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我饞誰你不知道?(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3863 字 11個月前

三皇子作亂,在京城掀起巨大波瀾,百姓們震驚無比,要求重罰,朝堂百官也繃緊了皮,要求從上到下徹查,但有可疑立刻問話,必須保證整個組織一網打儘,再不留後患。

八月十三出的事,折騰一晚上,八月十四他們還能精神奕奕上朝,為這事吵了不知道多久。

好在當時很險,最後結果是好的,三皇子本人已死,真相也已大白於天下,因錦衣衛控製得力,並沒有造成更多傷亡,造反勢力一一被清查,監控接管。

比如隆豐商行,因為石州這個商路老手的幫忙,前期貓匿被理的乾乾淨淨,後續事宜也捋的清清楚楚,哪哪都明白,連來自海船的烏香線都直接被斬斷,買方賣方中間人全部查了個乾淨。

東南邊沿海的水軍在各處衛所努力清查下,來了一波大清洗,所有中飽私囊,意圖造反,小心思不斷的人全被拿下,給了更多年輕人機會,還布置了接下來緊跟著的操練計劃,隻是這操練目標麼,不再是內部演練,分成兩隊一東一西演習對抗,而是將矛頭轉向了海麵上,那些來自外邦,試圖做烏香生意的異族人。

大昭目的十分清晰,不管從行動上,還是精神引導鼓勵上,指令都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種行徑斷斷不能忍,烏香個東西要永遠抵禦,永遠防備,永遠不能再讓彆人把這種害人的東西帶進來。

販賣鏈條的承載體,比如各種青樓花船,也因為燕柔蔓的幫忙,同樣捋的清清楚楚,她做事細致,人也通透,甭管這些人怎麼撒謊,撒什麼謊,她全都能看出來,甚至順手甄彆了,哪個姑娘是迫不得已,哪個姑娘是故意為之,小心思多多,接下來該要怎麼用怎麼防……

因花船青樓這份買賣,不但承載著烏香生意,還有官場交易,燕柔蔓連這些都問了個大概齊,直接給了錦衣衛一份內容嚴謹的報告,方便他們行事。

裡通外敵,和瓦剌勾結方麵,因為有‘七月’這個紮根深藏數年,一路做到三皇子心腹的資深人士幫忙,更多的秘密破解根本不是個事,裡外同樣捋了乾淨。

至於後宮之人,埋在暗處的暗線,也解決的非常快。

尤太貴妃已經徹底沒話說了,過往之事被查了個底朝天,生的兒子也已經死了,當年毒害先帝的事雖尚在查,但證據出不出來,於她而言已經不重要,她再沒有任何機會生逃,也沒有臉繼續出現在人前。她的身份不太方便押進詔獄,等待她的結果,大約就是三尺白綾,或一杯毒酒了。

而她過往的那些事,除了二十來年前,其它的富力行都知道,都參與過,他早已鐵了心下詔獄,跟著少爺和指揮使混,自然竹筒倒豆子,說了個乾淨,爭取坦白從寬,起碼免個死罪。

因這些過往的招出,大家也看清楚了太皇太後的臉,她可不是什麼好好的,在深宮頤養天年的老人,她也有很多心思,過往做了很多不應該的事。

不過太皇太後人老成精,可是聰明多了,有人問罪之前,她就親筆寫了罪己狀,分彆呈送至太極殿和坤寧宮,言道過往罪孽深重,此後願深居寧壽宮,至死不出,算是自己給自己禁了足。

宇安帝和她並不親近,早年也吃過她給的苦頭,可對方年事已高,曾經有的勢力被剪了個乾淨,班和安自動放棄西廠,交接給了禁衛軍……不管輩分還是位置,都不可能下旨賜死,在一番朝堂感慨,經眾臣勸慰後,同意了太皇太後的請求。

至於之後內宮之事,坤寧宮職責在權,越皇後自己就能處理了。

對三皇子的清算,整個集團根係之龐大,人數之多,令人咋舌,但錦衣衛工作做在前頭,解決的非常迅速,反倒叫眾人鬆了口氣,誇讚聲不停。

這件事很快蓋棺定論,八月十四這一天都沒過完,就已大部分解決,大家可以放心的過中秋,慶團圓了。因對百姓影響不大,當夜的事沒有造成太多傷亡,百姓們甚至興頭更高,這個中秋節,過出了比過年還熱鬨的架勢。

