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知在何時變得陰沉下來。九重秘境的天氣一陰晴不定,祭台上方很快聚攏一大團黑濃雲霧。
“雲憬你看,那是麼?”氣喘籲籲上了入雲祭台,兩人在祭台之上,看到了一簇燃燒著的火焰。
作為古老祭台,祭台呈梯形由白石搭建,台上神聖乾淨。這裡看起來是神明的祭台,並非魔類,兩人停駐在火焰遠處,容慎眯眸靜靜看了片刻,對著夭夭伸手,“把陰珠給我。”
夭夭將烏黑發亮的小珠子放入他手中。
容慎握著珠子走到火焰旁,試探著將陰珠放入火焰中。
啪——
火光瞬吞噬雙邪珠,扭曲著火焰越來越盛。
“這……”正當夭夭以為雙邪珠被毀了時,紅色火焰忽變為黑火,緊接著又極快變為白火,後是黑白兩火一分為二扭曲交融成圓,逐漸凝出一盤八卦印記。
夭夭的直覺是對的,雙邪珠的陽珠確實在這祭台上。
但陽珠並未是一顆珠子,而是一簇陽火,火與陰珠相融,組成真正的雙邪珠。所謂的雙邪珠,就是他們此刻所到的八卦盤,中央一陰一陽的兩顆珠子則為雙邪。
他們終於找到了雙邪珠。
按照隱月教的法子,容慎隻需要喚醒體內的熙清魔君,讓他用血觸碰到雙邪珠盤即可。在喚醒熙清魔君之前,容慎忽扭頭看夭夭,赤眸幽幽深不底。
“夭夭。”他平靜道:“躲遠些。”
“已經很遠了。”這祭台極大,夭夭藏在了祭台上的龐大石柱後,特意隱藏了氣息。
確定從這個位置看不到夭夭,容慎緩慢抬手,想了想又遲疑了一句:“若……”
“若情況有變,你就下去尋燕和塵,同他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再回來。
頭頂悶雷滾滾,似在醞釀著一場大雨。
夭夭蹲坐在石柱後,抽了抽鼻子問:“那你呢?”
“我?”容慎挑了下眉。
祭台高聳入雲,站立在祭台之上俯瞰,下方白霧彌漫山水臣服,萬物眾生仿佛皆在容慎腳下。身上的紅衣墜地飄動,他緩慢抬手,高舉過頭頂仰頭看,嗓音悠悠很是平靜:“不需要管我。”
微微張開掌心,再一點點收攏。
在這低沉壓低的天空下,造成一種讓人伸手就能掌握天地的錯覺。
是熙清魔君最喜歡的‘錯覺’。
“我不走。”夭夭的音自石柱後傳出,“若成功,我們一起走;若敗了,大不了我留在這裡陪你死。”
容慎皺眉,“聽。”
“我不。”
此刻他們誰也不能保證,雙邪珠能不能吸食走熙清的魂靈,又或者它吸食的是容慎的魂靈,到時這具身體就為熙清所擁有。
頭頂的黑雲越來越多,堆聚壓低仿佛隨時傾塌。
這的爭吵沒有意義,容慎知曉時緊迫,隻能匆匆給祭台下的燕和塵發了張傳音符:【若情況有變,速帶夭夭離開。】
祭台下,燕和塵用容慎所教的七曜分劍訣擊退一**的妖魔,收到容慎的傳音符後,他仰頭看了眼祭台頂端,用劍惡狠狠斬斷妖魔的身體。
“知道了!”燕和塵自言自語:“真以為我和夭夭會留在這裡……陪你送死嗎?”
會嗎?
不會嗎?
祭台上,容慎長身直立紅衣散開,低垂著麵容已經陷入昏睡。睫毛顫動兩下,再次醒來,那張精致俊美的麵容沾染些許陰霾,卻在看到麵前的八卦盤時一愣。
“這是?”
容慎封鎖了大半記憶,熙清魔君隻能斷斷續續知曉他們是來雲山秘境尋雙邪珠的,那此刻在他麵前的是雙邪珠?!
