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梁弘熠安慰她道:“貴妃娘娘,莫擔心,這個離魂症可能是長期,也可能是短期的,微臣會讓太醫署咒禁科的咒禁師儘快入宮,為公主看治,相信公主一定會很快康複,眼下讓公主靜心修養為好。”
於是,閒雜人等都被驅趕出了寶華殿,向貴妃憂傷過度,被宮人攙扶回自己寢宮歇息去,趙采玉跟前又隻剩下了小宮女靈芝。
向貴妃走前特彆交代要讓公主靜養,在咒禁師進宮之前,靈芝小心謹慎伺候著,大氣都不敢出。
而趙采玉也終於可以安靜躺在床上將前因後果好好地捋順。
她叫趙采玉,是三四線小縣城教育係統一名工作人員,在舉國上下全力打贏“脫貧攻堅”戰之際,她因下鄉勸返一名因厭學導致輟學的學生時,不幸遇到山體滑坡,因公殉職,終年三十五歲。
大概是因為她死得其所,所以老天爺又讓她重生了。
隻是,重生在了古代,疑似唐朝,還需確認。
這具新的身體的主人原身也叫趙采玉,是一個平民家庭裡的苦逼女孩,有個長期守寡陰陽不調導致性格變態的老母親,還有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孿生弟弟。老母親重男輕女對她非打即罵,從小將她當牛做馬地驅使,吃的是草擠的是奶,剝削她的勞動力,弟弟對她還不錯,常常護著她,但是他每一次相護,都會在他不在時,讓老母親變本加厲虐待她。
過著非人的日子,趙采玉從來沒想過反抗或逃走,還很孝順,對老母親唯命是從,對弟弟更是長姐如母的態度,他們搬到長安後,她更加勤快乾活,一心想著賺到更多錢供弟弟讀書考取功名改變命運。
她就是典型的斯德哥爾摩患者,身體被奴役,頭腦被pua,毫無自我的可憐蟲,直到現代的趙采玉穿越到了她身上——
原身趙采玉是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不慎滑入水中被水淹死的。
被人救上來後就變成了現代的趙采玉。
呂娘子完全沒有因為女兒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就改變對她的態度,而是因為她未能如期洗完彆人家的衣服不能如期拿到工錢而越發變本加厲地罵她。
趙采玉不是原來的趙采玉了,哪裡受得了這份兒氣?在呂娘子又對她喊打喊罵的時候終於離家出走,好慘的是,一上街就被拐子一棍敲昏了。
再睜開眼就進了宮成了十七公主。
所以,她並沒有失憶,更沒有患上什麼離魂症,她非常清楚自己是誰,包括自己的,以及這具身體原身的記憶,她都一清二楚,隻是她為什麼又成了十七公主了呢?
趙采玉騰地從床上坐起身,嚇了靈芝一大跳。
“殿下饒命啊!”靈芝撲通就跪下了。
趙采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靈芝已經開始掌起嘴來。
一下一下的巴掌聲,聽起來莫名地清脆悅耳。
趙采玉有些淩亂,靈芝不待她說什麼,就又起身急急跑了出去,丟下一句:“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來!”
小宮女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趙采玉訕訕。
你知道什麼你就跑!
在小宮女跑出去的工夫,趙采玉從床上下來環顧寢殿,寢殿內的奢華擺設讓她咂舌。
身為一名八輩農民的後代,她三十多年並沒見過多少世麵,90年代初中畢業考上師範,讀了三年順利畢業,千禧年又搭上中師生分配政策的末班車,順利進入教育係統,成了老趙家往上數多少代出的唯一一個捧“鐵飯碗”“吃皇糧”的知識分子。
父母隻以為她跨越階層,翻身農奴把歌唱,把她視為全家的救星,希冀著她帶領家族從此走上大富大貴的康莊大道,殊不知,一個教書匠並不是什麼高官貴人,除了將每個月650塊錢的工資如數上交給父母之外,她什麼也做不了。
何況,她在教書的圈子裡也過得很不舒心。
師範畢業的校友們不少是繼承教師父母的衣缽,還有不少家境優渥,父母不是縣、鎮兩級公務員,也是殷實的商人,像她這樣的農民後代在畢業分配的時候已經和彆人失去競爭性,想留在鄉鎮中心校,或者去大的行政村的完小校都不可能,隻能去偏遠的村校。
在後來的教書歲月裡,她遍嘗有父母罩著和沒父母罩著的待遇落差,無論是工作還是人際交往,都分外艱辛,何況還會遇到個把變態的校長,跑去她家裡問她母親,能不能讓她做他的小情人,每個月可以給她母親多幾百塊錢的收入,如此奇恥大辱,惹得母親勃然大怒。
在婚戀上,總有多事的七大姑八大姨要介紹些殺豬家的傻兒子來她母親跟前寒磣人,惹得母親沒麵子,拿她出氣。
因為出身她受到的委屈實在太多了,不堪回首,從前她總不認命,癡心妄想著超越階層,四處碰壁,鼻青臉腫,就在她被現實毒打,已然接受命運安排的時候,命運又幫她重新洗牌了,她在人生的賭桌上拿到了另一副牌,在這個牌局中,她的身份是——公主!
不打任何折扣的貴族階層。
所以是老天爺對她因公殉職的一種獎賞吧?
隻是,她的公主身份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她剛穿越來的時候明明是民女趙采玉,怎麼會突然又變成十七公主的?
老天爺又在跟她開什麼玩笑?
趙采玉走到黃花梨鳳紋衣架前,拿起衣架上的一件襦裙,貼在自己身前展開,這是一件袒胸裝。
嗬嗬,她一個飛機場,卻要穿袒胸裝,可不是開玩笑嗎?
趙采玉正自嘲笑著,靈芝就領著四個“狗”太監滾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