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莊星原收到夭夭的傳音符後, 抱著孩子迅速回了錢府。
等夭夭和容慎趕回來時,孩子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幾人重回客棧,南明珠跟在夭夭身邊說著:“你都沒看見趙胖子當時的臉色, 要不是燕和塵攔著,他都要跪下來磕頭感謝。”
“還真有你們的, 這麼快就把孩子找到了, 我還以為要沒救了呢。”
緊步跟著夭夭,她好奇道:“你們怎麼比莊星原回來這麼晚?影妖呢?你們看到影妖沒,燕和塵剛剛可擔心你們了。”
“你和容慎這麼晚回來,你們……”
夭夭被她吵得頭疼,無奈停下腳步,她按著額頭道:“可以讓我靜一靜嗎?”
南明珠聽話閉了嘴, 等她反應過來自己憑什麼要聽夭夭的話時,夭夭已經上了三樓,她看向剛剛進門的容慎, 不敢置信, “她、她剛剛凶了我?”
那算凶嗎?
容慎瞥了她一眼沒接話,見燕和塵想追到樓上去,他慢條斯理阻止,“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燕和塵看出夭夭的狀態不對,擔憂道:“她怎麼了?”
“沒怎麼。”容慎吐字輕輕, 走到桌邊為自己倒了熱茶,捏著茶盞轉了轉, “大概……是在同我鬨彆扭。”
“與你?”燕和塵不太相信,“認識你們這麼久,我就沒見過你們鬨彆扭。”
“這不就見到了嗎?”
“因為什麼?”
容慎沒再說話,隻是低眸露出很淺的笑。他想, 夭夭應該不想讓他告訴彆人。
還能因為什麼呢?因為他親了她。
夭夭此時滿腦子都是水潭內的場景。
兩人糾纏在一起,容慎捧著她的麵容低頭為她渡氣,水光粼粼下,容慎的麵容模糊不清,夭夭隻記得唇邊傳來的柔軟觸感,而她卻如同瀕死的人,在窒息與疼痛下,唯有容慎才是她唯一的救贖。
具體的細節夭夭記不清了,等容慎把她從水裡抱出來時,她已經嗆水陷入昏迷。
再次恢複意識,是容慎在為她渡氣,她虛弱掀睫剛好看到容慎低頭,唇瓣再次貼在一起,夭夭嗆了幾口水,狼狽被容慎抱在懷中順氣。
“沒事了,彆怕。”容慎的嗓音低啞很溫柔。
若是以往,夭夭定要撲到容慎懷中大哭一場,就在剛剛,她險些以為自己要被淹死了。可現在的她不能這樣,渾身冰涼,唯有唇瓣的溫度灼熱燙人,她呆愣愣望著容慎的臉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其實沒什麼的,就隻是情急下的渡氣,根本就算不上親吻。
雖然這樣想著,但夭夭還是不知該如何麵對容慎,隨著對感情的開竅,她越來越能察覺到容慎對她的情意。
容慎……好像真不把她當妹妹了。
【你不怕被我誤會了嗎?】
【既然不想被我誤會,就帶著他離開吧。】
夭夭想到容慎在百洞窟中對自己說的話,心裡愈發煩躁憋悶,她現在很無措,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容慎的喜歡,因為一直以來,她隻把容慎當哥哥,完全沒有彆的想法。
正窩在榻上捶枕頭,門外敲門聲輕緩,容慎的聲音隔著房門傳出:“夭夭,我可以進來嗎?”
什麼時候,他容慎來找夭夭需要敲門了?這本就是他的房間啊。
夭夭好難受,但不能對著容慎表現出來。
容慎是回來洗澡的,進屋拿了換洗的衣服,他見夭夭趴在榻上不動,問了句:“不舒服嗎?”
