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羅刹,夜晚本就是他們的主場。隻是前幾次白稚都是提心吊膽的狀態,像這次這樣完全放鬆還是第一次。
月光照到她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一種蓬勃沸騰的生命力。
那是她體內的羅刹之血在叫囂著,歡呼著,渴求著。
這本該是羅刹的狩獵之夜。
白稚在月光的沐浴下儘情呼吸,扭過頭,看到季月正安靜地站在她的身後。
他的麵容融在泠泠月色裡,如同鏡花水月,好看到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白稚有些恍惚。
就在不久前,這個少年還差點掐斷了她的脖子。可是現在,他們已經可以一起去掐其他羅刹的脖子了。
咦好像有哪裡不對……
白稚想起之前那個村子裡的經曆,忍不住詢問季月。
“季月,你還記得我下山後的事情嗎
?”白稚轉過身走到季月的麵前,仰臉看他。
季月點點頭:“當然記得。”=杰米哒XS
白稚:“那我問你,村長的海東青和鴿子是被你抓走的嗎?”
季月:“什麼海東青?”
白稚:“就是鳥!關在籠子裡的鳥!”
“啊……你說那些鳥啊。”季月思忖了下,“是我抓的,不過我沒找到你,就把它們都烤<了。”
……果然是他!
白稚:“你這個可惡的偷鳥賊!”
季月:“?”
那隻海東青果然是被他偷走的。如果不是他抓走海東青和鴿子,白稚也不會充當信鴿的角色,更不會被姚苛那個小人盯上,更不會被季月掐脖子……
白稚越想越氣,正要和季月算清賬,突然想起那晚的一個細節。
那日夜裡,季月原本是可以殺死薑霰雪的。但他當時似乎嗅到了什麼氣味,幾乎是瞬間便抽身離開了。
他當時究竟聞到了什麼?
白稚對季月問了這個問題,季月撐著下巴想了想:“是雲陰那老東西的丹藥味。”
“雲陰也在那裡?!”白稚大驚失色。
季月冷嗤道:“隻是他的一條走狗罷了。”
……原來如此。
也就是說,雲陰一直在暗中派人跟蹤季月,也可能是跟蹤或者保護蘇木瑤,總之雲陰的人一直都在。
隻不過那次被季月發現後,雲陰應該更加謹慎了吧,否則季月不會察覺不到的。
白稚一想到雲陰,就忍不住去想自己初次見到季月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他傷痕累累,奄奄一息,連她一個小炮灰都能輕易地殺死他。
是雲陰將他傷成那樣的嗎?
白稚突然覺得心裡堵得慌。她看著季月,眉頭微微蹙起:“季月……雲陰為什麼要抓你啊?”
季月聞言,垂下眼睫,靜靜地注視她。
“你想知道嗎?”
白稚遲疑了一秒,還是點了點頭。
“他想要研究我。”季月眼裡升起濃烈的譏諷之意,“看看我和其他羅刹究竟有什麼不同。”
白稚的心裡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那、那他是怎麼……”話還未說出口,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她和季月在孫府裡見到的那一幕。
那隻囚禁在鐵籠裡的羅刹,痛苦地嘶吼著,最後被季月一刀了結了生命。
當時她就覺得季月的樣子很不對勁……難道,季月也是被那樣對待的嗎?
白稚突然不敢再想下去了。可是季月卻毫不在乎地將她的猜測說了出來,唇邊還勾起隱隱笑意。
“就像我們在孫府裡見到的那隻羅刹一樣,不過我的情況應該比他好一點吧。”季月緩緩說道,“我的自愈能力很強,雲陰那老東西為了測試我的極限,想儘了辦法。”
他就這麼輕描淡寫地
說了出來,可一旁聽著的白稚卻覺得越來越難受,甚至有種快要喘不上氣的感覺。
很奇怪,當時她看到那隻被囚禁的羅刹,除了第一眼被震撼到以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甚至在季月殺了他之後,她也沒有生出多少同情的情緒。
可她隻要一想到季月曾經也被那樣對待過,心裡突然難受得不得了。
好像有人扼住了她的心臟,用力地向下扯。
不敢想,不能想。
可
又控製不住地去想季月究竟遭遇了什麼,經曆了什麼。
他會痛苦嗎?會絕望嗎?會麻木嗎?
……有人會救他嗎?
白稚幾乎是無法自拔地,陷入了某種巨大的痛楚之中。
她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阿稚……”
季月訝異地輕輕出聲,“你怎麼哭了?”
銀色的月光下,白稚的臉上早已布滿淚水。她抬起眼睫,大顆大顆的淚珠止不住地從眼眶裡滾落下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白稚哭得抽抽搭搭,上氣不接下氣,她眨著淚眼望向季月,眼神無助而悲傷。
“季月,我的心裡好難受啊……難受得不得了……”
季月一怔,心底忽然湧起一種奇妙的感覺。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白稚哭。
這個冷血的小家夥,從未為那些死去的生命流過眼淚。她第一次哭是害怕季月殺了她,第二次哭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是因為知道了他的遭遇嗎?還是被這種可怕的事情嚇到了呢?
季月沒有說話,他依然一瞬不眨地凝視著白稚。
然後他俯下_身,輕輕吻去白稚臉上的淚珠。
他一遍遍地親吻她的眼睛,鼻子,嘴唇。
比以往任何一次還要溫柔。=杰米哒XS
作者有話要說:互相舔舐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