙……”

葉白汀眯了眼:“你覺得他是男人,他把你當男人了麼?你想一想每次和他見麵的經過,他在說誇你的話時,眼底深處藏著的,是讚賞,還是鄙夷?他是不是經常用這樣的話哄你——放心大膽的玩,外麵所有恐懼議論,都是你應得的榮耀,被抓了也沒關係,大家好兄弟講義氣,我會救彆人,自然也會救你,不就是北鎮撫司詔獄?到時候‘砰’的一聲炸開,你不就出來了?”

“不要急躁,稍安勿躁,不要害怕,不要緊張,被問話也沒什麼了不起,照著之前我教你的就好——想想那些錢,想想馬上就可以擁有的美人,想想每日奴仆環繞的日子……”

葉白汀一邊說,一邊看周平的表情,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說對了:“他都允了你什麼好處?錢財美人,榮華富貴,還是遠走高飛?你再想一想,他是不是隻和你描繪了那種場景,那種心情,卻沒有跟你說具體怎麼操作,走水路還是旱路,隨身要帶什麼,路引怎麼弄,路上如何補給,交接人都是誰?”

周平抖的越來越厲害:“沒有……都沒有……”

葉白汀嗤了一聲,似笑非笑:“因為他本來就沒打算帶你走啊,你竟然真信了,嗬,傻子。”

周平搖著頭,眼瞳裡滿是迷茫:“不,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

葉白汀:“你看,他對你了如指掌,你卻一點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你從計劃一開始,就已經是棄子,早就被背叛了。”

“我不是傻子……不是……”

“周平!”葉白汀拎起他,把他摔在牆上,按住他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你們的目的是詔獄,你們知道有人想出去,有人在探路是不是?”

葉白汀太清楚,從認識柴朋義,他就知道詔獄裡不簡單,後來仇疑青給他戴上掛著鈴鐺的小金鐲,說了些隱情,他更知道,這裡頭的□□。

敵在暗,他們在明,他們乾什麼彆人都知道,彆人想什麼,得做出來,他們才可能有防範,對方藏的太深,藏的太久,可能他們隨便一個動作就是打草驚蛇,隻能等待機會,這一次難能可貴,他們怎麼可能放過!

“說!”他銳亮雙眸逼視周平,“你們怎麼互相聯絡的?剛才那個口哨,是詔獄的接頭暗號,還是可以聯絡外麵的人?所有你見過的人,知道的事,全部給我說出來!”

周平兩眼發直:“他不會背叛我的……我們都是男人……好兄弟……他說不會放棄我的……”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不會被背叛?就因你無知愚蠢的腦子,沒有半點責任感不懂承擔,是個卵蛋都沒有的男人麼!”

葉白汀眸底燃起熊熊烈火:“你一步一步被他哄進這裡,到現在還聽他的話,可真是條乖狗,他說會救你,你就信,他提防你利用你至此,隻是為了自己脫身,你倒真的想為他扛?你覺得你們是聯盟,是夥伴?好,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信任,什麼是真正的夥伴,什麼,才叫真正的男人!”

他讓人拿來繩子,將周平綁好,直接押上了牆邊塔樓——

“來,你好好的,仔仔細細的,看清楚!”

北鎮撫司的北牆已經破了一個口子,風雪呼嘯,連著硝煙一起往裡灌,很多錦衣衛受了傷,身上又臟又黑,可他們一步都沒有退,手上繡春刀所指,皆是前行方向,至於後背,他們從來不會擔心,也沒有人往回看一眼,因為他們的後背,一定抵著另一個人的,他們不需要做彆的,隻要往前衝!

葉白汀將周平上半身按出牆去:“看到了麼!這才是不會背叛的夥伴,這才是同盟!”

底下也不僅僅是錦衣衛,大雪紛飛的街對麵,戰圈之外,有不少探頭探腦的百姓,有個裹著金錢厚襖的人尤其惹眼,縮著脖子四處跑,不知道都和誰碰了麵,說了什麼,但凡跟他說過話的,都立刻行動,不知轉去了哪裡,很快回來,手上不是多了武器,就是多了禦寒衣物。

這個人很眼熟,問供那日見過,是掮客金時成。

葉白汀:“看到了麼?他隻是個掮客,油滑奸詐,唯利是圖,似乎隻嘴皮子利索,可他這行當,知道的信息最多,最能串聯交接消息,他一跑動,整個京城都知道哪裡發生什麼事,前因後果,怎麼應對。”

“比如與你們聯絡的瓦刺人,進了京不找他打聽又如何?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外人進京安居,還是做生意,宅子鋪子下人,你們提前藏好了,備好了,那行,就扒你現在的宅子,現在的鋪麵,現在做的生意……隻要你活著,你昨天穿的什麼底褲他都能給你扒下來!他的確不會武功,行商事滿肚子都是心眼,隻一張嘴會說話,遇到今天的事,他不怕麼?我告訴你,是個人都害怕,是個人都不想沒命,可你見他退了麼?這就是京城最普通的百姓,普通男人!”

葉白汀手指一轉,指向另一邊牆角:“還有那裡滅火的人,你應該也認識?”

