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嘛去嘛,掏回來我醃鹹蛋給你吃。以前看我奶奶醃過,很簡單的。”
陸啟明抬起線條漂亮的下巴。
“我幫你掏鳥蛋,你幫我做什麼?”
“我幫你……”
她想了半天想不出來,語塞,隻得問:“你想讓我做什麼?”
他笑得很陰險。
“我們已經結婚了。”
“嗯。”
“雖然沒有結婚證,但這年頭本來就找不到地方登記。”
“所以呢?”
“我們屬於合法夫妻,叫句老公來聽聽。”
陸啟明終於暴露出真實目的,期待地豎起耳朵。
江妙妙沒有反駁,畢竟已經結了婚,用這種稱呼喊對方挺正常的,她平時也不是多害羞的人。
可此時此刻,嘴就像被膠水糊住似的,無論如何喊不出口。
憋了半天,她臉都憋紅了,硬是說不出一個字。
陸啟明匪夷所思。
“有那麼難嗎?”
她沒好氣道:“有本事你叫啊。”
“叫你老公?我還是換個稱呼吧。”
他厚顏無恥地湊過來,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靠得極近地說了句。
“老婆。”
江妙妙的臉上的紅霞瞬間蔓延到耳根。
陸啟明仿佛發現什麼好玩的事,一句接一句的,變換各種語氣喊她。
“老婆,老婆?老婆……”
她無力抵抗,落荒而逃,從毯子上爬起來要跑。
陸啟明把她拽回來,在她腦門上響亮地親了口,笑著說:
“老婆你躺著,我去給你掏鳥蛋。”
說完他便鬆開手,穿上拖鞋,去屋子裡拿了簍子和魚叉,朝南邊海岸跑去。
一邊跑,他一邊衝她揮手,結果一不小心被石頭絆倒,跌了個大跟鬥。
江妙妙哈哈大笑,“傻子。”
陸啟明爬起來,尷尬地抓抓頭發,很快就跑遠了。
江妙妙一個人看風景,想到剛才對方的稱呼,臉頰仍然熱熱的,紅暈退不下去。
她結婚了呀。
昨天都沒什麼感受,隻覺得好玩。
卻在剛才他叫她時,無比清晰地認識到,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他們是個小小的家庭,彼此相愛,彼此依靠。
儘管這個家庭存在的時間可能不會很長,但是在這個世界存在過,那就夠了。
她趴在毯子上,摸著旁邊草地上的小野花,時而瞥一眼海岸方向,嘴角始終保持著上揚的弧度。
陸啟明沒有辜負她的期望,用一下午的時間掏回來十幾枚鳥蛋,還抓了一隻特彆肥的海鷗。
當天晚上他們就把海鷗拔毛,處理乾淨,用調味料醃製後,架在火上烤熟,美美地吃了一頓。
鳥蛋吃了三個,剩下的被江妙妙用濕布擦洗乾淨。
她找來一個玻璃罐子,往裡麵倒了半瓶白開水,加入大量食用鹽和高濃度白酒,均勻混合,將乾淨的鳥蛋放進去,蓋好蓋子。
按照記憶中的印象,隻需等一個月左右,就能吃上鹹蛋了。
將罐子抱去廚房陰涼處放著,江妙妙滿足地拍拍手。
陸啟明靠在門框上,衝她豎起大拇指。
“我媳婦兒真厲害!”
“哼哼,那是。”
江妙妙挺了挺胸脯,十分驕傲。
陸啟明衝她伸出手,“厲害的老婆大人,現在可以就寢了嗎?”
她叉著腰,“我已經厲害到不想走路了,你抱我。”
他委屈兮兮,“我下午爬上爬下好幾小時,很累的。”
“真的?”
“真的。”
“好吧。”
江妙妙自己往樓上走,從他麵前路過。
他趁其不備,突然將她打橫一抱,在她的驚呼聲中狂奔進了臥室。
在院中啃骨頭的江肉肉遲了一步,沒跟上,等它上樓迎接它的又是緊閉的房門。
它抱著樓梯扶手騎了一陣,頗覺無趣,在走廊找了個角落趴著,響起微微的鼾聲。
陸啟明掏鳥蛋掏上了癮,第二天上午又提著簍子去了岸邊。
江妙妙閒來無事,把睡了很久的床單被子枕套給洗了,晾在院中的晾衣繩上。
然後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旁邊翻畫冊。
全英文的書她看不懂,畫冊還是可以翻翻的。
這個畫師的畫風相當豪放粗獷,男人全是肌肉虯結,女的全是大胸大屁股。
她看了幾頁,認出講得似乎是個西部牛仔的故事,感覺沒什麼興趣,準備換一本時,下一頁大篇幅白花花的色彩差點讓她噴鼻血。
這……這是十八禁啊!
