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看屍尋蹤(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2100 字 11個月前

“還有件事得注意一下。”

仇疑青朝申薑招了招手:“地圖。”

申薑一邊跟著上司送李瑤回家,一邊注意著接收下麵錦衣衛送來的最新消息,哪哪都不能落下,那叫一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聽到指揮使叫,立刻應道:“來了來了——”

方才看過案發現場,即刻部署四周搜索,為了確保不錯過任何一個細節,他正好找了地圖,現在就在身上。

仇疑青接過地圖,展開,示意葉白汀湊近些:“你來看——”

他修長手指在地圖上點出幾個點:“這裡是案發現場,這裡是婁凱家,魯王府,盛家,燕家班……”

也就是現在本案相關人,李瑤,朱玥,鄭白薇,盛瓏,燕柔蔓昨夜住的地方。

“因街巷長短,朝向不同,有些路看起來很遠,需要走很久,但直線距離且都不算遠,”仇疑青將幾個點連接成圓圈,“如果老老實實的走遠路,有些人需要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使用工具另算,如果有抄近路的捷徑,有些人隻需要一刻鐘到兩刻鐘,就可以從犯罪現場走回自己住處,看似全無嫌疑。”

葉白汀眯了眼:“那精確的死亡時間就很重要了……”

申薑也看出來點東西:“那最沒有嫌疑的不就是馬香蘭?她那個嫁妝鋪子我問過了,距離這裡最遠,離容家班,容凝雨的住處倒是很近。”

仇疑青:“若是個案,嫌疑的確會小。”

葉白汀:“但我們處理的,並不是個案。”

前麵幾個女人的口供已經很曖昧不清了,現在還要加上一個馬香蘭……時間上來不及,未必就真的做不到,也許人家有幫手!

仇疑青已經吩咐申薑:“立刻走訪排查,問詢相關人口供,確定嫌疑人從昨天下午到今晨的時間線!”

不在場證明可以作假,嫌疑人口供會遮掩不清,可真實的時間線又不是非得當事人口供才能得知,下人,周圍的人證言,路過或短暫停駐之地的百姓證言,身上留下的環境痕跡,都可以取證,正好這次案發時間尚短,有利取證!

“是!”

跟著指揮使嬌少爺辦過幾回案,申薑現在已經是個成熟的百戶了,有些小問題已經不用再問,完全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重點要做哪些事,需要注意的是什麼。

“屬下這就去!”轉身離開之前,他想到一條之前聽來的消息,又道,“因拒絕剖屍檢驗,我們的人應該已經請了馬香蘭去司裡辦手續流程,屬下是來不及了,指揮使和少爺若有暇,可去順便問個供。”

葉白汀點了點頭:“餘事自有指揮使安排,你儘可安心辦事。”

“好嘞——”申薑拱了拱手,離開了。

現場瞬間安靜,街道長長,葉落無聲。

葉白汀看向仇疑青:“走麼?”

仇疑青視線掠過少年微紅的鼻尖,白皙的手腕,收起地圖,將少年攬進懷裡,瞬間縱躍而起——

葉白汀嚇了一跳,下意識摟住仇疑青的脖子,生怕自己被從牆頭扔下去,這男人又又又不走正路,用輕功□□頭屋簷了!

“這樣比較快。”

指揮使一派威武嚴肅,話音穩穩,表情亦十分正經,如果扣住少年腰的手力道沒那麼大,姿勢上沒護的那麼緊,一點都不想懷裡人被看到的樣子……或許還能可信幾分。

然而葉白汀處於飛到高空又自由落體到牆頭,隨時都一驚一乍,生怕一不小心摔死的擔憂中,完全沒發現這男人的不對,甚至不由自主……雙手抱的更緊。

北鎮撫司裡,馬香蘭已經走好了手續流程,被錦衣衛以各種理由拖延,尚未離開。

“指揮使回來了!”

“少爺也回來了!”

隨著院中聲響,馬香蘭看到了從院門轉進來的仇疑青和葉白汀,起身迎了兩步,端正行禮:“妾身馬氏,見過指揮使。”

她穿著一身素白衣裙,頭發挽髻,梳得整整齊齊,沒一絲雜亂,鬢邊簪著白棉挽的花,整個人看著安靜極了,從眉眼神情到肢體語言,沒有一絲害怕,也沒有半點緊張,整個人平靜極了。

仇疑青越過廳堂,隨手指了指下首:“坐。”

馬香蘭福了身,沒有問題,也不覺得哪裡奇怪,非常配合的,安安靜靜的過去坐下。

可這就是問題。

葉白汀和仇疑青不是沒見過馬香蘭,昨日魯王府,他們一起見識到了很多畫麵,看到了很多人,馬香蘭就是其中之一,她或許在丈夫威嚴下受了些委屈,但她並不算安靜順從的人,比起李瑤,比起盛瓏,她的表現更為過激,她敢於表達自己的不讚同,和權威在上的丈夫鬨一鬨也不是不可以……

為何今日這般安靜?

仇疑青:“昨夜你不在家。”

馬香蘭垂首:“是。”

“經常不在?”

“不,隻是偶爾,”馬香蘭緩生解釋道,“昨日魯王府的事,大人應該看到了?外子白日裡吃了那些暗虧,麵子上卻不過去,到了晚上必憋不住,定是要打人的,我心中害怕,便躲去了我的嫁妝鋪子。”

“這種事經常發生?”