“沒,就是有些累。”
容慎‘嗯’了聲,“那就睡會兒吧。”
想了想,他還是多說了句:“若是可以,還是洗一個熱水澡再睡。”
夭夭悶聲應著:“那我等你洗完就洗。”
“不用。”容慎嗓音很平靜,“我在隔壁重新開了一個房間,我去那邊洗。”
重新……開了一個房間?
夭夭一愣,撐著疲軟的身體坐起,她傻呆呆望著容慎說不出話。他這是什麼意思?是要和她分房睡?還是……
“彆多想。”容慎看出夭夭的欲言又止,覆手摸了摸她的頭。
很輕柔的動作,隻輕輕觸過就撤手,容慎扯唇笑了笑表情很淡,“我隻是不想讓你有太大負擔。”
他看得出夭夭的糾結,也知道此刻兩人要做的是保持距離,與其等著夭夭硬著頭皮找他,倒不如他自己識趣主動退讓。
“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容慎走了,關門的動作很輕。
夭夭眨了兩下乾澀的眼睛,她下意識追了出去,等到了門邊又忽然停住,容慎出門後在門邊站了片刻,兩人就這麼隔著一扇房門靜站,隔了許久,容慎才推門入了隔壁的房間。
他們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到底是因為什麼……
聽著隔壁房門的閉闔聲,夭夭身體下滑坐下地上,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緩了片刻,她才起身往屏風後走,浴桶中熱氣蒸騰,夭夭明白,其實打從開始,這桶浴水就是為了她準備的。
嘩——
以為容慎在她身邊的時候,要催促她好幾次她才肯洗澡,而現在容慎不在她身邊了,她卻乖乖泡入了浴桶中。
桶中水波蕩漾,上麵被容慎灑了一層幽曇花瓣,幽濃的花香如同容慎身上的氣息,夭夭盯著水麵看了一會兒,忽然把自己全部塞入水中,發絲浮動,她睜眸一眨不眨的望著晃動水紋,等到快要窒息才從水裡冒頭。
就這樣反反複複了三四次,等到夭夭洗完澡出來,頭昏腦袋渾身無力,徹底沒了思考的能力。
沒有思考的能力好啊,這樣她就不用在心煩難受,拖著疲憊的身軀倒在榻上,就這麼濕著頭發睡了過去。
後來她是被敲門聲吵醒的,頭疼的厲害,她懶得下榻去開門,有氣無力問了句:“誰啊?”
“是我。”門外響起白梨的聲音。
她軟聲說著:“燕師兄說咱們明日就要啟程離開方樂城,所以我特意準備了一場飯宴,夭夭妹妹你一會兒彆忘了下來。”
夭夭這才發現外麵天黑了。
掙紮著從榻上坐起,一條薄薄的毯子從她身上掉落。夭夭懵了下,她並不覺得自己睡前有蓋薄毯,在去摸自己的頭發,本該炸起淩亂的頭發這會兒已經乾透,正柔順披在她的身後。
“怎麼回事……”夭夭環視臥房,很快她反應過來,是容慎來過。
隻有他有耐心為她擦發理順,也隻有他才會在她睡著的時候,為她貼心蓋薄毯。
以為是容慎回來了,夭夭光腳下地直接跑去外廳,廳裡卻空無一人。
“夭夭妹妹?”
“夭夭妹妹,你有聽到我說話嗎?”白梨又敲了幾下門。
夭夭沒聽白梨說幾句話,敷衍回應著:“我知道了。”
他們白日在從百洞窟出來後,容慎改動了陣法,但凡進入洞窟中的影妖都會被法陣吞噬。如今方樂城的影妖已經儘數除去,他們也的確該離開了。
飯宴在戌時,夭夭並不知道白梨在這裡耍了小心機,她是特意先找了夭夭再去找了容慎、最後又問了燕和塵和莊星原等人。
夭夭是以為這場飯宴所有人都參加才輕易答應,而她並不知道,容慎等人是看著她答應了才同意參加,幾人因為不同的原因齊聚在一起,說實話場麵並不是很好看。
夭夭提前下樓,她下來時,南明珠正和燕和塵吵架。
客棧的廳堂被白梨清了場,燕和塵冷淡坐在桌邊,南明珠坐在他對麵大聲質問:“當初是夭夭主動邀請我與你們同行的,現在你嫌我煩了,就想把我一腳踢開,我告訴你,彆想!”
