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肉能補充鹽分和蛋白質,但他們已經吃了一個多月,目前最缺的不是這個,而是維生素。
她想到那個小藥箱,拿下來,裡麵沒有維C片,倒是找到一小瓶口服魚肝油。
魚肝油的味道她記得,又腥又膩,十分難喝,哪怕在連手指頭都啃的年紀裡,也得捏著鼻子才能灌下去。
但現在是特殊時刻,隻能用它了。
江妙妙把一整瓶都倒進鍋裡,蹲在旁邊焦急地等待水開。
半小時後,熱粥出鍋。她盛了一碗端上樓,坐在床墊旁喊陸啟明。
“醒醒……吃飯了……醒醒。”
陸啟明身體灼熱,嘴唇乾的起皮。原先蒼白的膚色,現在泛出不正常的紅暈。
冰冷的毛巾被他體溫烘熱了,江妙妙拿去用冷水淋了淋,回來給他擦臉。
柔軟的布料滑過皮膚,留下一道水跡。
他舒服地歎息了聲,抓住她的手,不肯讓那份涼爽離開。
她再次輕喚,“醒醒,吃飯再睡。”
陸啟明烏黑的睫毛顫動兩下,終於睜開了眼睛。
江妙妙心底微喜,將碗端過來。
“張嘴。”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好似很茫然。
她心裡難過得要死,卻強顏歡笑,像往常一樣罵他。
“看什麼看?燒成傻子,不認識我了嗎?”
陸啟明輕笑,“你是不是準備趕我走,所以特地做頓飯給我吃?”
“是啊,你可得吃飽點,以後就沒得吃了。”
他仍在笑,眼神比往日更溫和。
勺子遞到唇邊,他乖巧地張嘴。隻是粥進口不到三秒,臉色就變了。
“……你下毒了嗎?這麼難喝……”
“有嗎?”
她嘗了口,魚肝油的腥味因高溫得到最大的揮發,與臘肉的鹹腥味混合在一起,甜不甜鹹不鹹。
總結起來就一句話——難喝得要死。
江妙妙努力半天才咽下去,勉強笑道:“良藥苦口利於病,乖,把它全部喝掉。”
陸啟明發燒都沒這麼痛苦,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能不能換碗白粥?”
“不行,你得補充營養。”
“能不能隻喝一口?”
“不行,體力不夠你會死的。”
……要不是他現在虛弱得爬不起來,絕對寧願衝出去和喪屍為伍,也不留在這裡受她的摧殘。
在江妙妙的威逼利誘下,他一口接一口地喝完整碗粥,聽到她說“沒了”的時候,如釋重負。
她下樓洗碗,回來時手裡多了杯溫開水。
喂他又喝了兩片藥,她退到角落裡坐下,抱著玩遊戲。怕吵到他,特地開了靜音。
陸啟明仍在發燒,腦袋暈乎乎的,鼻塞耳鳴,渾身上下每個關節都無比酸痛。
他想睡覺,畢竟在睡夢中就感覺不到痛苦,但視線總忍不住往她身上瞟,最後說道:
“你乾嘛不坐過來?”
江妙妙搖頭,“不了,我身上臟。”
她沒有洗掉血,想著待會兒他需要什麼,她可以立刻出去找。
陸啟明想了想,抓著被子痛苦地喘息。
她連忙放下手機走過去。
“你怎麼了?又難受了嗎?”
“我冷……”
陸啟明說話時上牙磕著下牙,似乎冷得不行。
“我給你拿被子。”
江妙妙將屋子裡所有被子都拿來,蓋在他身上,準備離開時被他拉住手腕。
“你也躺進來好不好?”
她遲疑。
陸啟明說:“你身上暖和。被子弄臟不要緊,以後換掉。”
江妙妙放下顧慮,鑽進被窩裡,抱著他的腦袋,如同抱著個熱乎乎的球。
兩人人生中的前二十幾年沒見過麵,見麵之後,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如此抱著也不尷尬。
這算什麼感情?戰友嗎?
她懶,懶得動也懶得想,撫摸著他的頭發低聲說:
“快睡吧,睡醒就沒事了。”
陸啟明蹭蹭她的尖下巴,在她懷裡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第二天,陸啟明恢複生龍活虎。
江妙妙見他精神飽滿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忍不住說:“你真的壯得像頭牛。”
昨天明明病得那麼慘,她還以為他要掛了。
陸啟明故意歎氣,“不趕緊好起來不行啊,我不病死,也得被你的粥毒死。”
她無語極了。“白眼狼,搞不好就是我的粥救了你一命呢。”
陸啟明笑嘻嘻,“彆說了,快點吃早飯,吃完出門乾活。”
鑒於那粥的味道太惡心,兩人誰都不願意回想,因此早餐吃得是泡麵。
吃完泡麵,又各泡一杯奶茶,美美地喝完後,去小喪屍那兒補充點血,一起出門了。
兩人各有分工,陸啟明拆防盜窗,江妙妙找食物和日用品。
然而這片小區安保做得太好,住在這裡的人家根本不裝防盜窗,他提著扳手和錘子走了好幾圈都沒找到目標。
江妙妙運氣很好,走進第一家,就在他家櫥櫃裡找到一大袋綠豆。
綠豆湯很好喝,甜甜的,煮粥時放一點也不錯。
最關鍵的是,她又有豆芽吃了。
綠豆芽比黃豆芽口感更嫩,吃起來更好吃呢!
