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桓表哥的生辰八字有結果了嗎?”
南明珠走到他們麵前,叭叭問出一連串的問題:“他是極陰體嗎?到底是不是有妖邪抓走了他?你們現在找到線索了嗎?”
雨珠劈裡啪啦打在傘身,分量極重。
南明珠話落後,四周安靜的隻餘雨珠聲,她皺著眉道:“你們倒是說話啊,知不知道我是偷偷跑出來的,要是被我爹抓到又要挨一頓罵。”
夭夭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容桓的事情她儘力了,查了幾個月,她始終尋不到容桓的蹤跡。
對上南明珠期待的雙眸,夭夭不知該怎麼同她說容桓很可能已經死了的事,話到嘴邊,她張口又變成,“你陪我走一遍,容桓那日送你出宮的路吧。”
怎麼送南明珠離開的,容桓很可能就是怎麼回去的。
南明珠說了聲好,走在前麵帶路。
那日也是下的這麼大的雨,雨珠敲擊在傘麵的聲音很大,地麵濕漉漉的到處都是積水。
“桓表哥性子有些孤僻,他每次出宮都喜歡走人少的小路,送我那日也是走的這條小路。”
窄窄的一條小路空無一人,兩側朱紅的宮牆在雨水的衝刷下變為暗紅,這條幽窄的小路一眼望不到儘頭。
南明珠在前麵走,夭夭和容慎在後麵跟著,趁著南明珠不注意,她又拿出容桓的發簪認真嗅了嗅,經過雨水的衝洗,空中無半分容桓的氣息。
走著走著,前方幽窄的小路忽然分為三個岔路,一條筆直通前,其它兩條左右分開。
夭夭發現右側的宮牆高出周圍宮牆很多,覺得這裡有些眼熟,她往右邊的岔路一看,隱約看到被貼滿符咒的宮門,這裡是他們之前來過的那個荒宮。
“南明珠。”夭夭停下腳步。
雨水不停,在南明珠回頭的時候,她指了指右側的荒宮問:“這裡原本是做什麼的?”
南明珠瞥了眼,皺著眉道:“這處原本也屬於後宮,隻是後來人都死光了就荒廢下來,周圍幾處都是有名的鬼宮,除了桓表哥,幾乎沒人走這條路。”
夭夭點頭,她指了指這座宮牆極高的宮殿,“那這座宮殿原本叫什麼?”
“年頭太久了,不記得了。”南明珠不是很喜歡這裡,她催促著夭夭他們快走,而夭夭望著荒宮麵色複雜,好像在想什麼事情。
“難不成我表哥的失蹤與這座宮殿有關?”南明珠開始亂猜。
尋著夭夭的視線,她又認真看了荒宮幾眼,忽然拍了下手,“我想起來了。”
她指著宮殿道:“這裡是陛下圈定的禁地,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以前有很多宮人好奇這裡,說裡麵關了個漂亮的狐狸精,有膽子大的想偷偷溜進去看看,結果還沒摸到宮門就已經死了,特彆邪門。”
夭夭知道他們的死因,“這裡有修者築起的結界,擅闖者都會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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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隱月道尊的風格,霸道又冷性。
南明珠恍然大悟,“原來是有結界。”
轉念她又道:“不對啊,若是結界,那不是每一個試圖闖進去的人都要死嗎?”
“可是幾年前,我聽說有個小太監不知因何闖了進去,出來時就有些神誌不清,還嚷嚷著說些胡話。陛下得知此事後,還特意宣過那名小太監,怒極還親自拔劍刺了小太監數劍。”
“聽說啊,宮人進去拖人的時候,小太監被陛下刺的血肉模糊,撈都撈不起整塊的。”
夭夭聽得直泛惡心,莫名想起先前在馬車上看過的話本。
她阻住南明珠的形容,問道:“那小太監說了什麼?陛下怎麼會發這麼大的火。”
“聽說陛下是問他怎麼進去的。”
“然後呢?”
南明珠努力回想著:“那小太監不說,還嚷嚷著裡麵長滿了槐樹,遮天蔽日一棵比一棵大,滿地是黑紅的血,還有女人的哭聲。”
“哦對了,我想起這荒宮叫什麼名字了。”
容慎也投來視線,聽到南明珠嘴巴一張一合吐出三個字:“槐、蔭、宮!”
槐蔭宮。
“這名是宮裡的老太監起的,說是這殿槐樹太多陰氣太重,裡麵不乾淨。”
……這裡麵確實不乾淨。
夭夭先前在裡麵聽到過鬼魂的哭嚎聲,但她不懂,“可我看這宮的牌匾上寫了一個顏字,應該是什麼顏宮。”
“那我就不知道了。”南明珠聳肩。
“反正不管這裡先前是什麼宮,這裡都是陛下圈定的禁地,咱們能走了嗎?”
夭夭握緊手中的簪子,隱隱約約間,忽然嗅到一絲類似容桓的氣息。
他還活著?
夭夭站著未動,等再去細聞,空氣中隻剩潮濕的雨氣,就好像剛剛隻是她的一場錯覺。
“走吧。”
夭夭抬步離開,並未發現她放入袖口的發簪,微弱亮了一下。
“……”
順著南明珠的路線一直走到和煦宮,除了那座詭異的荒殿,夭夭與容慎再無發現。
陰雨綿綿,這場雨下了整日未停,到了深夜才有轉小的趨勢。
回到雲霞宮後,夭夭將南明珠的話又如實給燕和塵講了一遍,燕和塵道:“所以說,這道結界很可能有缺口?”
