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我可以不要臉(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0996 字 11個月前

瓦剌八王子, 於十一年前王庭□□中失蹤,入大昭境,自此隱姓埋名, 無人識得。

聽著青鳥甘哈的話,葉白汀心中大為震驚, 萬萬沒想到,這幾個月經手的案子, 從越獄,細作組織,可能的潛在危害,竟然牽扯到了瓦剌王族!

王族傳承關係著國家根基, 一個王子和一個細作組織的重要程度, 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北鎮撫司的重視程度,比之以前也得上升幾個級彆。

葉白汀審視著甘哈的表情,不像說謊,這種重要的機密,對方怎麼敢說出來?

一時想不通,也不耽誤他凝神靜聽,用心思考。

甘哈顯然知道,這樣的消息丟出來會引起怎樣的震動, 對葉白汀和仇疑青的表情十分滿意,尾音揚起:“這十一年前的王庭□□,你們可知是怎麼回事?”

二人齊齊挑了眉。

仇疑青眸色深邃,不動聲色,葉白汀就真的不知道了,但是對方在挑釁, 他當然也不會給出對方期待的表現。

甘哈磨著牙,一個頭狼一個小狐狸,天天變著法的氣人欺負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們大昭有個安將軍,你們應該知道?”

葉白汀頓了一瞬,的確有這麼一個人。他穿過來的晚,對大昭過往曆史算不得熟悉,可‘安將軍’這三個字,自第一次聽到起,就印象深刻。

應該是在雷火彈案,相子安還是申薑,說起了這個人。

大昭前頭有兩代皇帝乾的不怎麼好,尤其先帝,乾什麼什麼不行,和寵妃玩樂第一名,紙醉金迷,夜夜笙歌,多少忠臣直諫都沒有用,讓情況不怎麼好的大昭雪上加霜,內憂外患,往前一步就是深淵,‘國破家亡’四個字,絕對不是恐嚇。

正是這位安將軍的出現,宛如天神降臨,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拯救了風雨飄搖的大昭。他武藝高強,戰術如神,製得了雷火彈,轟得了瓦剌王庭,哪怕陷入絕境,無人支援,也能操刀先砍了瓦剌王的兒子,於十萬敵軍之中穿行而過,絲毫不懼,如閒庭信步。

民間很喜歡這位安將軍,稱他為戰神,各種話本子戲折子不知道編了多少,不少地方連長生牌位都供起來了,就希望這位將軍能長命百歲,護佑大昭盛世安平,再不受外族欺負。

葉白汀觀察著甘哈表情,發現他在說起安將軍這三個字時眼神憤憤,咬牙切齒,一副非常不喜歡,甚至恨意入骨的樣子……瓦剌對安將軍的忌憚程度,可見一斑。

甘哈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也沒必要,這件事並非機密:“十一年前的春天,那個安將軍第一次上戰場,你們京城百姓吹的厲害,什麼安將軍身高九尺,力大無窮,戰槍橫掃,就是一排人命,可其實他瘦的厲害,正在抽條,光憑身形就看得出來,那才不是什麼身高九尺,力大無窮的漢子,就是個少年,怕被人瞧出來,氣勢上壓不住,還在臉上戴了個鬼麵具,可戰場不是玩遊戲,不是戴個鬼麵具就能嚇唬到人的,他耐力不行,體力跟不上彆人,必須得躲避彆人鋒芒,以巧技勝,第一次做前鋒衝殺,不知道受了多少傷,差點死在那裡……我們差點就殺了他!”

“可惜那樣的機會隻有一次,這少年學習能力極強,那一次過後,每一回對陣都在成長,越來越狡猾,越來越熟練,身上仍然會受傷,卻不再陷入那種險境,像條滑溜的魚,我們再也抓不住他,哪怕他把自己送到我們麵前。”

想起這些往事,甘哈就恨:“如果能早點殺了他,如果瓦剌抓住了機會,在這少年第一次上戰場時就毫不猶豫取了他性命,哪還有什麼以後,哪還有什麼大昭,現在的大好河山,都是我瓦刺的!”

