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有人可能有危險(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1351 字 11個月前

案子裡的所有人, 都曾是姚娘子的入幕之賓?

沾上了床幃之事,真就和普通的老鴇客人關係不一樣了,姑娘們接的熟客, 走不走心不一定, 對彼此情況知道的一定不會少。

“哦,兩位廠公不一樣, 他們就是想, 也心有餘力不足嘛,”申薑點著富力行和班和安的名字,補充道, “但他們之前說過和姚娘子不熟, 也並不經常出入這些場所, 其實並不是,他們分明對姚娘子另眼看待,我和指揮使查到過兩件事,一些看起來有點麻煩的‘小事’上,他們都對姚娘子放了水。”

葉白汀沉吟:“看在這所有人裡, 這位姚娘子, 似乎最能乾?”

申薑眉毛一揚:“可不是怎的,沒她,這些人都湊不到一塊來!”

皇商,高官,公公,還有尚未成為高官,沒有門路,不知道去哪裡碰機會的人……這些人齊聚一堂,可不得需要一個人人都能去, 且不需要太多門檻的場合?

這個姚娘子手底下,乾的事情絕對不止那麼簡單。

仇疑青指節輕叩桌麵:“先說案子本身。”

申薑點了點頭,在小白板上寫下兩個日期:“先是湯貴,再是樊陌玉,兩起命案中間相隔半個月,過程和結果極為相似,甚至連嫌疑人在場方式,出現的理由都相似,前一場是方之助的場子,請了上官江汲洪,沒理魏士禮,後一場是魏士禮的場子,同樣請了上官江汲洪,卻沒理方之助,前後兩次酒局,魏士禮和方之助分彆以‘有事’的原由,來到花船,請江汲洪私聊,但前後兩次都沒成功,江汲洪都醉了,兩個死者先後都是酒局的客人,兩位廠公都是意外闖入,潘祿麼,都是自己尋找機會,千方百計撞進來,想要拓展人脈的……”

“時間線也差不多,死者離席後,所有人都有離場,都有嫌疑,殺人方式上,我和指揮使已經在現場找到細微痕跡,且經還原,基本可以確定,死者的死亡方式一致,都是站在船尾,被高在三樓的凶手射中後背而亡……”

“本案凶手,須得對船上情況非常熟悉,能輕而易舉拿到倉房弓弩,此類射擊花活船上已經玩過,短時間內不會再上,倉房就一直沒人管過,那支弓弩是什麼時候丟的,凶手用完放回去了,還是根本就藏在外頭,現在尚無確切答案,因兩個死者明顯都對烏香有癮,遂懷疑花船同時有經營烏香販賣類生意,但船上很乾淨,目前沒搜檢到任何痕跡,我們懷疑,這裡可能隻是販賣,本身並未藏有烏香,真正的大宗烏香貨品交接點,可能在它處……現場就是這樣。”

葉白汀眸有思索,到現在都沒搜檢出烏香,那船上沒有藏儲基本已是事實,這個販賣鏈條怎麼形成,靠人帶嗎?

剛剛有此疑問,仇疑青就給出了答案:“當夜花船停靠的那片水域,我讓人仔細打撈過,因河水流動,不怎麼方便,但還是找到了一些東西。”

“什麼?”

“三個淺青紗做的香囊,看起來精致小巧,可做飾物,但內容物,我請老丈夫看過,剛剛有了結果,正是浸了水的烏香。”

葉白汀目光一頓:“有人扔進去的?”

那夜他和仇疑青在現場,凶手既動手殺人,怕是沒想跟死者真交易這東西,隻是作為借口引誘安排死者方向,其他人就未必了……船上突然出事,正好有錦衣衛在,還風風火火的查案了,那這些人怎麼辦,擔不擔心,害不害怕?如果隻是命案還好,如果錦衣衛發現了彆的線索,要搜身……

那不管這東西多貴重,都是要棄掉的,悄悄扔進水裡,幾乎是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申薑重重點頭:“沒錯!我追著指揮使給的這條線,按著其他客人的口供,查到了兩個之前擁有這樣香囊的人,不過也才抓到,粗粗問了下,這些人跟本案無關,知道的東西很少,隻知道有人偶爾在船上兜售東西,生臉,沒什麼特點,還常換,叫畫像畫不出,叫認人也不好認,線索不能歸攏,問他們此事是否與花船有關,跟船上的姑娘和老鴇有沒有關係,就更不知道了……”

這群人狡猾的很!

葉白汀看向仇疑青:“所以這件事……已經確定了?這姚娘子,是烏香鏈的中間人?”

仇疑青頜首:“不錯。有關‘大主顧’的挖掘和聯絡,都得經過她,但真正‘買賣貨物’時,她本人並不參與,是有專門的人負責‘攻略’的,她可能認識所有的買家,買家卻並不知道,她是賣家的一份子,有需要時也不會直接來找她,而是照著約定記號,找專門聯絡自己的那條線。”

葉白汀若有所思:“如此想來,這位姚娘子,是一位很優秀的獵手。”

不但懂經營風月場所,本身聰慧睿智,還善於發現目標,品評人性,對潛在客戶分門彆類,哪種是有底線,隻是過來玩耍的,哪種腦子蠢笨,想找刺激,可以做買賣或利用,哪種心有不甘,有點本事,隻差東風,可以操作引薦它處……

她手上可不隻有這個花船,操作烏香鏈,很可能還涉及買官賣官鏈條,這樣的人,在三皇子那裡,地位可低不了。

“燕柔蔓……可打進去了?”