“應該是這個意思。”不然無法解釋小太監怎樣闖入的。
夭夭準備等明日雨停,就同容慎去槐蔭殿找一找缺口,燕和塵也要去,一旁桑尤搖了搖頭,他表示自己留下來看守伏隱法陣。
可惜的是,第二日雨並沒有停。
伏隱法陣越是到收尾階段越是費心複雜,大陣密密麻麻由上百符咒結合,隻要其中一條出錯,所有的努力都將前功儘棄。
“彆著急,我們慢慢來。”夭夭為容慎撐著傘,隻需再有幾日,這個法陣可以完成啟動。
等陪著容慎結完法陣,兩人重走之前南明珠帶他們走過的那條路,夭夭想試試能不能找到結界缺口。
槐蔭宮很大,夭夭和容慎在宮牆四周摸索了兩個多時辰,並未在隱月的結界上發現一絲裂縫,她不由質疑那名小太監,究竟有沒有進去過槐蔭宮。
“我們先回去吧,等明日拉著時舒一起找。”累的不行,回去的路上夭夭頭抵在容慎的胳膊上,並未將收在荷包中的發簪拿出來。
以前,她為了找容桓,總會隨手拿著發簪邊走邊聞,今日她實在太累了,所以她再次錯過發簪上亮起的微弱光芒。
雨聲不斷,劈裡啪啦的雨聲遮擋住宮牆內的哀嚎,是有人在向夭夭求救。
不知是不是近日經常下雨,還是槐蔭宮給她的印象太深了,當夜,夭夭被拉入一處詭異的夢境中。
之所以說這場夢境詭異,是因為這夢境中無人,夭夭雖然能看清夢境中的場景,卻看不到自己。
雨落不停,雨水滴答滴答敲打在傘麵。
幽長的宮道上,夭夭感覺自己在撐傘前行,‘她’走的很慢,餘光除了兩側深紅的宮牆,還有一角青色衣擺,夭夭忽然覺得,這個行走的人不太像她。
夢境中的身體不受‘她’的控製,好像有著自己的思想在前行。走著走著,夭夭發現自己走的正是南明珠帶她走過的路,右側很快出現高高的宮牆,幾丈高的宮牆讓人看著壓抑發悶,四麵堵截像是一座巨大的囚籠。
“……容桓。”忽然間,夭夭聽到高牆內傳出一道女聲。
女人的聲音婉轉纏綿,壓得又低又溫柔,誘.惑著行在宮牆外的人。她繼續喚著:“容桓——”
“容桓你過來呀。”
夭夭這才意識到,原來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她此時也不是自己的視角,而是當日容桓失蹤時他本人的視角。
槐蔭宮很大,就算成了荒殿,這座宮殿的牆壁都比其它宮殿的顏色豔,在雨水的衝刷下,宮壁紅的似血,最上方的琉璃瓦因宮牆太高看著有些模糊,正滴滴答答往下滲水。
“是誰在叫我?”容桓停下腳步,撐著傘站在槐蔭宮的十字路口。
宮牆內,女人輕輕笑著,她用低緩的聲線一直喊著容桓的名字,忽近忽遠。
容桓循著女人的聲音一路追尋,隔著一道厚高的宮牆,夭夭聽到女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她窩在容桓的殼子裡認真記著周圍的路,忽然,容桓停住了。
沿著槐蔭宮的宮牆一直走,繞過正殿,在殿的後方是一片荒地。此處先前應該種了很多樹,不知因何被人全部砍下,光禿禿的隻留無數樹樁。
女人不笑也不哭了,她低低歎了聲氣,隔著宮牆幽幽說道:“我在這裡等的好苦,你可以幫幫我嗎?”
“怎麼幫?”容桓看著挺心善。
一步步朝著聲音的源地走去,容桓停到了後牆的某一處地方。
在那裡,夭夭發現濕漉的牆壁映出一道窈窕女人的重影,而容桓如同被蠱.惑般,望著那片濕漉漉的痕跡半分不怕,瞳眸呆滯問著:“我要怎麼幫你?”
牆壁上的濕影越來越重了,夭夭緊緊盯著那片濕漉痕跡,所以當濕影中透出一張女人臉時,她嚇了一跳。
“自然是……”
女人憑空從牆壁中擠出,她伸出手臂露出血紅的手指甲,圈在容桓脖子上陰陰笑著:“拿你的身體借我用一用!”
“啊——”
從女人出到女人抓到容桓的脖子、把他扯入牆壁內,不過是短短一個眨眼,夭夭耳邊出現刺耳的尖叫,受驚從噩夢中逃出。
“我知道容桓去了哪裡了。”夭夭大喘著氣從榻上坐起。
她真是被嚇到了,淒涼幽幽的雨景外加詭異的女人,夭夭眼睜睜看著容桓消失,心臟跳動劇烈。更為詭異的是,她夢中明明看清女人的麵容,醒來後卻完全不記得她的模樣。
夭夭隻記得那張臉很漂亮,除了漂亮,還有幾分震驚,她抓下容慎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催促著他道:“快走!”
“去哪兒?”
夭夭在容慎身上裹了件黑衣鬥篷,“我帶你去找槐蔭宮結界的缺口。”
她怕去晚些自己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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