周平看看到了,是孫鵬雲,這邊戰場激烈,他竟然也敢帶著人過來救火,頭發都燒禿了一小半,竟然還扛著。

“這個孫鵬雲,自大,說話不尊重人,看姑娘也挑剔,是個連我們申百戶都討厭的人,那臭脾氣都不能用直來形容了,但這並不妨礙他的工作,隻要京城出了火情,需要他救,他就會來。他嘴臭,愛罵人,可他從沒做過傷害彆人的事,相反,他一直在救人,就這麼個普普通通甚至惹人討厭的火師——他是京城最底層的小官,最普通不過的男人!”

“還有百姓——”

葉白汀手指過處,遠處探頭探腦的青壯男子們正好逮住了一個被扔到圈外的敵人,什麼都不說,三下五除二拿繩子綁好,拖到一邊……他們不敢殺人,也幫不上大忙,但能減少一個敵人也是好的!

“姓葉的——你給老子回去,不準玩命!”

遠處,風雪圈內,百忙之中的申薑不期然回頭,看到站在塔樓裡的嬌少爺,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案情的確要緊,但現在是什麼時候,不能把自己給搭進去啊!

他手上刀光快速揮出,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一半車在這收拾這些孫子,一半去拎嬌少爺:“你給老子回去——”

葉白汀當然沒有回去,他扯著周平的衣領,指著申薑:“看到了麼!嫉惡如仇,半步不讓,哪怕心係他人,麵對強敵,也不後退一步!他們心中有火,眼裡有光,身體裡奔湧的是滾燙的鮮血,這,才叫男人!”

周平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不停的往後縮,可他退不回去,男人……男人……是這樣的嗎?

人群裡,已經有人發現了葉白汀的身影,箭矢嗖嗖射過來:“快,看到那個小白臉了麼!他身份特殊,聽說是錦衣衛指揮使的相好!快快射他!他有事,這些錦衣衛都會去保護他!我們就順利了!”

流箭飛過,周平感覺自己要死了,幾乎立刻嚇得失禁,可看麵前這個少年,彆說害怕了,眼神變都沒變。

“你為什麼……不怕?”他抖著聲音,幾乎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葉白汀笑了:“為什麼?因為我也是男人,和你不一樣!”

周平:“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放我下去……”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孤立無援,必死無疑了?”葉白汀不但沒放過他,還乾脆拉著他一起,跳到了牆頭,“我便讓你看看,真正強大的局,是怎樣的!”

隻見他高高舉起手,袖子滑下,亮出了漂亮白皙的手腕,他的皮膚和大雪幾乎融在了一起,和腕間掛著的金鈴鐺相應成趣。

小鈴鐺外麵雕著胖胖的魚,內裡刻了個‘汀’字,隨著他輕輕一晃——

發出清脆聲響,似夏日雨落屋簷,似春日溪水河畔,在這綿延雪花中,似乎多遠都能聽得到。

“自明晰知道你們的計劃後,我們就知道一定會有凶險,你們一定會趁京城空虛,攻擊詔獄,我們也必須抓住這個時機,你們需要一個靶子,才能混水摸魚,我們也需要盯著你們倆這個靶子,才能看清楚到底是誰在渾水摸魚。現在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盯到了我頭上,我又怕什麼?”

“不過就是個箭靶子,我願意做!”葉白汀輕笑一聲,“我成了靶子,我的夥伴不就安全了?人生每往前一步都可能是坑,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在走向死亡,難道你就不走了麼?我可是男人,你心裡最尊貴的男人,為什麼要害怕!”

他手腕上的小鈴鐺不停的響,敵人箭矢咻咻破空,直奔這邊而來!

可今日大雪,視野不清晰,哪怕葉白汀就站在牆頭,對方也隻能聽到聲音,看不清人,剛要走近一些,就聽到鈴鐺響的地方變了,好像到了西邊?

這些人一窩蜂的跑過去,這回離得特彆近,箭射的可準可直,可隻有破空聲響,沒有血花飛濺,也沒有射到人。

“嘿嘿孫子們!來追爺啊追爺啊——”

牆頭之上,是踩著特殊的輕功身法,風騷走位,任你箭來的多快多多,都能輕鬆躲過的大盜秦艽,他不但走位風騷,還特彆會點評——

“嘖嘖,左邊第一排第二個,你那手不行啊,怎麼還在抖?跟你那中風的祖父學的麼?”

“右邊第二排第三個,你猶豫什麼啊,直接來啊,莫不是也沒長卵蛋,心氣不足?”

“跑到中間這個,嘖嘖嘖,你說你哪來的臉站這位置?長得不行,臉不白腰不細手不軟,也配讓爺看一眼?嘔——”

秦艽入的是梁上君子的行,彆的功夫再一般,輕身功夫可不能弱,那是你能追到的?想當年出師之戰,為了秀一秀自己的本事,他連皇宮大內都偷過東西,一票宮裡的侍衛都沒追上,就這些歪瓜裂棗,做夢呢?

他一邊從容在各牆頭上飛來躍去,一邊笑話彆人,還不忘晃動手上的小鈴鐺。

他的小鈴鐺和嬌少爺的沒法比,是計劃做好後,嬌少爺特彆向仇疑青申請的,不是金鈴,是銅鈴,顏色不如嬌少爺的好看,樣式也不如嬌少爺的精致,上頭也沒有雕花刻字,連個頭長的都粗壯很多,聲音也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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