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我的字也很好看(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2522 字 11個月前

葉白汀看著畫中小像, 想到剛剛仇疑青說過的話,畫者是誰並不難猜——

“應溥心畫的?”

仇疑青頜首:“是。”

很多東西藏是藏不住的,但有表達, 一定會被看到。

畫中美人靈動纖巧,氛圍動人, 筆觸細膩,可見畫者胸腔中湧動的情感, 必豐沛綿長,思戀不已,還有這筆字,瘦金體, 瘦的都有些苦了, 卻苦得很好看,每一筆的勾勒,都韻揉了情義風流,君子秀雅,如柳如竹,但凡看到了,不可能不心生漣漪。

葉白汀不由讚歎:“這筆字寫得真好看。”

仇疑青伸手將小像翻扣在一邊:“先吃東西。”

葉白汀:“……哦。”

的確不好三心二意,美食和破案都不能辜負。

姐姐做的菜味道說不出的好,除了手藝精湛, 色香味俱全外,還有彆人做不出的,一種很溫暖的味道,是彆人不能給予的東西。

認真吃東西,時間會變得很快,口腹之欲得到了安撫, 精神也得到了短暫的休息。

葉白汀吃完擦嘴,將小幾上的碗碟順手收到一邊,就見仇疑青已經拿起毛筆,在白色宣紙上寫出幾個案件相關人的名字,簡單的勾勒出人物關係。

仇疑青是批慣公文的人,坐姿端方,提筆熟練,加之人長生的俊美,坐在那裡就是四個字:賞心悅目。換句話就是:認真工作的人最好看。

看起來正經極了,可葉白汀就是感覺他在秀——我的字也很好看。

“豐滿端正,鐵畫銀鉤,顏筋柳骨,指揮使好俊的字!”

葉白汀知道自己字寫的不好,對好看的字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向往,不管彆人為什麼秀,隻要好看,他都不吝讚美。

仇疑青滿意了,淡淡嗯了一聲:“你若想學,我可教你。”

葉白汀:“……還是不必了。”

練字可是很辛苦的,需要很長時間,很多毅力,他對此並無執念,也沒覺得太丟人……醜就繼續醜著吧。

仇疑青挑眉:“嗯?”

葉白汀:“我不喜歡練字,要是被笑話了,你就幫我寫。”

意料之外的答案,仇疑青卻沒有不高興,反而有一種隱秘的,被依賴的滿足感。小仵作那筆小肉狗爬的字不見外人,也挺好,以後所有需要小仵作落筆的地方,都用他的字……

“記住你說的話。”

葉白汀點著頭,重新翻起被他扣過去的小像,放到小幾上,認真審視:“你認得應溥心的字?”

仇疑青:“查過,有印象。”

“那畫中人呢?可知道是誰?”

“時間太短,尚未可知,不過——”

“此女一定是應溥心心中牽掛,思慕之人。”葉白汀看著小像,“是誰呢?畫中隻有背影,最明顯的就是纖腰和紅裙,如此紅的熱烈的裙子,誰喜歡穿?”

“盧氏!”

申薑解決完個人問題回來,在外頭洗了手,還沒乾,就去抓那盤明顯為他留著的卷餅,一邊吃一邊說話:“死者妻子盧氏,出嫁前最喜歡穿紅裙子,還有大夫人,聽聞當年名滿京城閨秀圈,靠的就是一身如火如荼的石榴裙,不過嫁到應恭侯後,二人都不怎麼穿了,外頭漸漸淡忘,到今天幾乎沒什麼人提起了。”

葉白汀:“不穿了,為什麼?”

“不知道,”申薑啃著餅,聲音有些含糊,“可能突然就不喜歡了唄,就我媳婦,喜歡的釵環裙子,每個月都要變花樣,女人的心思,難猜的緊呢。”

葉白汀卻感覺不大對勁,‘喜新厭舊’這種情緒每個人都會有,喜歡了很久的東西,到了手突然不喜歡了,類似之事經常發生,可對於顏色的偏好,是人在成長過程中積累的審美選擇,很難突然不喜歡。

仇疑青:“紅色熱烈,奔放,過於豔麗,灼人。”

葉白汀:“嗯?”

仇疑青:“它並不適合貴圈夫人。”

葉白汀發現自己還是有思維定式,偶爾會忘了身外環境,這裡絕對不是人人平等的時代,有些規矩製度非常嚴苛,剛才他沒想到,仇疑青一點,他就明白了。

大夫人為什麼不再穿紅裙,因為不夠端莊,她是世子夫人,將來還會是侯夫人,身為宗婦,掌理中饋,自得穩重知理,讓彆人挑不出錯。為了這個位子,有了這個身份,個人喜好總是要為其它東西讓步。

“三夫人可不是宗婦,不用管事,為什麼也不穿了?”

