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關係比較近的親人中,隻有她和父母是覺醒者,其他人都是普通人,是“無用”的,“可替代”的普通人,是她眼中隨時可以拋棄的對象。
就連父母也是因為覺醒者的身份才會被重視,但他們兩個的能力沒有不可替代性,如果某一天為了大局需要犧牲一部分覺醒者,父母也在她的可犧牲名單上。
這樣的想法很恐怖,但是切實存在於她的腦海裡,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她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更恐怖的是,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她根本不會為親人和父母的犧牲難過。
她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呢?她不知道,過去她從來沒有思考過這些問題,因為在過去的她心中這些問題根本不需要思考,直到剛才猛然想起,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變成什麼樣子。
手機的震動停止了,因為長時間沒有接通電話自行掛斷,但很快就再次震動起來,看著屏幕上“爸爸”兩個字她一番掙紮後按下綠色的接聽鍵。
“小語,你在哪兒啊,我們看好多人都出站了,一直沒看到你。”聽筒裡傳來鬱承有些焦急的聲音,他和妻子很久沒有見女兒了,心中十分想念。
他們知道女兒這小半年裡吃了不少苦,肯定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托朋友走了好幾層關係,才高價買來半扇排骨,除夕可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燉排骨。
前幾天白玉容從種子研究所的同事口中聽到小道消息,實驗基地培育出一小部分帶皮五花肉,隻限量在幾個供應點上市,每人限購一小塊。
女兒除了愛吃燉排骨,還喜歡吃紅燒肉,做紅燒肉必須用帶皮的五花肉,存儲的豬肉耗儘後已經沒有五花肉了,這是幾個月來第一次聽說有帶皮五花肉上市。
她打探出具體供應點後,淩晨3點就拉著丈夫去排隊,終於買到兩小塊,勉強能做一盤紅燒肉給女兒吃。
“我...我...我今年不回去了,因為...有急事...”麵對熟悉的父母,鬱語一時間結巴起來,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最疼愛她的人,隻好找一個蹩腳的借口。
“你不是說你已經到站了嗎?什麼是這麼著急啊?”白玉容也聽到女兒的話,一時情急搶過手機說道。
“對,但是我剛接到局裡的電話,是...是簡易研究所的任務,需要我去配合他完成一項實驗,”從小她就不會說謊,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才能圓回來,隻好把簡易扯進來。
父母不知道簡易具體在做什麼,但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實驗,她過去也曾配合簡易完成過實驗,這樣的謊言聽起來也有幾分可信。
“那也不用今天就走吧,回家一起吃頓飯再走不行嗎?爸爸媽媽給你買了排骨,排骨哦,很難買到了。”
“局裡的緊急任務,今天就必須走,我短時間內應該回不來,排骨你們留著吃把,再放就不好了,”她現在已經不喜歡排骨了。
“那...讓爸爸媽媽見見你吧,小語,我們都四個多月沒見過麵了。”
“接我的人過來了,我先走了,等事情結束之後再見吧,先掛了。”
“嘟,”鬱承和白玉容看著通話界麵退出,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
鬱語不想再和父母多說什麼,她已經告知自己不回去的決定,和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沒什麼其他好說的,再說也是浪費時間。
她一個人拖著行李從另一個出站口離開,但又不知道該去哪兒,隻好在街上遊逛。
她也沒有聯係簡易,配合簡易工作隻是拒絕回家的借口,昨天給簡易發的消息他還沒有回複,說明簡易一直在工作都沒時間看一眼手機,現在還是不要去打擾他更好。
她向著遠離城市的方向前進,和其他所有人的方向都相反,所有人都想闔家團圓,恐怕隻有她一個人想去沒人的地方。
天色漸暗,昏暗的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地麵上已經留下一層薄薄的積雪,她身後是一串腳印,漸漸也被積雪覆蓋再也看不出痕跡,沒有人知道這裡曾經有人經過。
難過嗎?她問自己。
不難過,一點都不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