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2 / 2)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你是。”

“……算了我是。”她認輸了。

化人的全過程都被季月看到了,白稚知道再怎麼狡辯都沒用了。她絕望地躺倒下去,雙眸漫無目的地望著沉沉夜空。

“現在你知道我騙了你,我也知道你把我當成儲備糧了。你打算對

我做什麼?吃了我?還是殺了我?”

雖然說話的聲音有一絲顫抖,但白稚的心底還是存有一點小小的希冀。

希冀季月會放過她,希冀季月會有一點人性。

……後者好像有點難。

季月聞言,微微眯起眼睛:“我其實不吃羅刹。”

白稚耳朵豎起來:嗯?

季月:“所以我不會吃你。之前打算吃你,也隻是因為當時傷勢太重,想隨便抓一隻羅刹回血罷了。”

白稚抹眼淚:原來我連儲備糧都不算,隻是一個“隨手抓來”的回血道具而已。

“但是你運氣很好,沒有被我吃掉。”季月無辜地眨眨眼睛,“我那個時候昏迷了。”

原來如此。

原來是她大難不死逃過一劫。不,說不定原本的那隻羅刹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死掉了,隻不過她進入了這具身體,這才又重新活了過來。

結果她不但不惜命,反倒把自己往虎口邊送。這下好了,粘虎牙上拿不下來了,虎大哥想怎麼拿她磨牙都行。

白稚不抱希望地問:“真的不吃我?”

季月點點頭:“不吃你。”

白稚原本灰暗的眼神瞬間又重燃光亮。

“但是我會殺了你。”

光亮瞬間又熄滅了。

“為什麼呀?為什麼要殺我呀,我明明救了你……”白稚被季月這個神經病折騰得受不了了,乾脆捂住臉,小聲哽咽起來。

季月第一次見她這麼委屈,直接將她的手拿開,露出一張我見猶憐的臉。

少女的眼角泛紅,眼眶裡盈滿晶瑩的淚花,細長的睫毛也被打濕了,宛如雨中輕顫的蝶翼,在夜色裡泛著朦朧的光。

季月的心裡微微一動。

他凝視著白稚,忽然伏下身體,雙肘撐在白稚肩膀兩側,將她禁錮在自己的雙臂間。

“……季月?”

白稚迷茫地眨眨眼睛,掛在睫毛上的淚珠顫巍巍落了下來。

“因為你騙了我。”

季月輕聲控訴道:“你說過不會丟下我,可你還是從我身邊偷偷離開了。”

白稚弱弱地為自己辯駁:“我那是被逼的,當時形勢所迫,我沒得選……”

“但你也沒有回來找我。”季月定定地打斷她。

白稚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季月說得對,她一開始隻顧著逃跑,後來又一心念著香蝕草,從頭至尾都沒有真正想要去

找季月。

因為她潛意識裡認為季月很強,強到他一個人也沒有關係。

原來他也是會害怕孤單的麼?

白稚的心突然柔軟了一下,像花瓣無聲地蜷曲舒展,她默默抬起一隻手輕撫季月的半邊臉頰。

“……對不起。”

少女囁嚅著說出這句話,被淚水衝刷過的眼睛格外清澈,黑眸濕漉漉的,仿佛初生的小鹿。

她和季月的距離極近,二人四目相對,呼吸與

呼吸糾纏縈繞,白稚甚至能夠聞到季月身上冰雪一樣的凜冽氣息,混合著濃烈而又甜美的血腥味,令她為之目眩神暈。

季月依舊無聲而又專注地看著她,白稚一抬眼就能看到倒映在那雙剔透眼眸裡的自己。

他這個眼神……是不是不想殺她了?

白稚心念一動,大膽推測過後,她決定小心論證。

“季月……”小姑娘咬了咬下唇,可憐兮兮地問道,“現在可不可以不殺我了?”

季月微眯雙眼:“不可以。”

神經病!

眼瞅著裝可憐沒用,白稚氣得一把推開季月,自己一骨碌坐了起來。

被推到一邊的季月眼神茫然,顯然不能理解白稚為什麼突然翻臉。

啊……是因為她仍然在害怕他嗎?