江妙妙在那棟房子裡搜索容器,把臉盆、水桶、澡盆等,全部搬回家,單獨找了個房間,將容器並列排開。
發豆芽需要水,她提不動。
陸啟明回來幫忙,去湖裡提了幾桶水。
江妙妙按照先前的做法,把豆子用溫水泡一晚上,容器裡鋪上兩層紙巾,放豆子,上麵再蓋兩層紙巾,加水打濕。
綠豆發芽更快,連續澆了兩天水,白嫩的豆芽就紛紛冒頭,很快躥得比手指都長。
江妙妙摘下一把,做了個豆芽紫菜湯,兩人晚飯時各喝了一大碗,坐在地板上舒服地摸肚皮。
“豆芽還剩很多是不是?得摘一些冷藏保存,明天我就弄台冰箱回來。”
陸啟明說:“剩下的讓它長大,院子裡土質挺好的,種到院子裡去。等到秋天我們就能吃上自己種的綠豆了。”
江妙妙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想那麼遠。
秋天……現在才春末,至少得等幾個月呢。
他們真的能活到那個時候嗎?
以前她一向是吃了上頓不管下頓的,陡然計劃得那麼長遠,真是有些不習慣。
陸啟明問:“有什麼問題嗎?”
江妙妙搖頭,“你收拾,我玩遊戲去。”
自打他病好後,她天天晚上玩遊戲,有時半夜一兩點才睡。
陸啟明不禁好奇,到底是什麼遊戲那麼好玩,於是將碗往垃圾桶一丟,也跟了過去。
江妙妙趴在床墊上,雙手捧著手機,手指點得飛快。
她打完一盤,伸懶腰,回頭看見身後的陸啟明,嚇了一跳。
“你進來怎麼沒聲音的?”
“我連被子都換了一條,你說我沒聲音?”
他眼神幽怨,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白天那麼忙,我隻好抓緊晚上的時間玩遊戲了,你忙你的事去,彆管我。”
陸啟明伸出手,“給我看看。”
不被彆人批評的最佳辦法,就是拉著他一起墮落。
江妙妙殷勤的把手機遞給他,主動問:“你也想玩嗎?我借你玩一晚上。”
陸啟明看著陌生的界麵,不知從何下手。
“這個怎麼玩?”
“不會吧……”她宛如聽到奇聞,“連王者榮耀都沒玩過?你看起來也不像什麼三好學生啊。”
他白她一眼,“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天天傻樂就能活?”
“好吧,手機還我,我接著傻樂,你當你的優秀青年去。”
江妙妙說著要把手機拿回來,陸啟明不鬆手,看著她說:“教我。”
她頓住,狡黠一笑,抱著胳膊道:“求我啊。”
“……你教不教?”
“求我我就教。”
陸啟明滿頭黑線,“這新房子是我找的,在超市我救過你一命,你洗澡用的水都是我從湖裡提來的。”
她哇了一聲,“想翻舊賬是吧?你慢慢翻,我玩我的遊戲,我下了可多單機遊戲呢,電腦裡還有幾千部電影。”
江妙妙抬著下巴,洋洋得意地把手機拿回來,準備接著玩。
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壓迫感,下一秒,男人壓在她背上,體重令她無法呼吸,修長的手指還捏著她的臉。
她身體僵硬,心臟狂跳。
“你、你要乾嘛?殺人越貨嗎?”
陸啟明慢慢湊近她,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敏感的耳垂。
成熟的男性嗓音在耳畔響起。
“我求你,教教我。”
江妙妙:“……”
幾分鐘後,學會操作的陸啟明霸占了手機,玩得頭都不抬。
手機主人坐在旁邊,好幾次都想搶回來,均以失敗告終。
“哼,我玩電腦去!電腦遊戲更好玩呢!”
她罵罵咧咧地走了,抱著電腦玩了兩個多小時,回來睡覺時,陸啟明還在玩。
“我睡覺了哦,你待會兒關燈。”
“嗯。”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手指快得隻剩虛影。
江妙妙翻了個白眼,蓋上被子睡了。
翌日醒來,燈仍然亮著,身邊的人卻不見了。
她滿頭霧水地走下樓,看見陸啟明靠牆而坐,旁邊是插座,充電線連著他手裡的手機,還在玩。
江妙妙:“……大哥,你不會一夜沒睡吧?”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沒顧得上說話,馬上低頭看屏幕。
那黑眼圈深的,腎虛一樣。
江妙妙拍拍他的肩。
“彆玩了,我們今天要去找冰箱,不然豆芽摘下來會壞的,防盜窗也沒找到。”
他嗯嗯兩聲,手指不停,顯然把她的話當做耳旁風。
她氣死了,直接抬手拔充電器。
陸啟明總算抬頭,瞪著眼睛,“你……”
“你什麼你,想單挑?”
他勾住她脖子,在她腦門上“啵”的親了一口,揉揉她頭發。
“乖,彆鬨了,一邊玩去。”
江妙妙呆若木雞,他順利拿回充電器,回到樓上關上門繼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