死者在外頭沒什麼好名聲,又是庶子,盧氏身份所限,需要交際的場合並不太多,本身也是個性格張揚之人,看起來不像怕彆人說嘴,為什麼也改了習慣?

她為的又是什麼?

申薑啃完了卷餅,長聲感歎:“這深宅大院的事也太亂了,感覺誰都不對勁,這個在外頭有相好的,那個有心上人……”

葉白汀也想跟著歎氣:“我感覺……我們看到的東西還是冰山一角,前麵或許有更亂的,理不清的人物關係。”

申薑呆滯:“這都不夠玩了,還有?”

“希望我想錯了方向吧,”葉白汀看向仇疑青,“你之前提起了兩個人,二老爺應溥心,和這家的大姐夫,應白素丈夫,兩個人都是死於意外,怎麼回事?”

仇疑青:“應溥心是淹死的,四年前夏天,京城經曆過一場暴雨,雨勢極為險峻,他滑下河堤,再也沒能上來。應白素丈夫叫史學名,死在盜匪手裡,盜匪綁架了他,索要贖金的過程出了問題,最後撕票,將人推下了懸崖。”

“等等,”葉白汀感覺有些微妙,“一個在大雨裡淹死,一個推下懸崖,屍體呢?‘死亡’這個結果,可能確認?”

仇疑青表情有些意味深長:“京城很少有那種程度的暴雨,當時死了很多人,大雨過後,河水褪淺,多具屍體上浮,時間已過去很久,屍體膨大腐敗,麵目難以辨認,隻能憑衣服認人。”

葉白汀眯了眼:“隻能認衣服……史學名呢?”

仇疑青:“盜匪防心很重,將史學名帶去了人煙罕至的險崖,往下,是陳屍穀,當地人嘴裡的亂葬穀。”

這種地方一聽就知道有問題,葉白汀問:“可是環境極為凶險,不管是人是獸,一旦出了意外,都屍骨難尋的那種?”

仇疑青點了點頭:“穀底都是骨頭,人骨獸骨都有,當時事發在夏天,官府已經非常努力,但從確定盜匪行為,到克服困難下到穀底,仍然過去了很久,四周骨頭倒是多,就是沒有人形,他們隻能憑衣服和附近的配飾辨認,哪一具骸骨是史學名。”

說完,他又加了一句:“應恭侯府地下暗道,也是這個時候挖的。”

“等等,”葉白汀再一次抓到重點,“史學名遭遇盜賊綁架撕票,和應恭侯府有什麼關係?難道他是在應恭侯府被劫走的?”

仇疑青:“正是。”

葉白汀靜了一瞬:“……所以婆家才對應白素更加不滿?因為兒子是在應恭侯攤上事的,她認為應恭侯的人對此有責任……”

申薑聽著都懵了,這信息量著實有點大:“那,那就是婆婆對應白素有殺機,木菊花是她放的?”說出來他自己就搖了頭,“不對,人都接回娘家了,她婆婆根本沒跟過來,也沒給人過生辰,怎麼可能呢?”

仇疑青:“木菊花?”

葉白汀這才想起來,仇疑青接到了他的屍檢結果,知道木菊花能使人昏睡,還不知另一條,趕緊道:“應白素對木菊花過敏,吃了有很嚴重的嘔吐現象。”

申薑:“沒錯,我親眼瞧見的,吐的很厲害!不過不管史學名死不死,應白素和自己家人之間,應該是不存在任何仇恨的,真要說看她不順眼,想對她下手的,隻有三老爺應玉同……可他死了。”

仇疑青思索片刻,又道:“富力行還告訴了我一件事,說隻是聽說,沒有證據——應玉同對大嫂,世子夫人王氏,有想法。”

以死者貪花好色的性子,這個想法,能是什麼?

申薑聽得直咂舌:“這個三老爺,可真是什麼人都敢想啊……”

葉白汀則瞬間想起了世子說過的話:“應昊榮提過,夫人偶爾會因恨鐵不成鋼,訓斥三弟,這個訓斥,是真的心疼弟弟,還是被調戲後的責罵?”

申薑感覺這件事很魔幻:“難不成這下木菊花一事,是為了搶男人?三老爺憑什麼這麼吸引人?憑人品爛嘴油脾氣賤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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