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愛一向擅長花言巧語,比起王文直的木訥呆直,有趣了一萬倍。
所以盧氏雖然也怪責他不求上進,但又打心底裡喜歡二兒子的性格,甚至想著如果大兒子的性格能稍稍多一些圓通就好了,而這個二兒子圓通又過了頭。
唉,荷花出水有高有低,十指伸出有長有短,龍生九子尚且各有不同,何況她一個肉體凡胎的母親?
盧氏看著一臉笑眯眯的二兒子,心裡不免歎氣,將來要娶一房怎樣的兒媳婦才能管束這頑皮的潑猴?家世背景固然重要,最最重要的是能夠震懾住二兒子貪玩的性子。
妻賢夫禍少。自己這個二兒子真的需要一個賢妻。
王文直的馬車抵達鄂國公府的時候,早有小廝打著燈籠將他迎進去,邊引路邊說道:“大公子,府上的小公子們都已經在書苑那邊等著大公子了。”
上次自從他的畫業老師主爵郎中閆辭引薦後,他就到鄂國公府上給這群年紀很小的小公子們上課,小公子們多姓李,是右武候大將軍鄂國公李恭幾個妾侍所生的娃兒,也有姓蘇的,是李夫人蘇氏沾親帶故的親眷。小公子們年紀都很小,八九歲,最大的也不過十三四歲,倒是有一個蘇氏的親戚,十六七了,不過不姓蘇,姓杜。
“今天從宮裡出來的時辰晚了,所以隻能晚間給小公子們授課了。”王文直一邊解釋,一邊腳步不停。
他是個生得極英俊的年輕人,個高腿又長,邁開一步,要讓提燈的小廝追個兩三步。
王文直很快便到了鄂國公府的書苑。
此時,書苑數燈齊亮,每個小公子桌案上都掌了燈,壁上一左一右也燃著兩根獸脂粗燭,一片亮堂堂,並不比白日裡的光線差多少。
王文直快步到了講台前,接過雨墨遞過來的課本,對著滿堂小公子們拱了拱手,開始上課。
王文直的課比起之前的那些授課老朽可輕鬆有趣得多,講解多引事例,將學問講得深入淺出,雖然是晚間,小公子們也都聽得興味盎然,不覺犯困,卻有一人打了哈欠。
王文直將目光落向最後一桌,那位姓杜的後生立即一凜,連忙斂容收色,挺直背脊,坐正了身子。
見她改正,王文直也沒有點名批評她,等到一節課圓滿結束了,小公子們被各自的奶娘丫頭小廝領下去,王文直才走到她跟前去。
“白天沒有養足精神嗎?”王文直沒有責備她,而是關心問道。
麵對老師的詢問,後生很不自在。
她是仗著姨母鄂國公夫人蘇氏的關係,才得以女扮男裝混在鄂國公府這群小公子裡來上課的。但是,她是目不識丁的基礎,儘管王大公子的課都是基礎課,對她一個文盲來說,依然十分辛苦。
“我……”後生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什麼好,幸而就有蘇氏身邊的嬤嬤過來請二人去用夜宵。
王文直客氣推托,嬤嬤一再說了是蘇氏的好意,後生便也勸道:“老師還是去用一下夜宵吧,不然我姨母她會掃興的。”
鄂國公夫人蘇氏是出了名的豪爽性子,最不喜歡拐彎抹角虛虛實實那一套,王文直便跟著後生一起隨嬤嬤前去。
路上,王文直隨口問後生:“蘇夫人是你的姨母?”
後生點了下頭,就聽蘇夫人站在廊下向她招手:“麗娘——”
麗娘,杜麗娘?一個後生怎麼取一個姑娘的名字?
王文直皺起眉頭,目送後生向蘇氏走去:嗬,走路的樣子也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