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離得有點遠,可能看不大到,直接說偷懶去了不就行了?
他看了看院子環境,發現這個書房的位置有點偏,牆也不太高,如果有人選擇踩著牆頭進出,方便的很,找門房也沒什麼用,但以防萬一,他還是勾手讓底下人去核實了……
小廝這問不出太多的東西,二人在外頭仔細看了看,走了走,才又回到書房。
葉白汀仍然在和屍體較勁:“可有發現?”
申薑:“茶具在隔壁水房找到了,說是沒有外客,院子牆頭很低,仔細辨認,有人踩過的痕跡。”
葉白汀立刻明白:“這裡有人來過,但不知道是誰。”
申薑:“沒錯,來的肯定是凶手!”
仇疑青看著葉白汀:“你呢,可有更多收獲?”
“還真有。”葉白汀攤開手掌,白色的手套上,有一根綠色的絲線,“之前在仵作房裡,檢驗那具老者屍體時,我就曾發現過這個,當時有所疑慮,又無其他證據支撐,便暫時封存,現在又有一個,明顯非個例,大概率是凶手身上的東西了。”
“這是什麼玩意兒?”申薑湊過去看,“不怎麼像衣服掛的絲,像是絲絛?配飾上係的那種流蘇?”
葉白汀點了點頭:“不錯。”
仇疑青轉頭問那小廝:“呂興明可喜綠色?”
小廝連連搖頭,十分果斷:“不不不,我家少爺被人綠過,最討厭綠色了。”
申薑:……
“那他身邊的人呢?我們指揮使問的是,你家少爺的朋友,經常一起來往的人,有沒有人很喜歡綠色?或者經常穿戴?”
“這個……小人不知,不大記得誰經常穿綠色的衣服,配飾之類的,又太小,大人這麼一問,小人還當真想不起來。”
申薑都要生氣了,一問三不知,要你何用!
“我的兒……怎的就突然出了意外了……”
就在這個時候,呂益升終於回來了,他鞋有塵土,麵色悲戚,眼角微紅,似是經不住巨大打擊,走路甚至需要人攙扶:“天不容我,天不容我啊,為什麼一個一個的,都要這麼離開我,升官又有什麼用,還走什麼仕途,沒了你們,以後的日子我可怎麼過……”
先失發妻,又痛失愛子,這個中年男人顯然已經撐不住,真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申薑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帕子,要遞過去:“呂大人節哀——”
葉白汀視線掠過呂益升,一邊慢條斯理的摘手套,一邊突然抬高了聲音:“還未恭喜大人,家裡要添丁了啊。 ”
啥玩意兒?添丁?
申薑拿著帕子的手停滯在了空中。
仇疑青也看出來了,眸底凝著冷意:“沒了夫人,沒了養子,正好接新人進門,連孩子都一起了,呂大人福氣不小呢。”
申薑眯了眼,把帕子收了回來:“你在外頭養了野的?”
“這……”呂益升眼珠迅速顫動,明顯不想承認,“這話怎麼說的?幾位說什麼,下官竟是不懂了。”
葉白汀眼梢一抬:“呂大人不是不懂,是不想彆人懂吧?可惜平日裡藏的嚴實,今天有點粗心了。”
呂益升:“這……”
葉白汀:“你今日身上這身衣料是磨了毛邊的棉,柔軟舒適,也愛沾灰,左手肘的位置,沾著小孩子才有的細軟胎毛——呂大人該不會說這是你不小心落下的,或是彆的貓貓狗狗?”
呂益升往下一看,果然左手肘的位置有毛發,下意識就想摘,申薑大手就伸了過來,鐵鉗一般握住他:“彆動。”
葉白汀又道:“你左胸往上有一道濕了又乾的痕跡,使得那一處布料變硬,陽光下非常明顯,有淺淺奶腥味——呂大人,你抱孩子了吧?孩子吐奶了?”
呂益升:……
葉白汀視線掠過他下巴:“領口有濕痕,微腥,也不算太難聞,你抱著孩子的時候,孩子尿了?會尿到這裡,應該是個兒子?”
呂益升麵色震驚:“為何……”
這真的都是猜的麼!為何跟親眼看到過一樣!
“唔,還有脂粉香,”葉白汀微微往前一步,鼻子輕動,聞出了此前路過脂粉鋪子聞到過的味道,當時鋪子的老板娘說,這是近來年輕姑娘最喜歡的味道,“你在外頭養的女人,很年輕?”
呂益升:……
他知道大概瞞不住了,乾脆承認:“這……這男人在外頭,誰不花心,誰不玩?我原也沒想弄出孩子,我對內子一直很尊重,從不養些小的讓她煩心,偶爾憋的慌,在外頭玩一玩,內子也知道,從未攔過,我們給足了對方麵子,從未因這種事紅過臉,這次真的是意外,我就是隨手救了個賣身葬父的小姑娘,見小姑娘可憐,又不肯走,隻得養一陣子,就想幫幫她,誰知……她竟有了身孕,我從沒想過接她進門,我家中有妻子,也過繼了侄兒,往後的仕途也穩,沒必要橫生是非,左右那小姑娘也不是掐尖要強的人,從沒要求過什麼,一對可憐母子而已,我還養得起,不是什麼大問題……”
申薑哼了一聲:“你說實話,從未想過將她們接進門?”