“本小姐都同你說了多少遍對不起了,你到底還要氣到什麼時候。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真不是影妖派來的細作,不對,你憑什麼汙蔑我和那臟東西是一夥的!”
燕和塵全程無視她,隻偶爾會冷冰冰回懟她幾句,南明珠受不了燕和塵對她的態度,她從小到大哪兒受過這種氣,氣的拍桌子砸茶盞,恨不能把客棧拆了泄憤。
南明珠越是如此,白梨就越高興,她巴不得燕和塵多厭惡南明珠一些,這樣燕和塵就還是她的。
南明珠蠢笨足夠但沒有心機,哪裡能懂白梨的心思,她一直鬨到夭夭、容慎幾人下樓,還要拉著夭夭一起攻擊燕和塵,“你來給我評評理,當初是你主動請我和你們一起曆練的吧?”
“現在就因為我在趙家惹了事,燕和塵就要趕我走,對,我是被影妖嚇到壞了他燕大師兄的事,可孩子不是被你們救回來沒事了嗎?彆忘了那些孕婦名單還是我提供的。”
“要是沒有我,他怎麼能順利進入錢府,還有萬花城,要是我不說你們能知道嗎!”
夭夭無辜被拉入戰場,她聽南明珠扒拉說了一通,覺得這大小姐的思想有問題,不由問了句:“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和雲憬沒有找到影妖的巢穴,那孩子就救不回來了。”
南明珠噎了下,“可是……”
夭夭又道:“我找到那孩子時,影妖險些就掏了他的心,當時我抱著他他的身體好冷,就像是冬天的涼水,南明珠你能想象那個畫麵嗎?”
南明珠氣勢弱了,她不服氣的小聲嘟囔:“我們若是不去保護,那孩子不一樣會被影妖抓去嗎?我真的儘力保護他了,你們不用因為我不小心一個錯,就把這孩子的生死強加在我身上。”
“既然你存了無所謂的心思,那你做什麼還要去保護他,直接讓他自生自滅不就行了?”
夭夭發現自己和南明珠說不通,搖了搖頭最後隻說了一句:“若每個修者都同你存了一樣的心思,當初你在李府鬼宅跑丟的時候,我們就不會去找你。”
就像她說的,她自己去鬼宅也一樣會被鬼抓,他們儘力保護了她結果她不聽話亂跑,那他們又何必再去找她呢?直接讓她自生自滅死在鬼宅多好。
南明珠徹底安靜。
戌時到,小廝端著飯菜上桌,白梨消失了好一陣從後廚出來,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
“馬上就好了,還有幾道菜馬上出鍋。”白梨今天打扮的很漂亮,特意塗了胭脂挽了發。
場上也就莊星寒比較捧她的場,其餘人各有各的心思話都很少。最後一道菜上桌,白梨當著南明珠的麵故意親近燕和塵,“燕師兄一定要嘗嘗這道魚,這是梨兒特意為你做的。”
“還有這個。”
白梨這次沒忘容慎,她俏皮對著他眨了眨眼,“師兄之前不是一直想嘗嘗梨兒的手藝嗎,一會兒記得多吃些哦,這些都是梨兒準備的。”
夭夭不由看向身側的容慎,容慎沒接她的話,隻說了句:“我辟穀,隻吃些水果。”
但凡白梨多給他些關注,就不會不知道。
一場飯吃的沉默尷尬,白梨中途幾次想挑起話題,皆因無人搭話而失敗。後來她把目光放在南明珠身上,沒話找話道:“明珠小姐明日還同我們一起上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