北鎮撫司裡,仵作葉白汀就不一樣了。

因之前為了這些事籌謀策劃,又是破案又是追蹤細節,製定整個計劃,還被人擄走,言語對抗,精神高度集中,一整夜都沒合過眼,回來後徹底癱平,草草洗了個澡,爬上床,睡了個昏天黑地。

八月十四這一天,朝堂各種吵架,後宮各種忙碌,錦衣衛各種收尾的時候,他整個睡了過去,還是仇疑青中間回來,擔心他餓死,強硬叫醒,抱著喂了點東西吃。

再醒過來時……已經是八月十五晨間了。

睡飽的葉白汀精神煥發,連伸懶腰都比往常舒展:“天氣真好啊……”

他洗漱更衣,精神滿滿的出來,看到院子裡的人,還以為自己睡錯了地方,退後兩步,左右看了看,才又狐疑的走出來……北鎮撫司變天了?還是換指揮使了?他不過一覺醒來,怎麼感覺哪都不一樣了,這些人膽大的很哪!

今天的北鎮撫司很熱鬨,除了正經值守的人按著規矩,一動不動,繼續警戒,旁的人大剌剌在前庭走著,跑著,布置著,什麼金印泥,吉祥畫,大大小小形狀不同的紅燈籠,被他們放到各種位置,該貼窗的貼窗,該掛屋簷下的掛屋簷下,連樹上都要掛手掌大的小紅燈籠……

這活兒還難不倒他們,錦衣衛個個好手,都是有功夫的,彆人需要爬樹掛的小東西,他們一躥一跳就能掛上去,還能掛的穩,保證風吹不掉。

申薑大馬金刀的站在院子裡,對著石桌上擺出來的盒子挑月餅,表情嚴肅極了,身邊還有一堆小兵給他出主意——

“要蓮蓉餡,蓮蓉餡的多甜,吃起來香,還可以放鹹蛋黃,少爺一準喜歡!”

“要我說還是豆沙,甜甜蜜蜜,寓意也好,咱們北鎮撫司不就指著少爺和指揮使呢?吃了這豆沙餡的月餅,日後生活比蜜甜!”

“你們說的都不行,太素,要我說還是火腿餡的好,吃東西麼,哪那麼多講究,吃得香最重要!”

“我看不行,火腿餡吃多了顯鹹,不如這五仁——”

“啊啊啊你滾啊——我說申千戶,你選哪個都行,千萬不要選這五仁,要被指揮使揍的我跟你講!”

申薑耳朵被吵得嗡嗡響,最後氣沉丹田:“都給我安靜!老子自己會選!”

葉白汀:……

他走過去,好奇的看了看石桌上一水排開的月餅盒子:“挑月餅?”

“少爺起來了?”申薑擠開彆人,把位置讓出來,“正好,快,來挑挑晚上席麵擺什麼月餅!”

葉白汀一看,每一盒月餅都不錯,模子花樣做的精致,烘烤出來是微焦的黃,餅皮油潤可愛,每一盒都切開了一隻,餡料看得清清楚楚,香味誘人……

“這不是都不錯?選哪個都好啊,做什麼這麼認真?”

“當然要認真!”

申薑表情嚴肅:“今天八月十五,可是難得的大日子,咱們忙了小一年,來來去去都是為這破三皇子,好不容易事情解決,大家夥難得輕鬆,是不是該正式一點,規規矩矩的過個節?”

他看看左右,湊近葉白汀,壓低聲音,小聲道:“而且我聽說——隻是聽說啊,這回咱們北鎮撫司功勞極大,皇上要論功行賞的,指揮使怕是得封個王爵……到時候彆人來傳聖旨,咱們北鎮撫司可得有排麵,不能叫人看了笑話!”

他在這說悄悄話,一群錦衣衛小兵不但沒避嫌退開,還跟著他一起,微微斜了身子偷聽,聽完還連連點頭,衝著葉白汀:“沒錯少爺,就是得重視,少爺什麼本事,指揮使什麼身份,咱們得有排麵!”

葉白汀:……

好像……也對?仇疑青的確身份特殊,曾經是戍守邊關的安將軍,歸來又是錦衣衛指揮使,本身還是長公主的孩子,前期因為一些不能說的原由,一直默默守護皇權,為大昭付出,如今真相大白,惡人伏誅,皇權鞏固,海晏河清,形勢再不是之前那麼艱難,必須得小心謹慎,藏著掖著的時候了,朝堂百官,京城百姓都知道了,皇上這也不會虧待仇疑青……

葉白汀漸漸肅容:“的確該重視。”

這可是仇疑青的大事,他本人可以不在意,彆人卻不能這麼看著。

葉白汀說著挽起了袖子:“我跟你們一起來,挑月餅是不是?”他也看看左右,小聲道,“不過正逢佳節,皇上那邊想必也非常忙,旨意未必就在今日下,萬一晚兩天呢?我們不能隻挑月餅,還得準備彆的,一般這種事,都需要什麼?”