葉白汀不知道這些細節,光是聽一聽就有點心疼,光是展開想一想,就知道這條路走的有多麼不容易,少年人身懷熱血,點滴進步,用一次次險境,身上的傷口,磨練自己,將自己打磨成一把插入敵人心臟的尖刀,這其中艱險,血淚,無人知曉,無人能感同身受。

敵人的濃烈恨意,都是這位少年將軍身上的勳章。

他心中思量,青鳥不可能隨便提起這些事:“所以王庭□□,與安將軍有關?”

甘哈眸底陰鷙:“不錯。姓安的第一次出現是在春天,到了秋天,曆經大大小小近百次對戰,已經戰功赫赫,沒人敢小瞧,所有人都要喚一聲小安將軍,到了冬天,可能是糧草不夠,他起了更大的野心,開始了第一次大的戰局謀劃……”

“瓦刺現在的王叫穆勒托,你們應該都知道,他是先王的二兒子,先王去世後,他娶了父親的小王妃,成了新的王,他是個福氣好的,本就有七個兒子了,新娶的小王妃年輕貌美,又給他生了個兒子,就是這個八王子了。本來人丁興旺,對瓦剌是件好事,隻要好好發展,親睦對外,我族必強盛!結果這姓安的使壞,硬生生編造謠言,各種離間計美人計使的喪心病狂,令人發指!”

“他竟然說我王王位來路不正!明明是先王親口下的旨意,所有大臣在側為證,兄弟們沒有二話,姓安的一挑撥,那些早就得了安撫,個個分了兵權的王叔們都不乾了,竟然覺得自己才配這個王位,要反!還有那七個王子兒子,本來父慈子孝,兄弟和睦,結果姓安的挑撥,說王意欲立太子,立誰呢,立最小的小八,小八這年才九歲,幼年發生了意外,身體沒養好,連騎射都不曾好好練過,王根本就不喜歡他,一年都見不了幾次,怎麼可能會立他為太子?”

“姓安的也不知道怎麼蠱惑,怎麼收買的人心,讓那些美人吹枕頭風,八王子那七個哥哥,竟然都信了,還對彼此互相提防……王叔們虎視眈眈,王子們彆有異心,所有人都覺得邊關戰情不重要了,需得先安內,才好放心攘外。”

接下來的事不要太好猜,葉白汀道:“所以就打起來了?”

甘哈充滿怨忿的看了他一眼:“沒錯,打起來了。一群人個個都覺得自己最有心眼,私下裡悄悄動作,還瞞著彆人,以為彆人誰都不知道,結果一動起來才發現,怎麼你也動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能抄著家夥繼續打,彆提合作,沒什麼合作不合作的,家裡睡女人的時候,開內部幕僚會議的時候,都被重點提醒過,這個兄弟或侄兒也看不慣自己的!東南西北帶中間王庭,全部打的不可開交,王都懵了,援哪好像都不及時,援誰好像都不對,姓安的也不消停,瞧著這邊打的差不多了,帶著兵過來擄取勝利果實……”

“我王十個王叔,死了九個,八個兒子,前頭七個都死了!”

葉白汀:……

這個瓦剌王有點慘,小安將軍委實厲害。

甘哈閉了閉眼:“僅剩的這個小八王子,王庭的希望,還因當時戰況混亂,逃跑時隨人流裹挾,遊離到了大昭。當時肯定是安全了,姓安的把守邊關,一步不退,大昭邊境百姓自那時起,就不會日日活在戰亂的恐懼中,可也因如此,邊境籬笆紮得特彆嚴,小八王子死不了,也回不去。”

“以往人丁興旺,他在外頭算不得什麼大事,等避過這陣風頭,再想辦法回去就是,可那時王庭後繼無人……這場戰爭裡,我王失去的不僅僅是九個弟弟,七個兒子,還有他那個物件,他再也不能搞女人,再也生不出彆的兒子,他這輩子,隻剩八王子這根獨苗,不可能放棄,當即下了死令尋找,可這份重視是希望,也是新一道催命符。”

“僅剩的九王叔名叫巴爾津,往日看著最老實,這場王庭大戰參與的也不多,可這一場戰後,他接手了很多死去兄弟們的兵力,生的兒子也多,心也就大了,王已經不能再生育,如果這個八王子死在外頭,這王位就一定是他的,他不會允許小八回去。”

