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本案最聰明的人(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1775 字 11個月前

從與案相關人口供到購買渠道, 木菊花一事,錦衣衛已經確定,就是三老爺應玉同買的, 家宴這日,他的目的很明顯, 就是弄暈府裡所有人,好方便他欺負蔡氏, 同時給一向不對付的大姐點顏色看看。

為什麼要弄暈所有人,現在也有解釋了,因為這府裡的主子,男人, 不隻他一人看上了蔡氏, 他要想先下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不得做點準備?不然中途發生意外……彆人攪和,他得不了手怎麼辦?

順著少爺提示想通前後,申薑整個人都驚了,就這府裡的臟汙樣子,難道欺負姑娘,竟然也要講輩分,論先來後到麼!你爹你哥哥還沒下手, 你就不能動,不然他們會生氣,給你小鞋穿?

這他娘是哪門子破規矩!

呸!不要臉的狗東西,這家人腦子都是怎麼長的,全長下邊了麼!

蔡氏倒很安靜,一如既往, 臉上沒什麼表情,冷冷清清,不知是不知道,還是不在意,總之以申薑的眼力,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來。

氣氛至此,仇疑青直接乾脆的問了出來:“王氏盧氏之指控,你可有話說?”

蔡氏抬眉:“妾身正氣清,自小到大,一身榮辱皆由自己,這輩子,也隻靠了我男人一個,她們說的誰,因何有這想法,可請她們自己言說清楚。”

盧氏就見不得她這副冷冷清清,看起來冰清玉潔,世上隻她最乾淨的樣子,當即起了火:“你裝什麼——”

“咳——”世子突然發聲,“北鎮撫司堂前,不得無故喧嘩。”

大夫人到這種時候,也終是沒忍住,看了老侯爺一眼。

老侯爺並沒有說話,隻是把視線,從蔡氏身上收了回來,看起來不帶一絲偏袒,正經極了。

可你不偏袒,沒心思,你盯著人家看乾什麼!

葉白汀視線在盧氏和大夫人之間停頓片刻,最後選了盧氏:“三夫人為何這般說?”

錦衣衛都點名了,總不算無故喧嘩了吧!

盧氏皺著眉,眸底燃著火:“自然是她有意勾引世子!大姐生辰那日,當我沒看到麼?她把世子的湯換了,給了我丈夫應玉同!那湯世子隻用了一口,就嗆咳了半晌,還沒嘗出味來,她就給換了!早不換,晚不換,趁著世子和應玉同喝酒的時候換,什麼意思?”

葉白汀似言有鼓勵:“什麼意思?”

盧氏眯了眼,滿臉都是妒意:“自然是想讓世子看看她的手!她那手長得多好看啊,又白又嫩,纖細柔潤,蘭花指一翹,哪個男人不想摸一摸,品一品?”

彆說少爺,申薑聽了都有點無語,給你機會說話,你就說這個?倒是找到些關鍵攻擊點啊!

不過葉白汀不急,頓了一下後,看向世子:“盧氏之言,世子可認?二房蔡氏,可有明示或暗意,與你發生關係?”

盧氏直勾勾的看著世子,心情急切之下,也不記得要避嫌了,好像在說——你敢不給我做主,你敢說沒有!

世子說話,向來有自己的打算和節奏,眉一掃眼一垂,話說得漂亮極了:“我日常在外忙碌公務,接觸女子甚少,對這些事並不敏感,很多時候彆人拋了眼神,我並不能體會,街上姑娘的帕子落到我腳邊,我都以為是彆人真的丟了東西,時常受同僚嘲笑。”

都這時候了,錦衣衛明顯握著東西,盧氏自己都交代的那麼清楚了,他仍然在裝模作樣,說自己不敏感,全天下就他最無辜,誰都不得罪。

葉白汀看向蔡氏:“證人說有,當事人說不知道,不敏感,你呢?彆人對你是否有意,你知不知道?”

“自然知道。”

蔡氏開口,直接打了世子的臉:“世子常以兄長之名,關心我的生活,吃的可曾順口,睡的可還安生,下人伺候是否精心,偶爾還想塞禮物過來,言道‘長者賜不可辭’,可我同我夫君成親之時,他從未給予這樣的關心。那時我們夫妻在臨青,各種生活細節,來往動向,京城侯府全部都知道,世子必查過我的底,知道我是誰,姓甚名誰來自何處,我們夫妻從未得到他隻言片語,更莫說禮物,我記得很清楚,我同我夫成親那一日,收到的可不是來自京城世子的禮物,而是有意的羞辱……”

“這種情況,自我到京城侯府,突然就變了,夫君不在的時候,世子突然變的很親切,對我的問候多了起來,偶遇也有了。夫君活著時,他尚有些收斂,未曾逾矩,夫君走後,他的動作就更多了,隻要未曾出門公務的日子,都會同我偶遇一兩次,有時陰天下雨,打著傘也要從我院門前經過……侯府這麼大,我不怎麼愛出門,竟然也能偶遇至此,回回都說巧,我不信。”

葉白汀感覺這話說的很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可能——

“還有?”

“還有啊,”蔡氏目光果然更有深意,淡淡掠過老侯爺:“公爹也很關心我,這個關心就比世子早多了,在臨青城時就有一些,不過我夫君脾氣不好,我性子也倔,不吃他那一套,還常同他吵架,他生氣了,自是眼不見心不煩。直到京城侯府,夫君去世後,公爹才又重拾對我的關切,關心我的生活,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下人可敢怠慢,也會送東西過來,說‘長者賜不可辭’。”

申薑聽的歎為觀止,心中臟話成篇,草啊,果然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父子倆‘關心’人的方式,竟然一模一樣呢!

