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湛家的那個司機要五點才會來接你,我們去吃你說的那家炸串兒吧。”
宋酌覺得被挽住的那隻手濕汗黏膩,汗毛貼在手臂的皮膚上,不過還是沒有抽出手,點點頭,
“好,我們走路去就行了,離這裡很近。”
“太好啦。”
挑著樹蔭走,沒過兩分鐘,樹蔭與陰天混為一體,幾乎是很迅速的,天邊烏雲密布,翻卷變幻。
冰涼的觸感,一滴水珠砸在了宋酌的額頭,接著是手臂、地麵,越來越密、越來越大。
悶熱裡落下的雨珠,在地麵砸出黑色的水印,掀起馬路邊陣陣灰塵的泥土味兒,驅趕著這所城市的悶熱,漸漸的,風也沁著涼意,而宋酌和溫采思,早早地撐開了雨傘。
“終於下雨了。”宋酌說著,傘麵傳來雨珠滾落的聲音,光聽,就覺得這座城市涼了幾度。
“是啊,整天都要被悶死了,我媽還不準我晚上開整晚的空調。”溫采思嘴裡小聲抱怨著。
那家“自助炸串兒”店的招牌出現在兩人的視線裡,還好下雨了,這樣吃炸串兒、再開一罐可樂,宋酌瞬間覺得自己胃口大增。
路過兩棟居民樓,中間隔出了一段小巷。
巷子裡,兩隊人馬正隔著十米的距離針鋒相對,大戰一觸即發。
人群中最顯眼的就是湛尋,旁邊有男生替他撐傘,但風中的雨很無章法,雨滴很快在他左肩砸出一幅淩亂的圖案。
在湛尋的對麵,有個氣質卓越的男生,雙手插兜,揚眼悠悠地說:
“下雨了,你身嬌體弱的,還打不打?”
湛尋背對著宋酌,她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把旁邊的傘推開了,眼看就要幾步上前。
宋酌看了眼街對麵的炸串兒店,再看湛尋要被人欺負(眼神不好),飛快對溫采思說:
“你先去,我今天可能吃不成了。”
說著就往巷子裡跑去,溫采思在後邊看著那個白T恤的背影,那天賓利車裡清冷的側影,與之重合,漸漸完整
,她並未挪動腳步去店裡,而是留在了原地。
宋酌喊了一聲,清澈又響亮,
“湛尋!”
白梁旭感覺拳風都掃自己臉上了,避無可避,反射性地閉上眼睛,卻感覺有個人擦著自己的左肩,倒在了地上。
睜開眼,就見原本動手占上風的湛尋,仿佛被他給撂倒在了地上一樣。
他忍住想跳開的做法,心想你碰誰的瓷呢?我頭發絲兒都沒摸到你的。
刹那間,有個嬌小清瘦的身影扔下了傘,撲在了地麵,想要扶起倒下的湛尋,隨後仰著小臉,滿眼怒意地狠盯著自己,跟自己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一樣。
他瞠目,舉手定在空中,
“我沒打他啊。”湛尋今天不知道吹什麼邪風,莫名其妙就倒在他腳邊。
隻見湛尋屈肘露出在青石地磚上擦出的傷痕,還一邊寬容大度地說:
“我沒事。”
你沒……你沒什麼事啊!你就算有事也是自己摔的!
活該!
白梁旭和他,私立高中的兩大死對頭,鬥了也不止一年兩年了,兩人就沒看對眼過。
宋酌看見他手肘的幾道口子,拿紙巾幫他輕輕擦了擦,隨後又撿起傘,撐在兩人頭頂,一邊帶起湛尋,一邊氣勢強硬地對白梁旭說:
“他以後不會招惹你,你也彆再找他麻煩,否則我也會打你的。”清糯的嗓音帶著不可忽視的冷硬。
白梁旭無辜:“是他要打我啊,妹妹。”
傘下,湛尋彎著腰,正要拿過宋酌手裡努力舉高的傘,聽到白梁旭的話,立馬動了動受傷的右手,“嘶”出一口涼氣。
白梁旭狠狠剜他:碰瓷狗……
宋酌哪裡會信白梁旭的話,從她那個角度,就見白梁旭撂倒了湛尋,或許是在湛尋的肚子上來了一拳?
小巷裡,變成湛尋左手握著傘柄,往宋酌那側傾斜傘麵,而宋酌站在他的右手邊,正小心翼翼地努力地不碰到他的傷口。
兩人越走越遠,剩下祝闕一幫兄弟麵麵相覷,正想大喊一嗓子:尋哥,還打不打啊?
就見湛尋背過那隻受傷的右手,在身後朝他們揮了揮,讓他們先散了;還朝白梁旭比了個“耶”,手腕搖啊搖,哪裡像受傷的樣子。
白梁旭拿出手機,正想給他拍下來,就見
他背後跟長了眼睛似的,把手垂放了下去。
跟班在身後說:“老大,咱也回去吧。”
有人接著附和:“反正收拾湛瘋狗也不差今天。”
居民樓有大媽在喊:“下雨了,誰家被子沒收!”
喊來喊去,吵得他們這群大男人堵住耳朵,防止魔音貫耳,三兩下散的沒影兒。
而巷口一堵斷牆後,露出一抹藍色的傘頂。
等到所有人都離去,溫采思終於探出了腦袋,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躲,或許是被雨濺濕了鞋太狼狽、又或許是沒穿那條好看的粉裙子。
她去到那塊他們曾經站過的地方,在湛尋倒下的青石地板上,一顆圓潤的小葉紫檀木珠正在暮色裡靜靜躺著,被雨滴衝刷,直到被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