葉白汀立刻領會到了,這個瓦剌八王子的重要性。瓦剌王穆勒托要接他回去,封為太子繼承王位,這樣自己的位置,將來的發展才更穩,王叔巴爾津隻想讓八王子死,這個人是他的唯一心病,隻要死了,他就是將來瓦剌的王。

安將軍能乾,邊境籬笆紮的嚴,八王子走不了,當時可能也不想走,可等緊急戰況過去,比如到了夏天,雙方交戰減少,物資分配的時候,他可以想辦法偷偷回去,計劃在平時可能行得通,但有王叔巴爾津盯著,反而更行不通了。

八王子不能確定,他回到瓦剌的一瞬間,遇到的到底是他爹的人,還是王叔的人,遇到前者,可能前路順利,遇到後者,必死無疑。

要賭麼?

先賭自己手段,千方百計做好計劃,賭不被安將軍發現,順利穿越邊境線,再賭自己運氣,等來的是爹還是叔叔……

眼下情況很明顯,八王子沒有賭。

葉白汀:“他藏起來了?在大昭境內?”

甘哈點了點頭:“不錯,隱姓埋名,杳無音訊,藏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葉白汀:“所以你們組織的最初目的,就是為了保護他?”

“你道為何這個組織要叫藍魅?因名字是王妃所賜,組織裡的人,都是王妃私下偷偷蓄養的,她懷疑小八王子幼年遭遇意外,致使身體不好,一直不能練習騎射的事是有原因的,想著她能力不算強,至少為兒子訓練一支絕對忠心,能保護他的隊伍,人數並不多,當時也頗受王的忌憚,並不敢表露出來,誰成想,這個組織,竟然成了王庭最後的希望呢?”

甘哈嗤笑一聲:“組織保護八王子安全是沒問題的,問題是王和王叔的人都在找,兩邊互相有對方間細,一邊知道了,另一邊立刻會知道,八王子離故土遙遙,一旦踏上歸途,起初肯定是能瞞得住,但那麼長的時間,很難不暴露,能不能活著走到王庭,誰都不知道。”

所以他躲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不管想救他的人,還是想殺他的人,以前都隻能來暗的,隻能偷偷找,有姓安的紮的籬笆,他們能過來的人都很少,姓安的根本不允許,這一次,來的可是使團。使團代表國家出使,在你大昭境內,你大昭有監視之便,亦有保護之責,如若他們有危險,你們不可能讓他們死在大昭境內,必會派人保護,隻要能順利的把八王子混進使團內,在你們保護下,抵達瓦剌邊境,王的軍隊一定重兵接應,八王子安全,此一趟必定無虞。”

葉白汀之前還在懷疑,為什麼甘哈敢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了底,難道對方不是組織頭領,而是叛徒,要把主子給賣了?可等對方話說到這種程度,他就懂了,這根本不是賣,人家是想利用大昭軍方。

“八王子混進使團的計劃都說了,就不怕我們殺了他?”

“怎會?”甘哈笑的彆有深意,“照你們安將軍那臟戰術,瓦剌政權鞏固,對你們有什麼好處?不如讓他們內鬥,我王已經老了,如果八王子死了,回不去了,九王叔巴爾津獨大,順利捋好政權,坐穩位置,再次大軍入侵,你們連這麼臟的戰術都用不了了,隻能硬打,八王子要是回去了,繼承王的勢力,一個看起來名正言順,實則羽翼未豐,一個看起來再無希望,實則重兵在手,不正好方便你們搞事?”

“你們不會殺了八王子,就算上位者昏聵,安將軍也不傻。”

葉白汀沉吟片刻,笑了一聲:“萬萬沒想到,閣下入詔獄,竟然是來做說客的。”

甘哈做謙虛狀:“畢竟有些事,得和位高權重的聰明人談,和彆人說的再多,說的再透,又有什麼用呢?他們不會理解,也不會管。”

葉白汀:“所以當年你下令組織靜默,是因為九王叔巴爾津的人追過來了?你們必須得把八王子徹底的藏起來,讓他遠離危險,並有足夠的成長時間?”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