當爹的確是長者,好歹差著輩份,世子同輩,卻以年長幾歲‘長者賜不可辭’,是不是有點不要臉?他說這話時沒覺得不妥麼!

蔡氏眉眼淡淡:“公爹早將府中權柄移交,時間比世子自由的多,同我的偶遇次數,自然也比世子多,關心的方麵也是,有時頭麵首飾,衣裳料子,他都能有心思選送。”

葉白汀:“他們的禮物,你接受了?”

蔡氏就笑了,這次的笑很不一樣,頭微垂,唇角微勾,側顏看上去迷人又危險:“自然收了。不收,不就被他們欺負了去?”

申薑沒明白,這……收了怎麼證明清白?一般情況下不是不收,才代表拒絕的意思?

葉白汀卻知道她在說什麼,因為侯府的環境不一樣。蔡氏身處漩渦之中,處處虎狼環伺,她若是狠心脫身逃離,也就罷了,決定繼續在侯府生活周旋,就得明白規則,並利用規則。

老侯爺和世子,一看就是道貌岸然,慣會PUA的主,他們不會直接施展暴力,強迫你就範,因為那太不優雅,血呼拉的多惡心不是,他們就喜歡一點點侵蝕你,汙染你,讓你覺得世道就是這個樣子,全身心屈服,跪倒在他們身前,求他們憐惜。

他們喜歡看一個人掙紮的樣子,沒什麼比意誌的瓦解,堅強變得脆弱,更有趣的事了。

自己的地盤,漫長的空閒,他們有足夠的耐心,慢慢做這件事。父子倆在這個時候的‘競爭’,甚至不算是競爭,隻是一種遊戲,一種可以押彩頭的,‘看看她更吃誰’的趣味賭局。

蔡氏有技巧性的應對,接受一部分禮物,會讓他們安心,確定遊戲在順利進行中,且更加興趣盎然,如果強烈反對,抵抗非常激烈,反而對讓父子兩個提防警惕,施展某些強壓手段,她就會相當被動。

把這對父子應付好了,對應玉同就更是個威脅了,應玉同敢嘴花花蔡氏,未必敢用強,因為在侯府裡的地位不同,他不敢挑戰父親與兄長的權威。

想的再深一些,這樣的局勢,是不是蔡氏自行發起的?她是不是有技巧的,在父子倆麵前施展了一些魅力,促成了這樣的局麵,並想借此獲得一些東西?

蔡氏垂眸,看著腕間玉鐲,那是成親當日,應溥心送給她的:“夫君說的對,我這人就是麵寒心冷,很難被人捂暖。信任很奢侈,沒什麼物質上的東西能讓我信任和歡喜,他們,都騙不了我。”

大夫人寒著麵:“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胡話?信口雌黃,汙蔑長輩,蔡氏,你的規矩呢!”

“規矩?應恭侯府這樣的地方,竟有臉跟我說規矩?”蔡氏冷嗤一聲,直直盯著大夫人,“我自小街巷長大,吃百家飯,學百姓做人,受官府管教,可從未聽聞,誰家有這樣的規矩!你真當你那些臟汙事,瞞得過侯府,騙得過外麵,所有人都不知道?”

大夫人眼神瞬間有些慌亂,下意識看向座上仇疑青。

世子也是,眼神在盧氏身上短暫停留過後,猛的抬頭,看向仇疑青。

倒是老侯爺穩的很,什麼動作都沒有,沒看誰,沒有出口反駁,卻也沒有儘力遮掩,看起來就像……知道錦衣衛一定能查到一樣。

堂上眾人表情不一,有些難堪,有些難看,有些連這些情緒都不會有了,臉是什麼東西,彆人根本就沒想要。

事到如今,這些‘私情’什麼的,也彆扯了,人錦衣衛都查到了,再說一遍隻能是丟人現眼,還給對方找到漏洞……侯府眾人非常聰明的閉了嘴,眼觀鼻鼻觀心,都不再說話了。

葉白汀就隻能自己走流程了,視線環視廳堂眾人,緩聲道:“死者徐開,經由仵作房屍檢驗證得知,並非在水塘溺水而亡,而是在他自己房間裡,被人按在水盆裡溺死……我們在他體內溺液裡,發現了融成團狀的白色蠟油。”

“錦衣衛查知,侯府所用燈盞,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是棉線燈油,各主子房的燈油甚至是揉了花葉淡香的精油,有白色蠟燭的地方,隻有應玉同的靈堂——盧氏,你對此有何解釋?”

“對啊,你剛剛不還說凶手是我,現在想想,可不一定,沒準就是你,你在賊喊捉賊!”應白素就來勁了,指著盧氏,“應玉同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沒過門前就不想嫁給他,過了門又天天吵架,殺了他的話說的可不是一回兩回,那時心情不好,真下了手,有什麼不可能的?你還不喜歡我,跟我不對付,不想讓我好過,也說過要殺了我的狗腿子這種話,你說,史學名和徐開是不是你殺的!”

盧氏一臉不思思議:“你瘋了?你男人死的時候,我可還沒嫁進來,關我什麼事!”

應白素一噎:“那徐開也是你殺的!剛剛錦衣衛都說了,徐開身上有凶手留下的蠟油,那白蠟隻有你院子裡有!”

盧氏瞪她:“我、不、知、道!錦衣衛說的,你讓他們去查啊!反正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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