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瓦剌使團來了(2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1229 字 11個月前

綠葉伴著微風,柳綠伴著桃紅,梨花捧出沁香雪色,到處生機勃勃,明亮耀眼,一年中最好的光景,大家本該悠然享受,可沒辦法,瓦剌使團要來了。

此乃邦交大事,彆說皇宮,朝堂,京城百姓也如臨大敵,錦衣衛更得繃緊了弦,各處衛所,禁衛坊市,無一處放鬆。

瓦剌是韃靼最大的部落,對中原的侵擾算起來有上百年了,不管本朝天子怎麼換,他們都賊心不死,無非是從猛烈進攻變的不怎麼再敢打,近些年被安將軍狠狠摁在地上摩擦,吃夠了教訓,看起來老實多了,但也未必真就認了慫,以後不搞事了。

他們這回派了使團,說是要建立邦交,互開邊市,誰知道是真心願往,還是單純的以美好話題包裝,過來搞破壞的?

邊關有安將軍,不管朝廷還是百姓,都底氣十足,一點都不怕這些瓦剌人,你們要是想打,行,乾脆讓安將軍滅了你們族,彆的都彆想了,要是不想打,也行,待大昭休養生息幾年,種種糧,滿滿倉,養養兵,再踏平你們瓦剌不遲!

大家表麵上看著沒什麼話,實則都等的挺著急,市井茶樓裡,說書先生創造的‘安將軍神威’段子都攢足一本了,你們這群王八蛋到底什麼時候來啊!

直到五月初四,逢端午節,瓦剌才姍姍來遲,說是路上遇到了點意外,耽誤了行程。

天子當然是很大方的,泱泱大國,待客有道,專門派了人去迎接,在大朝畢,政事處理完畢後,還在殿宣旨,召見了使團,親切問詢,並安排了晚宴。

據說場麵十分和諧。

葉白汀沒機會參與,身份不夠,聽是聽到了不少,市井傳言成為多彩多姿。

竹枝樓裡,近來所有客人都在談論使團,天子當日的召見,以及當天晚上安排的晚宴,什麼劍拔弩張,唇槍舌劍,圖窮匕現……戲折子裡唱過的腔,話本子裡說過的扣,都被他們有模有樣,神神秘秘的編排了一通。

不過葉白汀問過仇疑青,真正的朝見其實還真挺和諧的,並無不妥,國與國的角逐較量,動作更多在私底下,走到明麵,國君之前的時候,很多東西已經有了定論,沒必要再撕,頂多晚宴之上,推杯換盞時,有幾句陰陽怪氣,其它時候基本很少出錯,雙方都不允許這種錯誤,因為一旦出現,就是吹響了戰爭號角,再沒什麼好談的了。

使團此行,還真不是為了打仗來的,真要挑釁,也不會送這點人到京城來,以性命宣戰。

葉白汀不要太懂,邦交談和,邊關互市,且不說這八個字使團是否真心想辦,他們此來必有一個目的,非常明確,那就是——八王子。

瓦剌王兒子死絕,又失去了生育功能,隻有這麼一個獨苗苗,當然要過來撈,因自身朝局構成,旁邊還有個九王叔虎視眈眈,不得不防,這次行動未必就沒混進對方的人,所以不管做什麼,都得足夠隱秘,不敢聲張……

估計且得找一陣子人呢。

果然,接下來的這半個多月,瓦剌使團安靜極了,看起來相當老實,真就像是乖乖出使的人。

葉白汀沒太擔心這些事,各處都盯著呢,真有什麼動靜,他必不會錯過,他現在煩惱的問題是,天熱了。

端午節一過,溫度一天比一天高,他的小暖閣,冬天住著很舒服,有暖炕,有陽光,春天也還不錯,光線輝灑,暖風之中總能營造一種舒適意境,讓他很喜歡,天氣熱了就不行了,溫暖的陽光變得刺眼,窗前小榻甚至曬得燙屁股,根本住不了人了!

他本也沒那麼煩惱,打算回昭獄住,牢房裡頭涼快啊,他那間牢房還很乾淨,不乏舒適度,可去住了兩晚上就發現不行,仇疑青雖然很忙,經常不在,但能回來的時候,會找他一起睡覺,詔獄怎麼方便?

還有獄卒們的眼神……真的非常迫切,就差跪求少爺饒過他們了。

葉白汀圍著北鎮撫司轉了一圈,給自己找新窩,最後挑中最一個房間,還挺巧,正是仇疑青的房間。作為指揮使,仇疑青在北鎮撫司是有自己獨立空間的,不過他基本沒怎麼住,以前隻是偶爾小憩,或者換個衣服,有了葉白汀的暖閣,他就更不怎麼來了,這房間上次被玄風禍禍了一通,咬爛了好多東西,到現在甚至還沒怎麼換。

這房間在北鎮撫司最深處,房間很高,牆很厚,屋頂很漂亮,南北通透,往前還伸出長長廡廊,即使開了南窗,出不會太曬,有陰遮過,相當涼快。

葉白汀覺得這地方怪好的,非常滿意,當天就找人把屋子收拾了出來,換上自己的東西,到了晚上連被褥也一起抱過來了,賴在這裡不走。

茶具,軟枕,小墊,文房四寶,四角衣櫃,小圓桌,乾花花環……東西一樣一樣搬添,慢慢的,這房間越來越有他的氣息味道。

當然,他也不會完完全全鳩占鵲巢,既然是仇疑青的房間,仇疑青放在這裡的東西,比如衣服,比如兵器,比如書架長案,習慣用的東西,他都沒有搬走,反正房間夠大,盛得下。

然後使團就開始作妖了,大概覺得太安靜了也不像話,生怕彆人發現他們暗地裡搞的小動作,表麵上得找點事遮掩,那個叫達哈的首領開始見天折騰挑刺,不是住的不舒服了,就是吃的不順嘴了,要不就是彆人不給他好臉,擠兌他了,大昭這是什麼意思,泱泱大國,就是這個待客之道麼!