意識到這一點後,季月安靜地躺在一邊,忽然無聲地笑了。

沒錯,她的確是應該害怕他。

因為他是真的想殺了白稚。

他從誕生在這個世上起,就一直是獨自存在的。沒有人會靠近他,也沒有人會在意他。他承載了世間之惡,或者說,他本就是惡意的化身。

他毀滅著目光所及的一切,並由衷地感到欣喜與快樂。

直到他遇到了阿稚。

可就連阿稚也要從他的身邊逃走。

她和其他所有人都一樣。

既然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那她也就沒有活著的價值了。

***

白稚聽不到季月的聲音了。她原本已經在這短短的幾秒內想好了新的對策,比如把季月引到官道上,讓街上那些巡邏的府衙拖延他,自己再趁機逃跑;或者把季月騙回客棧,這個時候薑霰雪他們應該已經回去了,她可以在薑霰雪麵前拆穿季月的身份,讓男女主用情意綿綿劍聯手對付他……

總之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不到最後一刻,她絕不會放棄活下去的機會。

但是季月突然沒有動靜了,反而讓她有點慌張。

怎麼不吱聲了,不會又昏過去了吧?

白稚內心忐忑地扭頭偷瞄一眼,卻看到這個陰狠殘忍的小怪物正在呆呆望著頭頂的星空。

他的臉浸在月光裡,神情恬靜柔和,甚至還有一些恍惚的釋然。

像是想通了什麼,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這本該是美好的一幕,可不知道為什麼,白稚卻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絲孤獨。

一種安

靜的,陰鬱的,卻又很痛苦的孤獨。

心底喧囂沸騰的恐懼和不甘忽然停息了下來。就像是被一隻手輕輕撫平似的,白稚停下想要起身的動作,就這麼保持著側身的姿勢,雙目一瞬不眨,情不自禁地凝望季月。

季月感知到了白稚的視線,他撐起上半身,歪歪斜斜地坐著,發出一聲倦怠的輕笑。

“你不逃嗎?我馬上就要殺你了。”

白稚點點頭:“逃。但是我剛才吃撐了,所以先休息一

下。”

季月:“………”

她好像一點都沒有危機意識呢。

白稚覺得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既然季月想要夥伴,想要有人陪著他,那她繼續做他的夥伴不就好了嗎?反正目前除了她,也沒有彆人敢和真正的季月待在一起。

但是她敢呀。

隻要季月不殺她,她就沒什麼好怕的。

她可是能單殺羅刹的女人。

打定主意,白稚便深吸一口氣,重新對上季月的目光。

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迷茫恐懼,甚至還有些溫柔。

季月奇怪地歪了歪腦袋,不明白她又在想什麼鬼點子。

“季月,之前離開你是我不對。如果我說,我可以繼續做你的夥伴,你會接受我……嗎?”她偏著臉,小心翼翼地看著季月的神色。

季月嗤笑:“然後再從我的身邊逃走?”

白稚連忙搖頭:“這次不會了,我發誓!除非你說約定終止,否則我一定不會丟下你!”

季月聞言慢慢坐直身體,認真地盯著白稚。

白稚被他盯得小臉都紅了,心臟怦怦直跳。

大哥,行還是不行您倒是給個準話呀,我為了給您做小弟連這條命都豁出去啦!

季月又眯起眼睛,認認真真地審視她:“你不怕我?”

白稚:嗯?這個問題是不是問過了?話說季月這是怎麼了,最近怎麼總是問這種霸總式的問題,土得她渾身發麻。

但季月的眼神實在認真,她又不好意思敷衍。

“不怕啊。”白稚老老實實地回答。

雖然季月殺了很多人……但她好像從來沒有怕過他。因為她見過季月孩子氣的一麵,也見過他睡覺怕冷的樣子。

季月的眼神有些鄙夷:“可你之前在客棧裡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白稚不服氣:“那是因為你當時要吃了我好不好!你被一個比強你很多的人威脅說要吃你,你不會害怕嗎?”