“進展順利中。”

仇疑青倒了杯茶,給葉白汀推過去:“你此前不是懷疑過動機方向,姚娘子可能遇到了什麼難事?她近兩個月的確犯了錯誤,丟了一批貨和貨款,她得負責找回來,應該是截止日很近了,她有些急躁,需要有人幫她應付幾個麻煩客人,很需要官府這邊的力量,一般的官服力量還不行……”

葉白汀就懂了,燕柔蔓身上,正好有‘和錦衣衛交好’光環,能應了姚娘子這個急。

申薑摸著下巴,往姚娘子名字下加了一筆:“那這位疑點大了,急起來殺人滅口可不是什麼難事,她在花船上搞出那麼多花活,本身就是個會玩的,雖不知射藝如何,從未在人前展現過,但她投壺相當不錯。”

葉白汀沉吟:“……潘祿說,湯貴是姚娘子入幕之賓,這兩年一直維持關係,是不是因為‘銀子’二字?吊著這頭關係,一旦發生意外,她可以在湯貴這裡,適當借一些周轉……”

若沒有燕矛蔓幫忙,這回‘貨物’的事解決不了,‘貨款’,起碼能想辦法應個急。

如果是這個方向,凶手是姚娘子,關鍵機密泄露,必須得殺人滅口……動機十足,沒準樊陌玉也是這個原因。

仇疑青卻道:“經查,樊陌玉和姚娘子有深入交往,是早幾年的事,最近並無交集。”

所以這個方向已經排查過了,不對?

“少爺彆急,咱們不是還有一條線,‘官位買賣’?”

申薑擠了擠眼睛:“有些東西太機密,怕被人劫獲,我沒直接寫在紙上帶回來,少爺恐怕還不知道,指揮使那邊都查清楚了,什麼酒局,什麼升遷宴,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就是官位!”

葉白汀立刻看仇疑青:“嗯?”

仇疑青拳抵唇前,清咳一聲:“不錯。”

指揮使為人矜持,從不邀功,申薑就替他得瑟了:“少爺您不知道,早年先帝在位的時候,朝綱不大行,這‘官位買賣’,體量可不小,甚至要不付出點代價,都派不了正經官,正因消耗巨大,官員們到位之後第一件事也是忙著攏財,至少得先回本不是?這點糟粕,起源就是從上頭開始,往下發散,當年的貴妃娘娘,當年的皇太後,為了鬥法,可是什麼都乾過,兩位廠公心裡賊點子也多,他們哪會想外麵蒼生,看的都是眼前的銀子,幾步路外的花團錦簇,上行下效,弄得烏煙瘴氣,要不咱們皇上登基後治理也沒有這麼難……”

見指揮使那邊神色越來越嚴肅,申薑清咳兩聲,不敢再議天家:“總之,這頭是這麼起來的,兩位廠公絕對不無辜,你當他們當年的錢怎麼賺的,可彆信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後來,這幾年,咱們天子上位後,盯著治的嚴,這些事就少了,百姓們和正經官員當然高興,但對這些人來說,就是路走窄了,賺錢的法子少了,他們能甘心?所以這私底下,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想頭……”

葉白汀眨了眨眼:“此事源頭,竟是宮裡的公公?”

仇疑青哼了一聲,神情不大滿意。

申薑不要太懂:“活得都快把自己包了漿的老油子了,推鍋花樣有一萬種,大家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卻抓不到他們的把柄,捏不住正經證據,定不了罪。”

葉白汀:……

“那他們和三皇子……”

“我試探過,”事關重點,仇疑青做的非常仔細小心,卻無所獲,“他們似乎並不知道三皇子的存在,或者說,他們警惕性都很強,明白‘知道的多’不是件好事,遂有意避開,隻會在自己方便,且覺得適合的時候,才出手指點一兩次,參與並不多。”

葉白汀懂了,不愧是老油子,隻撈錢,危險的事一點都不沾。

“可若是不小心,在參與過程中,發現泄露了點不能被彆人知道的東西……”

這話申薑都能替指揮使回答:“那殺人滅口,他倆絕對不會含糊啊!”

葉白汀視線落回白板上,吏部三人的名字:“姚娘子負責尋找獵物,搜羅客源,死者這樣的,潘祿這樣的,對官位有所求的單獨整理出來,不明白操作流程,或者有一些問題操作起來很麻煩,就求助擅長此道的人給主意,比如兩位廠公,但最後落實,都得經過吏部——”

“不管中間這銀子怎麼分,合作怎麼來,最後在調派文書上署名,擔了最大責任的,還得是這三個,一旦事情有暴露,最擔心的不會是前麵那些人,他們會更急。”

那在‘解決後續麻煩’這件事上,他們會比所有人都緊迫。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

“到底是誰在這件事上沾了手?郎中方之助,侍郎魏士禮,還是尚書大人江汲洪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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