小兵們踮著腳,往中心靠,也學著他的聲音,小聲道:“少爺說的是,咱們的確想窄了,要是過了今天,就還得準備彆的,比如……”

“原來如此……還需要這個啊……哦這個也不能漏……”

葉白汀非常虛心的和大家討論問題,感覺學到了很多。

之後,自然是一起準備,包括吃的,喝的,用的,裝飾的,大家都認為,北鎮撫司得煥然一新,個個都得精神,正好司裡因對抗三皇子有大功,犒賞足足,手頭都寬鬆,怎麼能叫浪費?什麼都不浪費,隻要大家夥開心熱鬨,就都值得!

於是接下來,北鎮撫司煥然一新,葉白汀帶著所有人,忙的不亦樂乎,連狗子都被洗了澡,梳了毛,身上穿了件喜慶的小衣服……

仇疑青發現,自己被忽略了。

這群人在忙什麼東西?好像他才應該是最重要的那一個?為什麼連狗子都有了新衣服,黑馬額頭上綁了朵大紅花,他卻什麼都沒有?

“汪——嗚汪!汪汪汪!”

狗子還衝著他叫,扭著屁股十分得瑟,好像在朝他炫耀身上的新衣服,或者在嘲笑他——你看我有,你有麼?你沒有!

仇疑青眯了眼,眼底深邃,麵容凝肅。

莫名其妙的好勝心被挑起,他也不說話,就尋著時機,在葉白汀麵前晃了好幾回,站位非常顯眼,沐著陽光,步態穩健,速度爭取比散步的螞蟻還慢。

葉白汀都沒理他。

甚至因為他總是阻擋前行方向,推了他一把,語重心長:“指揮使不必時時盯著這裡,且放心出去忙,北鎮撫司有我們呢,出不了事。”

仇疑青:……

他要出去忙什麼?惡徒落網伏誅,朝堂安靜,百姓安寧,剩下的打掃工作朝堂百官都領完了,不需要他這個指揮使再操勞,外頭還有什麼好忙的?

這是嫌他礙事麼!

葉白汀見仇疑青麵色凝重,久久不說話,以為他又在思考什麼國家大事,畢竟有些人高瞻遠矚,走一步看十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種人在階段性勝利的時候也不會放鬆警惕,會看到想到更多,更遠的宏觀危機可能……三皇子是沒了,可大昭這麼大,官政體係這麼龐雜,作為北鎮撫司指揮使,想要找事情做,是永遠做不完的。

可今天是中秋節啊,又沒什麼急事大事,放鬆一下也沒什麼不可以?

葉白汀垂眸想了想:“要不還是彆出去了。”

仇疑青眼神一鬆,唇角眼看就要有弧度出來。

卻聽到葉白汀充滿善意的提醒:“指揮使要不要去校場操練屬下?或者自己打趟拳?”

隻要不戳在這裡,哪裡都行。

仇疑青:……

操練什麼屬下?屬下現在都跟著你挑月餅掛小紅燈籠,校場哪還有什麼屬下?還打拳,這幾日架還少打了?除了晨間例行操練,他多的一點都不想動。

明白了,小仵作就是嫌棄他了!

指揮使嘴唇抿成一條線,寂寞地離開了,這回彆說螞蟻,狗子都追不上他的速度。

跑來跑去忙碌的小兵眼神茫然:“指揮使這是怎麼了?怎麼看起來有點可憐的樣子,是饞月餅了?少爺沒分給他嘗一口?”

仇疑青:……

才不是饞月餅!你們也不是新兵蛋子了,我饞誰你們不知道麼!

回到房間,被迫在八月十五,中秋佳節處理公務後,仇疑青發現今日悲慘遠不止於此,連中午飯,小仵作都沒過來同他一起吃!

指揮使有小脾氣了,有些話就更難開口直說,連故意往前湊都顯得沒有格調,他開始想彆的法子……

他在公務卷宗中翻撿片刻,找出新的忙碌方式,不再停留房間做案牘公務,而是走出去,點人問事。

他麵色一如既往端肅,是平時最冷麵無情,被人吐槽害怕的那種,點的人也是,若有似無的,總會和葉白汀現在在做的事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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