她連忙捂住畫冊,做賊似的左右查看。見陸啟明還沒回來,這才放心地看下去。
海風吹過,乾淨的床單在她頭頂飄揚,送來一陣陣洗滌劑的清香。
江肉肉本來趴在她腳邊打瞌睡,突然抬起腦袋,耳朵豎得筆直,緊盯著一個方向。
江妙妙沒察覺,直到它開始汪汪叫,才困惑地站起身,朝那個方向望去。
得益於島嶼的麵積,她一眼就能望到岸邊。
隻見空曠的海岸上,不知何時降落了一架小型飛機。
機艙門打開,有人從裡麵走出來。
江妙妙:“!!!”
來人了?!
是來抓他們的嗎?
她放下畫冊,從屋中拿出武器,要去找陸啟明。
但對方比她速度更快,她才跑出院子,人家已來到她麵前,堵住去路。
來者身材高挑,穿一身救援隊的標誌性黑色製服,英姿颯爽,正是之前見過麵的袁牧冰。
隻有她?
江妙妙看了眼飛機處,那裡分明還有幾個男人,不知為何沒過來。
她都做好了反抗的準備,可對方架勢奇奇怪怪的,倒讓她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袁牧冰掃過她手裡的槍,笑了笑。
“好久不見。”
“汪汪汪!”
江肉肉狂吠,似乎想衝上去咬她。
江妙妙很了解袁牧冰的實力,絕對能一腳把自己的愛犬給踹死,於是趕緊抱住它,一臉戒備地問: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實不相瞞,自從你們搶了顧隊長的飛機離開後,基地那邊就一直在找你們。”
“所以你是為了那件事抓我們回去交差的?”
袁牧冰搖頭。
“並不是,相反我很佩服你們。尤其是陸啟明,在身體虛弱的狀態下還能憑一己之力製服那麼多專業的軍人,實在很厲害。”
自己的男人被誇獎,江妙妙與有榮焉,語氣緩和了些。
“那你是為何而來?”
袁牧冰不急不慢,對她解釋自己到來的原因。
“昨天我碰到顧隊長,得知他們已經確定你們的坐標,準備帶人過來抓你們,被我給勸住了。我認為,不應該采用那麼極端的措施,畢竟大家以後還要合作,一起努力讓人類重返城市。”
江妙妙皺眉,“合作什麼?”
他們一個感染了病毒,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幸存者們的累贅還差不多。
袁牧冰抿了下嘴唇,將病毒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訴了她。
她聽完目瞪口呆。
陸啟明還有那功能?她書簡直白看了啊,原文裡從來沒提過。
那些專家們,可是足足研究了十幾年,才弄出疫苗,讓人們放心地回到城市。
袁牧冰說:“城市的倒退速度並不等人,我們晚回去一天,將來就要用十倍百倍的時間來建設它,才能回到末世前的發展水平。
現在的時間是寶貴的,有他的加入,我們才有重返城市的希望。那些基地裡與風雪和喪屍苦苦作鬥爭的幸存者們,才能得以活下去。”
江妙妙麵露難色,“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能幫忙的是他不是我。”
“他愛你,我們的話他不會聽,但你的話他肯定聽。”
袁牧冰看著她,一向堅毅的眼神露出些許懇求。
“就當我代表所有幸存者拜托你,讓他配合實驗好不好?”
陸啟明的加入,能加快疫苗研發的速度,拯救更多人,無疑是好事,而且是大大的好事。
儘管這是一本書,所有人都是書裡的虛擬角色。
但在這個世界裡,他們就是真實存在的,沒有一個人活該死去。
然而陸啟明向她講述過去經曆時的模樣還曆曆在目,表情那麼痛苦,顯然連回憶都是折磨。
他被關在實驗室,當成小白鼠二十多年。
人生有幾個二十年呢?
他能活到現在是萬幸,再來一次,還能活著嗎?
她想救幸存者,但她更想救他。
她愛他,愛本來就是自私的。
“我不能答應你……”
“我答應你。”
兩句話同時響起來,前一句是江妙妙的,後一句是陸啟明的。
江妙妙回頭,看見陸啟明提著半簍鳥蛋回來,走到她身邊,輕輕握住她的肩,對袁牧冰說:
“我答應你的請求。”
江妙妙驚道:“你在胡說什麼?他們要抓你去做實驗!”