“是。”

仇疑青指節在桌麵輕叩,似在思考接下來的話合不合適,最後還是說了:“昨日魯王府裡,倒未見夫人害怕。”

馬香蘭垂了眼:“男人好麵子,外頭人多,總要顧及著些,家裡就不會了,我便是撒潑耍賴,也沒什麼用,隻會助長他的氣焰,下手更凶,我越反抗,他越興奮,能躲,當然還是躲出來的好。”

“你眉角的疤,是他打的麼?”

馬香蘭下意識抬手,摸了摸那裡:“是。”

仇疑青:“夫人生意似乎經營得不錯,既有心氣,為何不和離?”

馬香蘭垂了眼,神情裡第一次出現波動:“小微姓鄭,若我和離,帶不走她……外子沒什麼出息,身邊也沒旁的人,興頭上來,打不著我,還能是誰?我不能讓我女兒受這樣的苦。”

“鄭白薇,似乎到了出閣的年紀?”

“是,我已替她置辦好了嫁妝,正在相看人家,隻要這樁大事一定,等她出了門子,我就什麼都不用怕了!兩三年,我最多隻需要再忍兩三年!”

馬香蘭抬頭,看著仇疑青:“竟然指揮使都明白,應該也能看得通透,我沒必要殺害外子,左右他再怎麼打,都打不死我,我有錢,有鋪子,衣食無憂,隻要女兒平平順順的嫁出去,我便能有法子過得快活,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為什麼要把自己搭進去?他鄭弘春配麼!”

“既不心虛,為何不願剖屍檢驗?你不想殺害你丈夫的凶手被找到?”

“不是……”馬香蘭頓了頓,方道,“是因為不祥。”

不祥?這個說法倒稀奇。

葉白汀和仇疑青對視了一眼:“何解?”

馬香蘭垂了眼:“他們鄭家的男人就是這命數,可以夭折,可以橫死,卻一定要好生入土為安,若對屍身不敬,輕則家宅不寧,重則運道損毀,之後再也不能起勢。”

“都是……這命數?”

“再早的我不知道,都是聽人說的,但家裡老爺子就是這樣,算是壽終正寢,就因為兩兄弟喪儀置辦的不好,棺材板薄了些,送上山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下,老爺子的手伸出來,壓斷了根手指,就這點傷,家裡就倒了黴,接下來兩三年都運氣不好,她大伯那麼厲害會賺錢的人,也走了背字,後來還失蹤了。”

馬香蘭聲音緩緩:“說是失蹤,但大家都說是死了,這慘遭橫死,又不知身在何處,沒法迎回家好好安葬,家裡就更倒黴了,運道一日不如一日,外子不管做什麼事都不能成,天天都在罵人,罵祖宗,罵兄長,沒他不罵的……現在外子身死,哪怕時間晚一點,好好安葬便就罷了,如若剖屍,家中許還會倒黴,現在鄭家男人們死光了,我是不怕,就怕我女兒跟著受連累。”

“她大伯?鄭弘春的兄長?”

葉白汀想起,昨日魯王府,鄭弘春發脾氣的時候,也曾提過這個人,說‘要不是兄長過世,老子哪裡用得著這般辛苦,養著你們這些娘們’……

不是什麼大事,他卻不知怎的,沒辦法忽略:“這個人很會賺錢?”

馬香蘭怔了一瞬,緩緩道:“嗯,他叫鄭弘方,眉心長了個痦子,從小到大都被人說有福氣,能旺門楣,後來這一家子也的確他最能乾,掙回來的錢最多,一家老小全靠他支應,他在時外子基本什麼事都不用操心,他不在了,日子每況愈下,外子能敗的全敗光了,僅有的幾個鋪子,嗬,經營的還不如我,也不知道哪來的信心,覺得沒了我,他日子能更好過……”

葉白汀:“指揮使方才問你,你說你覺得你丈夫要打你,就躲去了自己的鋪子裡,大概什麼時候去的?中間可曾出去過?可有人證?”

“外子許是累了,回家就歇了午,快傍晚了才起,我處理了點事,見他起床臉色不好,說話挑刺,就知道稍後不會有什麼好事,正好小薇擔心王府的朱玥,傍晚前過去了,我沒什麼後顧之憂,就去了鋪子裡。”

“這個鋪子有點遠,縱使外子想要追,估計也懶得走那麼長的路,是我故意選的,我到的時候天剛黑,鋪裡的掌櫃夥計都能證明,正好將要過年,我把賬房叫過來對了一下賬,入睡時已經過了子時,子時過後就沒有人證了,但鋪子裡有人守夜,前後門都封了,往外走四周也都是富戶,誰家都有個打燈守夜的,若我中間出來過,不可能全無行跡,大人若不信,可遣人去問。”

馬香蘭表情非常鎮定:“外子死的那個地方,我也知道了,算是我手下的生意,那個小院子離得太遠,縱使我真瞞天過海,出門了一趟,時間上也來不及去那裡殺人。”

葉白汀卻沒繼續聊這個距離可不可疑,而是說起了另外一個距離:“你的這個嫁妝鋪子,似乎和容家班挨得很近,有沒有見過容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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