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就罷了,今天突然大鬨起來,說這邊有人針對他,要陷害他,在他昨天晚上的小宴上,殺了人!簡直包藏禍心,彆有用心,作為使團首領,他很委屈!

“我呸!他委屈個蛋!老子還委屈呢!”

申薑罵罵咧咧的過來,和少爺打小報告,說這達哈忒不是個東西,很難打交道,又軸又犟,簡直聽不懂人話:“……四六不分,油鹽不進,好話賴話在他那都一樣,他唯一不會杠的,就是他自己說過的話,還委屈,我瞧這回就是他賊喊捉賊,殺了咱們大昭的人,還說大昭人嫁禍他,打著一石二鳥,背後偷笑的主意呢!我看這回的案子也不用辦了,直接把他押過來算了,他就是凶手,沒跑了!”

葉白汀看了一眼他的胳膊:“傷好了?”

“早好了!”申薑左右晃了晃,給他看,“雖然刀口有點深,這也都過了一個來月了,怎麼可能還不好?”

他這一路上跑過來有點渴,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上手才發現這套茶盞很有些不同,和外麵桌上不一樣,應該是新添的,再轉頭看了看房間……

這是內間,有太多少爺的東西,也有指揮使的衣服什麼的,兩人慣用的風格不太一樣,放在一起卻很和諧,哪樣都不突兀,跟以前冷冷清清的也不一樣,還挺熱鬨的。

“你們這房間布置的不錯啊,”申薑後知後覺的放下茶盞,看了看門,“我以後……來前是不是都得用力敲門了?還是不應該多來?”

他前頭養傷的那段日子裡,都錯過了什麼啊!

你們的房間……

葉白汀轉頭看了看房間,覺得這稱呼也不錯,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他低下眉梢,站了起來:“少貧嘴,說吧,死了個什麼人?我猜應該不是非常緊要的官員。”

申薑下意識往外看:“少爺怎麼知道?誰報信比我還快?”

葉白汀:……

放養一段時間,申百戶這智商又回去了,他歎了口氣,耐心提點了一句:“是的話,你就不會這麼輕鬆了。”

“也是,”申薑撓了撓下巴,很快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這回死的是一個師爺,叫魯明。瓦剌使團不是說要開雙邊互市?此行帶了很多東西,皮貨香料什麼的,這些日子也一直在京城各市轉悠,說要考察市場,看看帶什麼東西回去,禮部都快忙翻了,派了禮部侍郎鐘興言和鴻臚寺卿畢合正重點陪護接待,可這鐘大人和畢大人本身也公務繁忙,不可能天天陪著不是?鐘大人就派了自己的師爺過來跑腿,也就是死者魯明,每天陪在瓦剌使團裡,早晚不落,什麼事都知道的人,就是這個師爺。”

“魯明伺候的應該不錯,達哈算是滿意,昨天晚上開小宴,把他按在了席間,像其他貴客一樣招待,今天早上才發現不對勁,人死了,達哈非常氣憤,立刻就鬨了起來……”

他說話的這個時間,葉白汀已經在屏風後換好了衣服,走出來:“現場在何處,可控製起來了?”

“就在鴻臚寺給安排的使館裡,”申薑跟著他往外走,“錦衣衛聽到信就過去了,現在肯定控製起來了,但我估計,這達哈怕是還得鬨。”

葉白汀:“指揮使呢?”

申薑:“已經過去了,傳話來讓我接少爺一起,不過指揮使離得遠,我估摸著我們到了,他都不一定能到。”

“行,走吧。”

“好嘞——”

二人出門騎馬,穿越街巷,很快到了使團下榻之所。

這是一處很大的院子,鴻臚寺專門辟出給瓦剌使團住的,建築風格與本地房屋相類,在花紋裝飾上更加細心彆致,看起來頗具異域風情,院子外圍四四方方,方便護衛警戒,內裡抄手遊廊,假山樹景,處處養眼,私密空間足夠。

這個宅子,看一看就能明白,處處代表了大昭態度——到了我的地盤,就得受我監管,出來進去我全部要知道,但你們關在房間裡,自己愛怎麼玩,也都可以,我們不看臟東西。

給予了足夠的尊重感,也把大局牢牢把握在手中,不讓對方搞事。

從大門進來,過了月亮門,再往裡,院子是回字形建構,看四周裝飾,假山盆景帶來的隔斷感,葉白汀感覺稍稍有些微妙,又說不大出來,想著還是一會兒問問仇疑青。

可還沒看到仇疑青,就聽到院裡傳來中氣十足的罵聲——

“我都已經報了案了,為什麼還沒有人來!什麼仵作?你們堂堂北鎮撫司,這麼多錦衣衛,竟然拿一個仵作來糊弄我?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仵作是乾什麼的麼!”

“叫他滾——不是當官的我不見!百戶也不行,算什麼東西,也配我看一眼,叫你們指揮使親自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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