呂益升歎了口氣:“之前是真沒有,但內子出了意外,侄兒又紈絝,撐不起家,我這才起了心思,可也隻是起了心思而已,還什麼都沒乾呢。”
彆人趕回來見侄兒最後一麵,出於情理,他們也不能堵著門,一直問話不讓彆人見,又問了幾個問題後,仇疑青招手讓錦衣衛過來,陪同呂益升進房間,在允許的範圍內,看呂興明幾眼。
廡廊僻靜外,葉白汀道:“所以現在有了。”
申薑:“什麼?”
“動機。”葉白汀若有所思,“凶手為什麼認為我們會懷疑呂興明?除了他最頑固,最衝動,最暴躁,看起來像是最有可能做這些事的人外,還有呂家的事,這一連串的意外。”
仇疑青:“養母亡故,養父有外室,有兒子,他的存在似乎沒了意義。”
心病這個東西,可是很難說的。
申薑:“那本案凶手豈不是就能確定了,就是呂益升?把原配和過繼過來的侄兒殺了,正好給新人騰地方?”
葉白汀便問:“那穆郡王呢?他為什麼殺穆郡王?”
“也不是沒有疑點,”仇疑青道,“呂益升有今日,全靠穆郡王提攜,穆郡王對己對人都很苛刻,會提攜他,是因欣賞他立身持正,勤勉負責,若是被他發現他在外麵養了外室還生了孩子……可就未必了。”
這次的升遷機會不會再有,以後也再難沾得上光,甚至還會被穆郡王罵,穆郡王是個非常直的人,看不順眼了,誰都敢罵,像是呂益升這種原本是朋友的,隻會罵的更凶,不管他本人性格怎樣,在外麵官場,他的話舉足輕重,以後呂益升的仕途路,就很難走了。
“也不對啊,”申薑又道,“之前不是還死了個老頭?”
葉白汀點了點頭:“所以還要麻煩申百戶,去好好查一下,呂益升的外室和兒子,是何身份,平日住在哪裡?”
“沒問題,這兒完事了我立刻去!”
申薑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幾個嫌疑人:“那現在看起來,曾三娘占著個琉璃坊,不一定沒嫌疑,反倒是孫誌行,似乎乾乾淨淨,一點疑點都沒有?”
“不,他有。”仇疑青道,“孫誌行和唐景複很熟。”
葉白汀:“唐景複……唐飛瀚的生父?”
仇疑青頜首:“不錯,孫誌行曾和唐景複的妻妹議親,二人差點成了連襟。”
這個妻妹,當然指的是考官的女兒。
葉白汀:“二人因此事有了齟齬?”
仇疑青:“郎有情,妾有意,孫誌行與這個姑娘算是佳緣,但當時唐景複官位已很不錯,說出來的話很有分量,嶽家隻有這兩個女兒,很多時候都要仰仗他,也很重視他的意見。”
“唐景複不同意?”
“他瞧不上孫誌行,認為他官小,沒出息,建議嶽父把妻妹高嫁,還可換取一定的利益——但這份利益,最後也沒能保住。嶽家攤上事,散了,姐妹二人一個被圈禁後院,另一個,死了。 ”
所以這個孫誌行當年愛戀喜歡,得不到的心上人,先是被利益交換嫁到了彆家,過的日子並沒有多好,最後還因為娘家的事受到牽連,香消玉殞。
葉白汀迅速有了新思路:“所以我們還需確定,孫誌行和唐飛瀚有沒有更深的關係。”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們有沒有聯係起來,做一些事?
孫誌行和曾三娘有染,琉璃碎……
申薑立刻明白了:“我去查!”
等這些東西都查明白了,案子就能破了!
葉白汀看向仇疑青:“還有幾個細節,需香指揮使確認——”
仇疑青:“你說。”
葉白汀看了看左右,勾勾手指:“指揮使附耳過來。”
“好。”
二人靠近說話,陽光穿過他們,在地上留下了親密的影子。
現場錦衣衛都在忙碌,記錄的記錄,問話的問話,勘察的勘察,往外抬屍體的抬屍體,所有一切步調迅速,又有條不紊。
陽光灑下,落在廡廊,落在說話人的發梢,側顏,明亮且燦爛,好像什麼都能照亮,什麼事都難不倒。
仇疑青注意到了葉白汀看著遠處的視線,跟著看過去:“在看什麼?”
“好像有杏花開了。”葉白汀眼底有光,似汪了一汪春水,帶著彆人不懂的期盼,“我們得快點結束這個案子。”
杏花開了,姐姐該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開啟猜凶手環節~~本案隻有一個凶手作案,製作小圓球,殺人,都是一個人乾的,但也存在一個教唆者,所以這次每人可以猜兩個名字,猜中一個就算!嫌疑人列出如下:琉璃坊曾三娘,鴻臚寺孫誌行,等派官的呂益升,穆郡王之子穆安,穆安好友唐飛瀚,五選二,是不是很良心!24小時內,新章發出來前,在本章留言,每人最多隻能猜兩個名字哦,真相大白時,猜對的寶寶,作者會送上心意小紅包~~(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