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稚抬起眼睫, 猝不及防地對上季月的目光。
季月的眼眸乾淨澄澈,隱去了平日的乖戾與桀驁,柔軟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愛他。
這個人真的是……這又不是好事,有什麼好爭的?
像個小孩子一樣。
而且他白天的時候還口口聲聲要殺了魏離呢, 怎麼想都是魏離比較可憐吧?
白稚很想這麼告訴季月, 但一對上季月的視線,她又說不出口了。
他總會用這樣無辜的樣子迷惑她, 讓她一點點步入深淵而不自知。
白稚深吸一口氣, 抬手輕輕撫上季月的臉龐。
“我也可憐你呀……隻是, 你和魏離是不一樣的。”
季月追問道:“哪裡不一樣?”
“你問哪裡……”白稚艱難地思考了下,“大概是, 魏離隻能任人欺負, 而你和他完全相反吧?”
“相反?”
“對。”白稚篤定地點點頭, “永遠不會有人欺負你,都是彆人任你欺負。”
說欺負都是比較客氣委婉的說法了, 事實分明是任他宰殺。
季月很委屈:“可是阿稚不就在欺負我嗎?”
“我?”白稚一臉震驚地指了指自己,“我哪敢欺負你呀!”
至今為止被威脅被占便宜的人都是她,這家夥一直將她的小命捏在手裡, 而且白天才剛又威脅了她一次,現在居然還有臉說自己被她欺負了?
你還能再顛倒黑白一點嗎?!
“你敢。”季月信誓旦旦。
白稚驚訝地睜大雙眼:“我哪有……”
“你一生氣,就不理我。”
季月蹭蹭白稚的脖頸,輕碰她的鼻尖,親昵地貼著她的臉頰,雙眸半睜半闔, 漆黑的睫毛遮住了眸光的浮動。
“你一直在看那個魏離,都不看我。”
白稚心下一軟。她還以為季月根本察覺不到這些呢,原來他也是能感覺到她的情緒的。更何況她也沒有一直看魏離……
“我沒有看他,我隻是想要他的藥。”白稚低低解釋道。
“可你剛才還在看他。”季月執拗地揪著這點不放。
“我剛才是在看蘇木瑤啦!”白稚哭笑不得。
這個笨蛋,一定要和她進行這種瓊瑤式的對話嗎!
“我不管。”
聽到白稚提到彆人的名字,季月的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厭惡。
“反正阿稚隻能看我。”
“不要再看彆人了……隻看著我吧。”
季月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隱約的請求和引誘。他的目光也隨之微微下移,落到白稚微張的雙唇上。
白稚見季月這個時候似乎很好說話,連忙趁機提出要求。
“那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也答應你。”
“什麼事?”季月的吐息近在咫尺,激起白稚絲絲癢意。
“……不要殺魏離。”白稚鼓起勇氣,再次提出這個要求。
季月停頓了一下。
“也可以。”
“真的?”白稚頓時驚喜地雙眼發亮。
“但是阿稚得親我一下。”季月慢悠悠地說出下半句。
白稚:“………”
就知道沒那麼簡單!
隻是,僅僅親一下就能換魏離一條命,這個買賣總得來說還是挺劃算的……
白稚抬起眼瞼,看著季月期待的眼神,心裡頓時有了計量。
“好,成交。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啊。”她爽快地應下。
“……當然。”
季月也沒料到白稚居然會答應得這麼爽快。
他原本還以為白稚會像往常一樣討價還價,或是捂著臉不同意,卻沒想到她甚至都沒有糾結,居然這麼直接就答應了。
難道她真的很在意那個叫做魏離的人類?
季月的心裡一時既開心又生氣。
不行,還是得趁阿稚不注意的時候殺掉魏離。
白稚當然不知道這小怪物已經在短短幾秒內暗暗違反了約定,她還在琢磨,接下來該怎麼糊弄季月才好。
她可沒打算真的和季月接吻,她說的“親一下”就真的隻是親一下而已。
要怪就怪季月自己沒有說清楚,沒說清楚就是親哪裡都可以的意思,反正親了就行,他還能反悔不成?
各懷鬼胎的兩個小家夥暗戳戳地藏好自己的小心思,抬眸定定地看著對方。
“你閉上眼睛。”白稚先開口了。
季月聽話地閉上雙眼,唇邊噙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好,就是這樣,親完她就跑!
白稚慢慢踮起腳尖,對準季月白皙的臉頰,雙唇如同蜻蜓點水般輕而快速地印了上去,然後迅速撤離。
季月訝異地睜開雙眼:“沒了?”
白稚理直氣壯:“沒了啊,剛才那不是一下嗎?”
季月委屈死了:“剛才那下不算!”
“憑什麼不算?明明也是親一下,你說不算那你還給我啊!”白稚仰起下巴,一副“我就是有理不服咬我”的無賴樣子。
“好。”季月忽然妥協。
“我現在就還給你。”
他順勢勾住白稚的下巴,一低頭便要吻下去。
白稚:“???”
等等等等!沒想到季月會如此強硬,白稚瞬間就慌了。她正要伸手推開季月,一旁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砰”的一聲,唐映和薑霰雪所在的房門被推開了。
“!!!”
白稚立即一臉驚恐地順著聲音望過去。
隻見站在門邊的唐映也正一臉驚恐地看著她和季月。
白稚:“………”
季月:“切。”
切你個鬼!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唐映目光震驚:“打、打擾了……”
說完扭頭便要回屋。
“等等你彆走!”白稚連忙喊住他。
唐映又黑著臉轉了過來。
“還想邀請我旁觀嗎?”
白稚:“……狗屁啦!”
白稚先是心虛地偷覷季月一眼,然後立刻尷尬地岔開話題。
“是那個……關於香蝕草的事情,我想再和你商量一下。”
“和我商量?”唐映的臉色很不好,“和我商量乾什麼?”
這兩個不知廉恥的家夥真是越來不要臉了,之前是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喂食,現在是怎樣?在堂屋裡就忍不住了嗎?而且剛才那個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在喂食吧?哪有嘴對嘴喂食的!
唐映越想越覺得不堪入目,連帶著看白稚的眼神都惱火起來。
“………”白稚自知理虧,隻得硬著頭皮說下去,“那個,你畢竟是蘇哥哥的護衛嘛,能不能提醒提醒她啊?讓她彆老想著製毒,也該研究一下解藥了,以防日後傷到無辜的人……”
“傷到誰?你嗎?”唐映冷冷瞥她。
白稚理所當然地點頭:“對啊。”
“………”她倒是不害臊。
唐映看到一旁興致缺缺的季月,突然想起白天的考量。於是他壓低眉眼,道:“想讓我提醒殿下也可以,但你得告訴我,殿下苦尋不得的神醫究竟在哪裡。”
白稚:哪裡苦尋不得了,她尋了嗎?
雖然很想吐槽,但此時畢竟有求於人,白稚還是忍住了。她也壓低聲音,用同樣神秘的語氣道:“等解藥到手,我自然會告訴你。”
唐映:“………”
“所以,快去催催你家殿下吧,要知道找神醫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白稚站起身,對唐映挑了下眉,“我倒是不急,就怕有人快要等不及了。”
說完便繞過唐映揚長而去,留在唐映一人臉色難看地站在原地。
白稚這是在提醒他,彆想以此來要挾她。
畢竟現在和她放在同一天平上的,可是當朝太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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