“我知道。”他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看向袁牧冰。
“但是我也有我的要求。”
後者立刻說:“你儘管提,隻要我們能辦到,絕對不會拒絕。”
“第一,我有拒絕做手術的權力。我沒那麼偉大,願意雪中送炭,但不想舍己為人。”
“可以,如果有危險係數高的手術,專家們可以提前跟你開會商討,征求你的意見。”
陸啟明頷首,繼續說:
“第二,你們要讓她住進基地,享受安全無憂的生活。”
“基地目前所有人都是一個生活標準,官員吃什麼,百姓就吃什麼。喪屍進攻時,軍人先上。軍人不夠男人上,男人不夠女人上。
我無法保證她肯定安全,餐餐不落,但是隻要我還活著,她就沒問題。”
陸啟明點頭,垂眸看著江妙妙,眼神溫柔,說出最後一個要求。
“第三,末世結束後,如果我死了,你們至少要給她中產階級以上的生活水平,由國家負擔她的住房和消費,保證她經濟上沒有困擾,享受最好的醫療待遇。”
袁牧冰饒有興趣地問:
“要是你活著呢?”
他自信地說:“我要是活著,就用不著你們來提供這些了。”
袁牧冰的目光流露出讚賞,江妙妙卻急得不行,迫不及待要說話。
陸啟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帶她回去收拾行李,走到無人的臥室裡才問:
“你想說什麼?”
她想罵他,怎麼可以這麼傻?
但一開口,哭腔就先冒出來了。
“我不要你被人當成小白鼠,嗚嗚……”
江妙妙撲進他懷裡,恨不得紮根在他身上。
陸啟明微笑,右手撫摸她的背脊。
“彆難過,這是我們最好的選擇,不是麼?”
繼續留在島上,或者逃亡,抑製劑總有用完的一天。
與其到時變成喪屍,徹底失去希望,還不如抓住機會試一試。
疫苗出來了,基地總不可能不給他用吧?
他是在救幸存者,也在救自己。
江妙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可是做實驗很危險……很痛……”
“我不怕,我能忍。”他低頭,抵著她的額頭,“因為你會在外麵等我,對嗎?”
她眼淚盈盈地問:“你真的決定回去?”
陸啟明笑得溫柔。
“對啊,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了。現在我是你的丈夫,要對你負責,對我們的家庭負責。
我想活到末世後,跟你生個寶寶,我們住在漂亮的彆墅裡,依山傍水。想上班上班,不想上班就在家裡躺著。
到時我們有電視看,有遊戲玩,你要教我很多我不會的新遊戲。我要試試聯網的王者榮耀,練成一個大神,帶著你在峽穀橫行霸道。”
江妙妙眼眶通紅,用力咬了下嘴唇。
“你要是沒做到,我變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可以,我發誓,要是沒做到那些事,就讓我……”
他想了想,狡黠地湊到她耳邊,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了一句話。
江妙妙瞬間被他逗笑,捶了他一拳。
“混蛋!去你的。”
“開心了吧,叫聲老公來聽聽。”
“老什麼公啊,老頭吧,臭老頭。”
江妙妙轉身去收拾行李,疊婚紗的時候幾滴眼淚落在上麵,趕緊用彆的衣服擋住。
既然已經決定要回去,那就高高興興地回去,垂頭喪氣的,隻會讓彆人看笑話。
袁牧冰在院外等了足足兩個小時,都要不耐煩了,終於看見他們出來,帶著一大堆家當。
她掃了幾眼,皺眉。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哪裡是亂七八糟的?都是我們的好寶貝呢。”
江妙妙一一介紹:“這個是牡蠣肉,那個是瑤柱,那一團是海帶。這袋是炸薯條,旁邊的是番茄醬,對了,還有這個!”
她抱起玻璃瓶子,拍了拍。
“這裡麵是醃鳥蛋,基地裡沒有吧?”
“……行,反正飛機上有空間,還有什麼嗎?都帶走。”
江妙妙摸摸始終對袁牧冰虎視眈眈的肉肉,笑眯眯地說:
“還有這個,它肉多,千萬彆讓彆人把它偷走吃掉。”
袁牧冰聳聳肩,呼喚下屬來幫忙拿東西。
二人隨他們走進飛機,在椅子上坐好,係了安全帶。
飛機緩緩升高,江妙妙從窗戶俯瞰小島。
它那麼漂亮,是深藏大海中的綠祖母,珍藏了她最美好的記憶。
要是以後有機會,她一定要回來。
轟隆隆,飛機加速,頭也不回地朝基地飛去。
飛行時長十二個小時,中間停下加了次油。
第二天上午,他們便再次回到那片冰天雪地的世界裡。
由鋼鐵鑄造的巨大基地入口處,陳宏與一眾專家早就在那裡迎接。
看見陸啟明後,立刻給他穿上隔離服,抬到病床上,七手八腳地推向實驗室。
江妙妙想跟,被擋了回來,孤零零地站在一堆行李和狗旁邊。
袁牧冰與隊員說完話,回頭招招手。
“走,看看分給你的宿舍。”
作者有話要說:收到好多分子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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