季月:“比我強很多的人根本不存在。”

白稚:“………”

好好好你是大佬,你是少爺,你說的都對。

白稚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一隻手撐在草地上準備起來。反正她已經說得很誠懇了,如果季月還是決定要殺她,她就狠狠絆季月這小崽子一腳,然後趁機趕緊逃回城裡。

小雛鳥,光實力強有什麼用,老娘的後招多著呢!

稚暗暗在心裡給自己虛張聲勢,沒有注意到季月默默伸過來一隻手。

他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白稚嚇得一抖。

“那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季月握住白稚的手,慢慢與她十指相扣,“一旦你想逃走,我就會……”

“殺了我,我知道啦。”白稚沒好氣地撇了撇嘴。

和神經病反派做小夥伴也不值了,不但要花錢養他,還會隨時麵臨地獄級彆的生命危險。

季月:……未免也太不怕他了。

白稚垂眸看了一眼十指緊扣的兩隻手,耳尖驀地一紅。她舉起另一隻手,伸出小拇指在季月的眼前晃了晃。

“那我們要不要再勾一下?這是人類之間遵守約定的方式。”

她生怕季月誤會,這次特意解釋了下。

季月不屑地冷哼一聲:“我為什麼要按照人類的方式來?”

白稚:壞脾氣又上來了。

“那你想怎樣?”她耐著性子問。

季月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用力一拉,將白稚拉到自己身前。

他們的距離又貼近了。白稚眼前就是季月的喉結,她不得不仰起臉,才能對上季月的目光。

然後她就看到季月慢慢低下頭,額頭輕輕貼上她的。

白稚:“???”

耳邊是季月低柔的聲音:“這是羅刹之間遵守約定的方式。”

白稚:你小子騙誰呢?!

短暫的額頭相碰後,季月便拉著白稚站了起來。

本來還以為會有什麼更親昵的動作出現,結果隻是簡單貼了下額頭,這讓白稚忍不住暗暗慶幸。

看來季月這家夥還是很單純很天真的,可能是因為沒有在人類的社會裡生活過吧,雖然外表看起來和人類沒什麼兩樣,但他的認知和舉止還是更偏向羅刹。

這樣也好,心眼不多。

白稚滿意地想,任由季月牽著她走出樹林。

“那個很惡心的人類女人呢?”季月厭惡地問道。

白稚:“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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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蹙眉:“居然跑了?就是他打傷你的吧?”

白稚點點頭:“唔,不過我也打傷他了……等等?”

——人類女人?

白稚注意到這個詞,慢慢用古怪且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季月。

季月不明所以地眨眼睛:“怎麼了?”

白稚慢吞吞道:“殷念容不是女人……他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撇開他的惡毒不談,他其實是個非常成功的女裝大佬。

季月:“男人???”

白稚:“對呀。”

季月的臉色瞬間陰沉。

“那我更要殺了他了。”

白稚:“???”

兩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不緊不慢地走回了客棧。白稚的衣服壞了,上麵還有血跡,走在街道中十

分危險,季月想把自己的衣服給她套上,但白稚生怕穿上季月的衣服回到客棧會更說不清,說什麼也不同意這麼做。

於是季月打暈了一個白衣男子,將他的外衣脫下來給白稚披上了。

白稚:“………”

還好還好,隻是打暈,沒有打死。

一路上白稚問了季月很多問題,例如他不是中了殷念容的毒不能動嗎,為什麼那麼快就沒事了?還有他為什麼能恢複人形,難道他抓了人回血了?</季月的回答很簡潔:“我又不是沒用的普通羅刹。”

白稚:“………”

在這影射誰呢?

不過季月的確和其他所有羅刹都不同。這一點雖然原書中也有提過,但卻沒有詳細說明。雖然就算原書詳細寫了,白稚也一定會跳著看完就是了……

他為什麼會如此與眾不同?為什麼會比其他羅刹強大那麼多?

白稚想了一會兒就不想了,無論如何,這都不是她現在應該關注的問題。

她還有蘇木瑤那三個人要應對。

***

回到客棧時,已是深夜。蘇木瑤三人正站在白稚的客房裡,盯著那一地狼藉仔細研究。

白稚衝季月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自己清了清嗓子。

“咳咳,薑大哥,蘇哥哥。你們在乾嘛?”