熙清魔君對於九玄秘寶的執著已達癲狂,看到雙邪珠大喜之下衝昏頭腦,想也不想就滴血驗證。這也是容慎特意留給熙清魔君的記憶,記憶告訴他隻需要一滴血,就能開啟雙邪珠卦盤。
“終於,終於要聚齊你們了。”熙清魔君音發了顫。
夭夭以紫境修為閉息,捂著嘴巴一直躲在石柱後。她親眼看著熙清往卦盤內滴了血,提著心待雙邪珠開啟。
血入盤,陰陽兩珠再次融合扭動,衝天金光降臨,熙清魔君癲狂的麵容忽僵住,抬手捂住了額頭。
“這是怎麼回事。”熙清魔君感受到一股股力襲來,要將他拉離容慎的身體,
撕裂的疼痛讓他發出痛苦哀嚎,忍不住跪倒在地。滿地的紅衣如血般豔麗,他開始咬牙切齒喊著容慎的字:“容慎!你、你竟敢……”
未說,熙清痛到又是一陣哀嚎,“不,不——”
“我不走!”
區區一抹殘魂,又如何能與天寶對抗。身體逐漸失力,在他脫離仰躺在地上時,他用陰紅的眸盯著黑雲,哈哈大笑道:“傻兒子,你以為這就能擺脫我嗎?”
可笑,太可笑了。
在容慎將他吞噬的那刻起,他們兩者就已經成了一體。試問共體如何讓其一苟且偷生?
隱月道尊的法子是錯的,他們要拿他的魂靈祭雙邪珠,容慎,自也逃不過。
“成功了?”祭台下,燕和塵單膝跪地用劍支撐身體,望著衝天金光又站了起來。
祭台上,伴隨著無儘響雷,大雨而至砸落地麵。夭夭從石柱後衝出失喚:“雲憬!”
她聽到了熙清魔君最後一句,聽得清清楚楚。
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容慎身邊,她跪地將人攔起,顫手拍著容慎的麵容道:“醒醒,雲憬你快醒一醒。”
“熙清魔君已經消失了,你快醒來啊,嗚不要鬨了。”
大雨瞬淋濕兩人,浸透容慎身上的紅衣。夭夭摟緊容慎怕的渾身發抖,為她感受不到容慎的體溫,也聽不到他的心跳了。
她此時抱著容慎,像是抱了一具沒有魂靈的屍體。
“怎麼會這……”
“怎麼會。”夭夭搖著頭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在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
雨濕她的麵容,與她的眼淚混落入地麵。雨簾下,夭夭哭著看中央,發現那盤懸空的八卦盤在劇烈的旋轉扭動,一黑一白一抵抗激烈,不分勝負。
夭夭擦了擦眼淚,強迫自己鎮定去細看八卦盤,總覺得這盤中的黑白兩珠象征著容慎和熙清魔君。
他們被同時吸入了雙邪珠中,卻都活著,為雙邪珠的開啟隻需要一隻生魂,也隻要一隻生魂。
混體入八卦盤,雙邪珠感受到盤中的雙魂,硬生生將糾纏融合的兩人撕扯開,容慎與熙清魔君各為一方,誰贏了,就能從雙邪珠中活著出去。
“雲憬,快出來。”
“你一定要活著出來。”夭夭察覺到了雙邪珠的用意,卻無法區彆容慎為黑是為白。以目前的局勢來看,白吞噬了大半黑。
雨下不停。
祭台上,夭夭就這麼環抱著容慎守著他,祭台下,燕和塵全力退敵開始逐步往祭台上走,才走了幾步,他忽看到遠方有麼東西以極快的速度而來,湊近了才發現,竟是那二百弟子。
“天羽,你們怎麼會來九重秘境?!”燕和塵認出了為首的縹緲宗弟子。
這群年輕孩子連二重秘境都闖不過去,怎能直接到九重秘境安無恙。在他震驚詫異的同時,很快察覺到這群弟子的不對勁兒。
“天羽?”
為天羽的弟子機械緩慢的抬頭,目光呆滯的看燕和塵,忽拔劍朝他衝去。
“嘶嘶——”剩下的弟子們也好似瘋了般朝燕和塵撲去,刀刀朝著燕和塵要害而去,燕和塵狼狽躲避,不得已拔劍抵抗,冷訓斥著:“你們都瘋了嗎!”
他們其實沒瘋,隻是被人控製了。
燕和塵一開始不忍對這群弟子們下殺手,能托則托尋找著脫身之計,直到他被這兩百人劃傷數劍,終於飛身擊殺一弟子,卻發現他們根本無痛無覺甚至沒有生死。
不對,他們大多數早已經死了!
燕和塵眼神一冷,狠心用劍擊散圈圍上的弟子們,層層人群散開,眼前豁開朗,他發現不遠處立著一黑衣鬥篷人,渾身上下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男人身邊站了一傀儡般的姑娘。
“交出……九玄秘寶。”鬥篷人身邊的姑娘一字一句無感情道。
多日苦戰,燕和塵早已精疲力儘,他用劍指鬥篷人,眯眸問:“你是何人?”