蘇木瑤等人聽到聲音轉過身來,驚訝道:“小白,你們去哪兒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白稚揚起人畜無害的笑容:“季月想吃之前那家的糕點,我們就出去轉了轉,結果找到了店鋪卻沒帶錢,隻好空手回來了。”

說完她還攤開手,一臉遺憾的表情。

蘇木瑤和薑霰雪交換了下眼神:“小白,下午發生什麼事了嗎?這屋裡怎麼變成這樣了?”

她指向地上的狼藉,柳葉細眉輕輕蹙起。

白稚扭頭看了一眼季月,輕歎一口氣:“這都怪我,和念容姐姐……”

她正要編瞎話,薑霰雪突然冷冷出聲:“好濃重的血腥味。”

白稚嘴邊的話頓時噎住了。

季月隨之上前一步,白稚見勢不妙,連忙在背後拉住他的手。

季月又停住了。

蘇木瑤聞了聞,也深深皺起眉頭:“小白,你的身上怎麼會有這麼重的血腥味?”

果然還是太明顯了。

白稚微妙地頓了頓,白皙的臉頰漸漸染上一點桃紅。

“蘇哥哥,這件事我隻和你講……”她低下頭,扭扭捏捏地說。

“什麼事?”蘇木瑤目露疑惑,但還是走到白稚麵前,側耳靠到白稚唇邊。

白稚害羞地小聲囁嚅道:“其實我……我來月事了……就在剛才和季月出去買糕點的時候……這次的量特彆大,怎麼辦呀……”

蘇木瑤先是一驚,再是頓悟,最後神色慚愧,甚至還有些凝重。

白稚:朋友,你到底經曆了怎樣複雜的心

路曆程啊?擱兒這玩川劇變臉呢?

蘇木瑤的想法很曲折。

她首先聽到白稚說自己來月經,是有點驚訝的。很少有姑娘會將此事說出口,它們都覺得這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白稚還說這次的量特彆大,怪不得她身上的血腥味這麼重。蘇木瑤又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可是“男子”啊,白稚居然會將此事說與她聽,說明是極其信任她的,而她剛才居然還懷疑白稚……

“我知道了。既然是這樣,那你就快點休

息吧,其他事情明天再說也不遲。”

蘇木瑤退後一步,貼心地替白稚遮住了唐映和薑霰雪二人探究的視線。

白稚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先叫人把這裡清理一下,清理完再讓他們送桶熱水過來給你洗個澡。”蘇木瑤拍拍白稚的手背,眼神充滿同情與理解,“好好放鬆一下吧。”

白稚感動地點頭:“謝謝你,蘇哥哥。”

就這樣,傻白甜三人組又被她暫時忽悠過去了。隻不過這一次明顯沒有之前那麼好騙,最起碼薑霰雪看她的目光開始有點不太對了。

算了,明天再說吧,她現在的確是該好好泡個澡放鬆一下。

房間被店小二打掃乾淨後,一大桶熱騰騰的洗澡水被兩個夥夫抬了進去。

房門鎖好後,白稚將手伸進桶裡試了試水溫,發現水溫居然剛剛好,現在就可以進去洗了。

她開心地彎起嘴角,正要脫下血跡斑斑的外衣,突然想起來屋裡好像還有一個人。

——的確是還有一個人。不對,是羅刹。

白稚慢慢轉過身,果然看到季月正坐在她身後的椅子上。

他一隻手肘懶懶地撐在扶手上,正饒有興致地盯著白稚。

白稚:“………”

朋友,你不知道回避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我要猝死了……明早起來發紅包,大家晚安噢w

ps:明天的更新時間也是晚上12點噢,時間有變動會在文案通知噠。

感謝斷情絕愛章魚哥扔了1個深水魚雷,K-RRR扔了1個火箭炮,小津、溪愚妖。、忽如遠行客、世界第一哢吹、木佳恩地、中三少年戲夢扔的地雷,我感受到了人間溫暖(bu

明天也會努力爆肝的,謝謝所有小可愛們支持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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