能上九重秘境,絕不簡單。
那人不答,緩慢朝著燕和塵走去……
.
九重秘境內時常漫長,分不出日夜。
夭夭守著容慎,感覺度過了千年之久,她就這麼一眨不眨的盯著八卦盤,看到原先占優勢的白逐漸被黑發壓,局勢又恢複在一個搖擺的平麵。
“你、你是白嗎?”夭夭起先期待容慎是白。
後來,平靜的局麵再次散開,弱勢的黑越來越強勢的吞噬掉白。於是夭夭又道:“你一定是黑吧。”
“雲憬,你是黑對不對。”
“你一定能平安出來的。”
雨依舊在下,在周圍形成一灘灘水窪,夭夭無措護著懷裡的容慎,想要施術去幫八卦盤中的容慎,卻不知哪個是他。
或許……她再往裡麵滴一滴血試試?
正當夭夭試圖入八卦盤時,祭台下傳來由遠及近的鬥,從夭夭的角度看不清祭台下的情況,隻看到周圍堆聚的白霧。
“時舒,是你嗎?”夭夭試探開口。
她不能丟下容慎一人下去,已經在這裡待燕和塵太久。
砰——
正喚著燕和塵的字,白霧中忽飛落一人。
燕和塵直直倒在夭夭身側,遍體鱗傷捂著血流不止的腹部,夭夭大驚,“你怎麼了?怎麼會傷成這。”
燕和塵道尊之力沒完全運開,但以他之力世敵手極少,怎麼會有人能把他傷成這。燕和塵被傷的極重,用力去抓夭夭的手臂,他吃力道:“九、九玄秘寶被搶。”
“快走。”
原來不止是熙清想要聚集九玄秘寶,那人潛伏在那兩百弟子中入雲山秘境,為的就是搶奪燕和塵手中的七件秘寶以及雙邪珠。
嗒嗒。
嗒嗒。
燕和塵音未落,白霧中現出黑色一角,裹著鬥篷的黑衣人從祭台下緩緩走上來。
“快走!”燕和塵推了夭夭一把。
夭夭被他推倒在地,“我不走。”
容慎和燕和塵都在這裡,夭夭怎麼可能走。
七件九玄秘寶已到齊,黑衣人看祭台中央的雙邪珠,八卦盤中黑即將吞噬白,勝負馬上分曉。夭夭拉住黑衣人抓過來的手,將容慎和燕和塵都護在身後。
此時,距離雲山秘境的開啟不到半個時辰,那兩百弟子也在勻速爬上祭台。
“容慎,快給我醒過來!”時要來不及了,局勢極為凶險。
夭夭的紫境修為極強,而與她交手的鬥篷人修為深不可測,術法也非她平日所,總之處處透漏著古怪。一連對了十幾招後,兩百被控製的弟子趕來,夭夭分心擊退鬥篷人,連忙護在容慎和燕和塵身邊。
“彆管我們了,快走!”燕和塵強撐著站起身,他必須要搶回那七件九玄秘寶。
夭夭一麵看護著容燕兩人一麵提防鬥篷人的進攻,再加上這群修者的瘋狂進攻,終是不敵被傷了右臂,懸空的八卦盤也順勢落入黑衣人手中。
嗒——
同一時,八卦盤中黑完全吞噬了白,勝敗分曉,祭台上空出現一個巨大漩渦。
“秘境出口開啟了!”燕和塵喊。
“我們快走!”狂風席卷周圍,燕和塵拽起容慎,夭夭護住兩人殺出包圍,朝著秘境漩渦而去。
□□控的修者們也好像得了指令,紛紛朝著秘境漩渦撲去,所有人擁擠廝殺,夭夭抬頭看到黑衣人從她麵前掠過,將容慎交給燕和塵道:“護好他,我去追回雙邪珠。”
現在誰也不知這勝出的黑是容慎,是熙清魔君。
漩渦中的風極大,背後是燕和塵擔憂的喊叫,在他們即將從秘境漩渦中出去時,夭夭抓住了黑衣人的鬥篷,在所有人從漩渦中彈出時,黑衣人身上的鬥篷散落……
耀眼紫衣飄飄,麵紗半遮麵容,那人側顏的金紋泛著微光,在墜落時用金色瞳眸看夭夭。
竟是桑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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